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亦护佑少女》蔚咲

9、第九章

　　云黎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是想和荀元一同回家，但此时此景… …如若是一直站在此处等待，又像是刻意窃听墙角者。

　　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方才还彩霞弥漫的天空，此刻已经升了些青色的暮霭，依稀从远处的天际延伸。

　　算啦——她想着，步子缓慢地离开了学校，今天也不想坐车回家了，似乎有什么不明的情绪缠裹着。

　　人来人往，簇拥着长街。

　　学校门口一条街道上烟火味浓郁，有些路边摊在挨挤的青石板巷边摆出来，食物的香味氤氲着，在空气中漫开。一派“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之景。

　　云黎在熟悉的推着糖葫芦车的大叔手上买了根看起来令人口齿生津的糖葫芦，默默咬下一颗晶莹剔透的糖衣黏裹着的酸甜软糯的山楂，心情又些许明朗起来。

　　最近和荀元走得越来越近，习惯了他日常慵懒随性的一面，习惯了他偶尔流露的温柔，习惯了他时不时的腹黑狡黠，以及他总是恰到好处的玩笑话… …于是，渐渐地，把他当成了可以近距离相处的朋友。

　　却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忽略了，其实他也有很多闪闪发光的一面——他卓尔不群的记忆力，他出类拔萃的理解力，他不同于流俗的认真，他的责任感与能力。

　　他可以轻易地带领迷路的她找到方向，可以分辨得清医学药理，可以言辞流利地站在台上主持，也可以料理一碗简单温暖的鸡蛋面，也曾在人海中牵着她前行，甚至让她有了直面镜头恐惧的勇气… …

　　觉得他很温柔，也很优秀。

　　所以，这样的他，会被女孩喜欢，再正常不过了吧。

　　云黎手里转着冰糖葫芦，思绪翩飞。她想，自己应该正视荀元所有的不同的方面，就像他也正视她或好或坏的每一面一样。

　　就这样，慢慢走回了家。天色已经由蓝转黑，像是一层黑色天鹅绒的幕布披上天空，难得的，今夜有几颗星星点缀在其间。

　　家里的灯亮着，云妈妈坐在沙发上，看最新出的电视剧：“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她站起身，把厨房的饭菜端到客厅。

　　云黎坐下来喝了一口鲜美的排骨汤，还是热乎乎的，从喉间直暖进了胃里：“好喝。”

　　“妈妈炖了好久呢，你多吃点，等会儿也给小荀送碗过去。”云妈妈也坐下来，和女儿一起吃饭：“我特地多炖了小荀的份。”

　　“噢，好的。”云黎想起来，把书包拉链拉开，奖状拿出来：“今天颁发的。”

　　“今天那个优秀学生表彰大会是吧。”云妈妈接过奖状，细细看着，嘴角笑得蹙起细纹：“妈妈在那个学校微信群里看到视频啦！还是小荀主持的呢，长得可俊儿了！”

　　云黎想起今天领奖的时候，就荀元一身正式西装，温文尔雅的模样，个子又挺立，在一众穿着校服的学生中，能不与众不同吗？

　　她默默吃饭，不接话。

　　鼓腹餍足之后，云黎端着云妈妈用砂锅煲的玉米排骨汤，站在荀元家门口，摁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荀元打开门，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常服，淡妆也洗净了，看上去干净而清隽。他看到是她，从鞋柜里拿出了特备的粉色棉拖鞋，接过女孩儿手里捧着的大碗排骨汤。

　　“我妈妈晚上炖的排骨汤让我送过来。”云黎一边换鞋，一边说道。

　　荀元闻着香醇浓厚的汤鲜味，笑道：“好香，替我谢谢阿姨了。”

　　“北岛呢？”云黎跟在荀元身后走进客厅，眼神四处搜寻着猫咪的身影。先是看到了客厅大寸荧屏的电视机此刻正暂停播放美剧，茶几上此刻只摆放着一本书籍，不像是教材课本，而上次看到的竞赛习题似乎都收放起来了。

　　“喵~”北岛从角落里走出来，看到是她，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来，尾巴在空中摇着，脑袋轻轻蹭她的小腿。

　　“唔，小可爱。”云黎蹲下来摸北岛柔软的毛发，“吃过晚饭了吗？”

　　“它吃过了。”荀元从厨房拿了把银勺子，又坐回了沙发上，手指轻轻在空中一滑，智能电视机就自动继续播放影视了。

　　美式英语又重新在房间里响起来。

　　云黎站起身来，走到沙发旁，隔着些距离坐在他身边：“在看什么？”

　　“《Game of Thrones》。”《权利的游戏》

　　是部经典美剧了，云黎略有所闻，但平日接触较少，没再询问。

　　落地窗外万家星火亮着，映进了因没有开灯而略微昏暗的房间里，荀元手端着汤碗，虽是喝着汤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北岛跳上沙发，卧在两人之间，同样安静地看着荧幕，有电视机的反光照进它的瞳孔里。

