28、夜莺别墅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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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乡人，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帮你？”
大厅已经被收拾干净，罗曼被抬到了他自己的房间，伤口是阿诺德处理的。他正在与亚当斯进行着艰难的交流工作，断了一个脚的方桌上，只坐着两个人。
塔利亚背挺得笔直，摆出一幅谈判的架势。
听得她这么问，程慢微微扬起一个笑，弧度正好，既不冷漠又不谄媚，“我愚钝地以为塔利亚小姐坐在这里已经表明了态度，这场谈判只是为了确定筹码。”
程慢又换回了称呼，不再称呼她为“圣女大人”，而是“塔利亚”。
塔利亚望向程慢的眼睛，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她无奈地妥协，“你赢了，温多琳小姐，不过——”
她拉长了音调，难得带上些属于少女的稚气，“我想要知道你的想法，找我求助的想法，毕竟我虽然是‘塔利亚’，更是朱艾尔徳的圣女。”
程慢晃了晃食指，纠正了她的说辞，“塔利亚小姐，不是‘求助’，是‘合作’。”
“还有，正因为你是朱艾尔徳的圣女，你才必须要这么做，祂以前或许是守护神，但是现在，祂只是一个令人忌惮的没有理智的不定时炸弹。”
塔利亚笑了笑，没否认，也未出声，静静等着程慢的下文。
程慢懒散地支着胳膊，“如果你不想除掉祂，就没必要替换提灯，配合我的拖延，以及——”
“一手促成瓦伦的死亡。”
塔利亚的瞳孔骤然收缩，她的表情控制地很好，除了眉头微微挑高，连唇角的弧度都未下拉半分，“空口污蔑人可不好。”
仍旧是温和的音调，没有惊惧慌张等情绪流露。
程慢也不多做纠缠，纠结于一个已死之人的死因对她来说毫无意义，何况她也没有直接证据又与瓦伦非亲非故，“好吧，塔利亚小姐，闲谈到此结束。”
塔利亚好似失望一般叹了口气，“外乡人还真是冷漠又无趣。”
程慢并不在意她的挖苦，“塔利亚小姐，我需要使祂永久灭亡的方法。”
塔利亚这次终于有了明显的表情变化，她挑高了眉毛，唇角的笑意缓缓下拉绷紧，一双海蓝色的眸子直视着程慢的眼睛，程慢没有再次开口，她在等，等塔利亚的底线与答复。
半晌，塔利亚缓缓笑开了，鎏金似的蓬松金发勾勒出正午刺眼的光，她缓缓止住了笑意，眼神莫名暗沉，像是无数艘船只遭遇海妖的夜，“外乡人，你很有勇气，也很狂妄。”
“让我猜猜，是什么给了你底气，是你手上的戒指？”
程慢举起左手，绿宝石在阳光下似乎能晃花人眼，她微微眯起眼睛，“这个恐怕不是你指的东西。”
塔利亚认真打量，半晌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很像，是个仿品，能告诉我，你怎么得到的它吗？”
程慢坦然，“朋友送的，他在一家店里淘的，卖的很便宜，店在伯顿城。”
那块绿宝石被她扔给了罗德尼，鬼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还不如把伯顿城首饰店的消息告诉她，塔利亚或许还能得到关于Smaragdus的消息。
塔利亚并未揭穿她的谎言，她看得出来，上面有一股陌生又同源的力量，但不属于格林。
“怎么？”程慢问她，“这对你很重要？”
“不。”
塔利亚否认，“对我来说或许只有纪念和缅怀意义，对你们来说恐怕才重要。”
“你愿意听一个故事吗？”
塔利亚静静望向程慢，眼中的海平静无波，似乎之前一瞬间的汹涌都是幻影。
“乐意之至。”
程慢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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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曼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无聊地数数，吊灯上一共有十六块小水晶和一块大的六棱柱水晶组成，每颗小水晶下又坠着不规则的珠串，罗曼数的眼花，半晌，他幽幽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正对上碎裂的夜莺石雕和悬在石雕后的油画。
一阵阵刺痛从肩膀，腹部传来，他为了演的逼真，下狠手划了几下，本以为这场苦肉计能达到他的目的骗过程慢，现在看来，是弄巧成拙了。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即便他们现在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大厅，他也半点听不清谈话内容，但如果不把这场戏演完，现在就出去，无异于昭告天下他就是装的。
