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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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莲尘没有想到，开门之后看到的会是江怀瑾。
原本想着今日这样好的日子，他应当不会来见他，故而当做信号的发带取了下来。
没想到才刚刚取下来，江怀瑾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怎么来了？”
江怀瑾披着月色而来，锦衣之上似乎沾染了如月般的凉意。
“我想见你，便来了。”江怀瑾翕动嘴唇，最终并未说出是因为听说他此刻是独自在家才来的。他怕提及到这些会引起洛莲尘一些不好的情绪。
“今日是中秋节，公子不应该来的。”洛莲尘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立在门前不知所措。
“为何？”江怀瑾低头，将发带飘摇的一段捏起，“二小姐不想我来？”
“不是！”洛莲尘连忙摇头，当然想，“只是今日应当同家中人齐聚一堂，共赏月色，公子撇下家人反倒来我这里，恐是不妥。”
“无妨，江府家宴推至宫宴结束之后，如今时辰尚早，我方才也是同江城在街上闲逛。”江怀瑾慢慢将发带从洛莲尘手中抽离。
“……那，你先进来吧，一直这样站着，不好。”洛莲尘错开身子给江怀瑾让出路来。
江怀瑾头一回进洛莲尘的屋子，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确是瑾唐突了二小姐。”
“无妨，左右我一人在家，正是无趣，你能来，我很高兴。”洛莲尘回转身去，欲为江怀瑾斟茶。
江怀瑾将发带放在桌上，却未松手，捻住一角轻轻摩挲，桌面上摊着一堆宣纸，将砚台挤在小小角落，“在做什么？”
“啊……抄经。”洛莲尘慌忙收拾着桌子，想给江怀瑾腾出个位置。
“不必收。是我打扰了二小姐。”江怀瑾按住那些凌乱的纸张，随着字迹的方向侧过头去，“写的什么？”
“是般若波罗蜜心经……”洛莲尘将纸张拢好，勉强不那么碍眼，“我母亲的忌日快到了，抄一些经文送去寺里，算是积一些功德。”
“这是京里的风俗？”江怀瑾认真帮着洛莲尘规整好已抄完的经文，他并不信那神佛，只觉此种行为颇有些自欺欺人的意味。
“倒也不是风俗。只是听说我母亲生前是个吃斋念佛的信徒，故而每年忌日我兄妹二人皆会抄写经文，送到近郊的寺庙里，供一盏长明灯。”
“原是如此，我们兖州极少有寺庙，似乎不大信奉这些。不如我同你一起。”也不待洛莲尘回答，江怀瑾便兀自拾起笔来，扯过一张抄好的看起来。
洛莲尘错愕地看着江怀瑾，一时之间忘了言语。
“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因不熟悉内容，江怀瑾落笔稍有些滞阻，很快便能够流畅书写了，“左右闲着无事，我陪你一起。”
“那……好吧。”见他一脸不容拒绝的模样，洛莲尘只好又取新笔来，落座在江怀瑾对面，默默抄写。
“我原以为二小姐会与洛大人一同进宫，若早知如此，我该早些过来。”江怀瑾一边抄着，一边还有心思想其他。
“原是该去的，只是我面容不堪，恐惊了圣驾，又是带病之身，便禀告了皇后娘娘，许我留在家中。”
“二小姐此言，想是有自己的苦衷，瑾不便多问。只是如此光景却是独身一人，岂非是……有些凄凉？”江怀瑾难掩眼中的心疼，又不想洛莲尘看见，只低着头盯着笔尖。
洛莲尘故作欢愉，露出笑容来，“怎么会，能避免那样的场合，我高兴还来不及，你不知道，皇后娘娘总爱在宴席上给我们出题，又没个章法，总叫人措手不及。”
这也是从前洛莲香回来说与他听的，说皇后娘娘时常心血来潮就叫在座的千金弹个琴做首诗的，事前也不知会一声。
江怀瑾明白洛莲尘这是在强颜欢笑，他每回来，洛莲尘都心事重重的模样，从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他必定是不愿困在这小小的洛府中的。
“是么？这我着实不知，待江山回来，我得细细地问问他。”话到嘴边，却是假装自己信了。
“江山是？”
“江城的弟弟，他也是白马书院的学生，洛大公子应该认得的。”
“皇上下旨令书院的一些学生也入宫参宴，这便是推迟家宴的缘由么？”
“正是。江山难得回家一次，以往在兖州，因路途遥远，他只有过年时才回家一次。今年江府入京，自然该好好聚一聚。只可惜叫皇帝召了去，平白浪费好些光景。”
“能进宫面圣是别人求都求不得的，怎么在公子这里，倒是浪费时间了。”
“那可不是？皇帝自己要过节，同皇子王妃们关上宫门过便是了，非得拉上别人家的老老少少一同，他自己家倒是团圆了，也不管别人家。”
江怀瑾坦荡的说着着不敬之语，叫洛莲尘既无奈又好笑，“议论天子，可是大不敬之罪。”