　　云黎轻轻抚着北岛，给它顺毛。

　　一时之间，整个客厅只有美剧里的女人声音。

　　“The more people you love，the weaker you are.”你在乎的人越多，你就越脆弱。

　　一开始，云黎仍有些神游，不知觉间，已经被剧情吸引，微靠着沙发，认真地看着电视。

　　荀元喝着微暖的浓汤，鲜香在鼻翼间飘浮，他偶尔侧头看一眼云黎，发现她愈发认真地看着电视剧，似乎已经沉浸其中。他想着，幸好这是删减版的影片。

　　沉寂一直持续到荀元轻轻弯腰，将碗放在茶几上，发出了轻微声响。

　　云黎从电视里回过神来，看着他，有些恍然地：“喝完了吗？”

　　“嗯。”荀元看着她，抬下巴指指电视剧：“你可以继续看。”

　　“几点了？”她问道。

　　荀元抬手借着电视的微光，看了眼手臂上的电子手表：“八点，还早。”

　　也许是今天颁奖各种事宜，中午也没稍微午睡会儿，云黎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睛：“噢，那还早。”她又偏头看向了电视。

　　荀元笑笑，低声问：“困了？”

　　“没有。”她双手交叉，向前伸了个懒腰，脑袋向后仰，活动了下脖颈脊柱。

　　荀元向后靠了靠，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看着云黎，她后仰时脖子修长而白皙，溶在银色的荧屏光中。

　　此时，房子里只有他，和她，虽然还有一只猫，但聊胜于无… …

　　他敛去眼眸里的深意，不轻举妄动，不言不语。

　　“你今天的主持视频都发到学校群里了。”云黎偶然提起。

　　“好像是，学校官网也上传了。”荀元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下班群里的链接，点进去随意翻了翻学校官网的视频，下面的评论在与时俱增，很多是慕名而来的校外学生。

　　几乎都是千篇一律的评论，无趣地关上了手机屏幕。他的唯一兴趣，此刻正坐在他身边，可是她既不知道，也不对他动心。

　　不过，路漫漫其修远兮，他可以慢慢等。等她知道，等她动心。

　　“今天，很帅哦。”云黎看向他毫无波澜的沉默侧脸在光与影的交错下深邃，她眉眼弯弯，难得直言夸赞道。

　　他神色松动，挑眉看她：“喜欢吗？”

　　云黎微微笑：“剧情还是你？”

　　荀元也笑着：“《Game of Thrones》。”

　　“还不错。”云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像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只是，在荀元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手微微攥紧衣角，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傍晚看到的告白一幕。

　　所以，他当时到底是如何回复的呢？

　　接受了吗？还是拒绝？

　　是拒绝吧——现在还能坦然自若地她一起看影剧，一起聊天。

　　云黎发现，自己潜意识里希望荀元可以拒绝那个女孩的告白… …这不对，她和他是什么关系呢？普通的邻居，同校校友，还是已经是朋友？

　　但她知道，无论哪一种，都不能成为她干涉他感情的理由。

　　有些突兀地，云黎站起身来，拍拍衣服：“我先回家了，挺晚了。”

　　荀元看她面色寻常地端起沙发上的碗，也不好再留人，点点头，送她到门口，看着她换下绵软的拖鞋：“云黎。”

　　“嗯？”她端着碗，在开着灯的门关处，需要略微抬头才能与他对视，她眨眨眼不知他为何突然唤她。

　　荀元抬手摸着脖颈，避开她的直视：“没什么，晚安。”

　　小北岛此时也迈着步子走上前：“喵喵。”

　　云黎于是微微蹲下身子，和北岛说：“晚安，北岛。”她踩着自己的凉拖鞋，走出门，回头对着荀元腾出空着的手挥了挥：“晚安，我回家了。”

　　回到自己家，把碗放在厨房的洗碗槽里。

　　云爸爸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和云妈妈一起看经典的古装爱情剧。

　　云妈妈：“回来了啊。”

　　云黎点点头：“嗯。”拿起餐桌上的紫色葡萄，放到嘴里，轻轻一吮，果肉入口，口舌间顿时甜汁四溢，薄皮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荀元这孩子确实不错，你们俩可以多相处相处。”云妈妈平常地说着，“能领回咱家做女婿那也是极好的。”

　　“咳咳——”云黎一口葡萄肉卡在喉咙里，好不容易才缓过来，拍着胸口喝了一口水。

　　林女士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云爸爸看了咳得面色通红的云黎一眼。

　　“妈妈… …你在说什么。”云黎竟无言以对，嘀咕：“高中还是好好学习。”她默默回到房间，念想着自家家长的话——

　　况且他有很多人喜欢的，才轮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