程慢在确信自己被骗后会不会打击报复尚不可知，但罗曼确信，以她那样懒散又冷漠的性格，绝对会物尽其用。
走捷径，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想到这里，罗曼又幽幽地叹了口气。
一抬眼，正好与油画上的夜莺眼睛对上。
浅棕色的翅羽，略深的尾羽，黑豆眼看上去很是无辜，它轻轻抖了抖暖色的翅膀，像是要舒展身体，一瞬间，罗曼只感觉天旋地转。
罗曼：？
当罗曼再一次清醒时，他确信自己变成了一只夜莺，至于为什么这么笃定，没什么，罗曼只是蹦哒去溪边喝了个水，水很清透，可见底，也能看见那暖色的翅羽和黑豆般的眼睛。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指引着他，他经历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最终停留在了一个无名的村庄。
村子很小，邻里五代近亲，离溪谷很近，四季如春，土地肥沃，很适宜人类居住，当然，猛兽也很喜欢。
他在村子里最大最高的那棵树上筑巢安家，这棵树说不出名字，结蓝花金果。
罗曼闭上了眼，再次陷入沉睡，等待时机的到来。
再次醒来时，那棵最高最大的树长的越发参天，树前也被人不大不小的用石板围了一个广场，跛脚的村人和六指的村人一同抬起担架，上面坐着一个金发的少女。
罗曼知道，跛脚是因为猛兽，六指则是因为血亲，这些都是灾厄，蒙昧的人为了走出苦难，选择献祭这名少女，因为她出生时这棵树的绿叶蓝花金果全都在。
少女被人折断的手脚掩盖在纤尘不染的白布裙下，鎏金般的发蓬松地卷着，她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垂眼冷漠的样子像极了一个人，罗曼有片刻失神，意识有回笼的征兆，然而在下一刻，再次沉沦。
鲜血浓稠的血液迸溅在白布裙上，夕阳勾勒出她的侧脸，那双冷漠的海蓝色眸子渐渐焕然，失去了最后一点光。
一股难言的冲动占据了他的大脑，夕阳落下，暴风雨不期而至，朦胧暗淡的月光下，夜莺蹲在少女的身旁，像只肮脏的老鼠，啄食了第一口血肉。
“从此，无名的村落有了神明护佑，不，不如说是树妖更为恰当。”
塔利亚话音方落，罗曼的房间内传来一声巨响。
程慢面色一凛，疾步走向卧室，一把拉开房门，但在见到房间内的情形后，她沉默了。
罗曼脸朝地趴在猩红色的羊毛地毯上，场面十分之滑稽，程慢蹲下身推了推他的肩膀，罗曼视线漂移十分恍惚，半天都没聚焦，只喃喃地说：“不许…我的…收藏。”
程慢凑近了些，她没听太清，又使劲推了推他的肩膀。
“阿诺德。”他唤了一声，阿诺德上前准备扶起罗曼，程慢眼尖地看到地毯似乎有一块秃了些，再瞧罗曼，他好似终于回了神，猛地呸了两声，踉踉跄跄地便朝洗手间奔去，不久便传出他干呕的声响。
又傻了一个？
程慢欲言又止地看向塔利亚，塔利亚微微笑着辨不出深浅，半晌，程慢开口，难得地带上了点犹豫，“你们那个树神……进行的是精神污染攻击吗？”
塔利亚捂住嘴巴忍住笑意，转过头正好瞧见那幅油画，里面的夜莺似有所感地轻轻眨了下黑豆眼，塔利亚也弯起眼睛。
油画被塔利亚挡着，程慢的视线被阻隔到半空，她侧身移了一下脚步，这才得以看清油画的全貌。
夜莺栖在繁茂的枝叶间，脚爪勾着树枝，正在啄食一枚金色的果实，旁边蓝色的小花开的灿烂，在树叶的缝隙中，隐约可以窥见金发白布裙的少女垂眼编织花环。
这样的油画每个人的房间都有，各不相同。
瓦伦的房间：夜莺在夜空中伴着群星飞翔。
亚当斯的房间：夜莺栖在树枝上，望向远方猛兽奔赴的河谷。
阿诺德的房间：夜莺栖息在村子里最高的那棵树上，蓝色的花在它身边轻轻合拢。
随后是罗曼的房间，再之后便是哈迪森的房间：这是一幅远望图，夕阳下，两名村人抬着担架，几名村人拎着提灯，朝着村中最高地前去。
程慢垂下眼睛，掩住思绪，她直言：“那是你？还是你们？”
塔利亚并无被冒犯之意，“是我们，还有它的主人。”
她的视线转向程慢手指间的宝石，她歉意地说：“抱歉，我又忘记了，这不是她的东西。”
程慢：“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吧。”
塔利亚摇摇头，“我的故事到此为止即可，少女永远地长眠，夜莺离开村庄去追寻它的自由。”
“等你的同伴收拾好，我们去看看玛丽安小姐，她被邀请住在了我的家中。”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夜莺别墅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