“巧了，方才江城也这么说我来着。只不过，我说我的，皇帝又听不见，他管不着我。”
“陛下倒也不会时时因这些小事与人计较。”
再无回应，洛莲尘抬头来看了一眼，江怀瑾似乎沉浸在抄经的氛围当中，一言不发，薄唇微抿，认真的很。于是，他自己也默默地低头抄经，不再言语。
烛火跳动了几番，发出细微的炸裂声，江怀瑾抄完一份，认真的叠好放在方才拢好的一处，又拿一张新纸，落笔之前，忽的又道：“我原想着，邀二小姐出去玩的。只因以为二小姐也要进宫，便作罢了。”
听话的人笔尖打了个顿，“今日街市上许是热闹的紧，只是我向来不喜去人多的地方，我们这般的世家女子，总是不便随意抛头露面的。何况，若是我父亲知道了，免不得要生气。”
“我可以偷偷带你出去。”
“那更是不可了，若是叫人发现，是非之语，恐要压断你我二人脊梁了。”
“既然是偷偷的出去，自然要乔装打扮一番，男子扮作女子，这女子么，则扮作男子，既方便又不惹眼。我小的时候时常……带着隔壁家的姑娘偷跑出去玩儿，正是这样做的。”
“我与莲兄形容肖似，所做男子装扮，恐怕会给他带来麻烦，还是罢了。”
“嗯……这不打紧。”江怀瑾说到这里，忽想起街市上买来的东西，“有这个东西，便可解决问题。”
“是什么？”
江怀瑾在一个布袋里摸出一个玩意儿来，正是那枚面具。
待面具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细碎的玉石映射着烛台的光芒，如星光一般。
“据说是个古董，你试试大小，合不合适？若不合适我再去寻其他的。”
“这……”洛莲尘又惊又疑，半天没有动作。
“怎么，你不喜欢？”江怀瑾心里头咯噔一下，心道或许这二小姐不大喜欢这样式儿的。
“不，不是。”洛莲尘接过面具，“只是有些突然。公子几次三番送我东西，实在叫莲香……受宠若惊。”
江怀瑾垂头沉思，心道这面具着实有些女气，这位二小姐又不喜欢打扮，又不喜欢珠翠的，许是真不喜欢这个风格。
“若二小姐实是不要，那……就当是我借给你的，改天我带你出去玩，你戴上这个掩盖身份，如何？”
“……那……好吧。”洛莲尘将面具收在柜子里，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哪里不对。
“等等，你方才说，要带我出去？”
“嗯，你已经答应我了。”江怀瑾托着腮，一脸狡黠的笑容。
“你……我并未……”
“诶，你看我写的如何？”江怀瑾在洛莲尘回绝之前举起自己写的字来转移话题。见她仍面露难色，又道。
“二小姐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我既应承你，必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唉……”洛莲尘无奈落座，“我竟不知，公子还有这般无赖的一面。”
“这便叫做无赖么？我倒不觉得。”江怀瑾托腮，又道，“先前二小姐不是也同那白家的小姐出去玩过？在江山楼。”
“那是木兰她那几日心情不好，我陪她出去散散心，我自己是哪里都不愿去的。”洛莲尘想起那日白木兰同他说的那些话，仍不免有些苦恼，时常掰着指头算书院里何时休沐。
“二小姐待白姑娘到很是不同。”
“木兰与我自幼相识，关系自然亲厚些。”
“唔……这样么。”
不知道为何，洛莲尘感觉江怀瑾这语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准怎么个奇怪法。只道，“正如公子与江城，不也是亲如手足么？”
“是这个理，有个小姐妹，想必也是不错的。”
江怀瑾又抄了几行字，听得院墙外头车马喧嚣，又似乎有悠远厚重的钟声传来，应当是宫宴结束，各自归家了。
“似乎是结束了。”
“什么？”洛莲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父亲应当快回来了，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们叙话。”临走到门边，还不忘提醒洛莲尘，“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好。”洛莲尘目送江怀瑾飞身越过墙头，融进这月色里，叹了口气。其实，洛老爷才不会来与他叙话，他们许久不曾同桌吃饭了，大抵是互相见了面，总觉得哪里不妥当。
正如他所预料的，仅仅紫衣回来了，顺道带了一盒宫里头赏的月饼，再无其他。
月亮高高的悬在天上，宛若银盘，惹得多少文人墨客望月抒怀，大花笔墨，留下千古名篇。却无人望见那些同他作伴的星星。
洛莲尘将门窗落了锁，准备更衣安寝，临吹灯时将江怀瑾抄的那些经文叠好，塞进了柜子里头，其他的如往常一般，搁在书架上。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我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