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弥》寒夜风

2、第二章

　　第二章

　　眼看秋天就要过去了，山下伫立在书房的窗前，望着园子里的一簇还未来得及凋谢的菊花发呆。锦户亮刚巧从军队那边回来，远远地看见了这样静止的画卷。

　　不由得心里一痛，同样的面孔，迥异的性格，锦户握紧了拳，在心里念了声真夏。

　　真夏喜欢秋天，喜欢喝锦户在练兵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给山下智久找果子吃，锦户撇过头，却发现山下走了出来，脱去了御袍，长发束了起来，一身便装显得干练非常，山下冲着天空，用力地拉起了弓——真夏的日影弓。

　　锦绣的图案，云雾缭绕着雄括的饕餮，一如真夏刚毅而倔强的性格。再细看，山下拉弓的那只手，被蚕丝勒出了一道道血痕，仿若着突如其来的血色夕阳，锦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了心痛的错觉。

　　——是在心疼真夏吗？还是他，这个海苍帝国的君王，无用的懦弱书生。
　　锦户不给自己思考的空间，快步离开了花园，却在迈出侧门的一刻，听到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登时连想都没想，转身就扑回了山下所在的方位。

　　“怎么回事！”
　　锦户刹住脚，蹲下来看着狼狈不堪的山下。山下理了理头发，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鲜血：“用不上力气。”

　　仍旧是淡漠而低温的语调。锦户心里骂自己乱管闲事，当事人都没有表情，你猴急什么。
　　“你闹够了吧？”锦户一屁股坐下来，侧头看着山下：“从真夏死后你就一直这么反常。突然做这个突然做那个，上次还要骑马，要不是泷泽救了你你不是早被踢到阴曹地府去。”

　　“我本来就这样。”山下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锦户：“你不是想要真夏吗？我给你。我现在就是真夏。”

　　锦户扬起手，想一个巴掌打下去，结果胳膊甩起了一半又愣愣停住。
　　“你疯了？”

　　“疯了。”山下费力地起身，拿起日影弓，又拉满了一半。

　　“放下，山下智久！！！”锦户挥起手，毫不留情地把弓抢了过去，两人对峙着谁都不想退后，锦户一手握着弓，山下用两手抱在怀里死命不给。
　　“放手。”
　　“你放手，这是真夏哥哥留给我的。”

　　“真夏就算在世也不允许你乱来。放手。”

　　“不放。”

　　锦户盯住山下的眼睛，从对方冷淡的目光里看见了自己焦急的表情——焦急？为什么要这样浮躁？他是山下啊。

　　锦户愣住了，山下用力一扯，轻松地拿回了弓。

　　“……亮。”山下抬起头，看着眼前威武而残毒的将军。

　　“你走吧。”说完，山下转身向书房走去，关门的刹那，看见锦户背对自己站住的背影，山下咬了咬唇，收回了手。

　　半生思念，一世伤。

　　山下就算再傻，也该知道自己终究不能和锦户在一起，他爱锦户，锦户爱真夏，而真夏……却爱他。
　　人生苦短，在世的几十年，能看见心爱的人眉开眼笑便是幸福，可山下从没看过锦户真心的笑，他想真夏一定看到过，他何德何能能祈求这位桀骜不驯的男子在他面前……会心地笑一次，可哪怕是在梦境之中，锦户的轮廓依旧是冷峻而模糊的。

　　“作孽。”山下低声喃喃。

　　“你对他……还是太深。”回过头，泷泽抬起手，把干涸的毛笔摆在了砚上，提起手中的画笑道：“我画的智久……如何？”
　　“是山下智久还是真夏智久？”

　　“当然是山下智久。我的世界里只有山下智久。”

　　“是吗？”山下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我该怎样感谢你？”
　　“无需感谢，你只要好好活着。”泷泽说着，走到了山下的身边，伸手摸索着他形状优美的颈项，低声沉吟：“我对你的痴迷，不亚于锦户亮对真夏智久。”

　　“画……很漂亮，只是不该穿白衣，枉我为你研朱砂墨。”
　　“你适合白色。”

　　“……是吗？”垂下眼眸，低头理了理衣领。

　　“你总把自己当成真夏。你们相差太多，真夏是……红色的。”

　　山下抬头望着天空，海苍的蔚蓝让人莫名其妙地产生安心感，秋天……快过去了。忽然想起案前的文书还没有看完，山下坐了下来，抬手拿起了其中一卷。

　　书曰：“海之辽，陆必湮。”

　　“那卷没有署名。言外之意就是消灭海苍？你才登基第一天，就有人这么猖狂。”

　　“你看过了？”

　　“嗯，很好奇……是谁呢？居然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