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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东荒·归墟 ...

  •   四周的海水不断地翻滚着,漩涡深处一片黑暗,深不可测,忘忧不断向下坠落,仿佛没有尽头。
      经过片刻的黑暗之后,一片刺目的白光破开了黑暗,待忘忧睁开眼时,她已站在了一片白水之间,四周除了这看不见尽头的白水,空无一物,空气在此间凝滞,水面平静如一块镜面,唯有她一袭红衣静止在这空间之内,仿若在一片白色的画布上绘出了一朵血色的曼陀罗。
      不想这归墟之底竟是这样的一番景象,归墟之水似被一个屏障隔在上空,鱼兽皆如看不见这地方一般在上方自在地腾跃,甚是有趣。
      可忘忧却并无心思欣赏这番美景,她的时间紧迫。
      或许是上天眷顾,她竟真的毫不费力便寻到了岱屿山,仿若一叶扁舟飘浮在这白水之间。
      或许是在归墟之底沉寂了太久,岱屿山上原本的花草树木早已消失不见,结上了无数通透雪白的白晶,透射出无数粼粼的光,甚为壮观。
      可忘忧查探了整座岱屿山,并没有发现有何入口,便用灵力一探。
      “果然。”
      她探测到岱屿山内有一个无形的结界,她稍稍运力,结界便撕裂出了一个入口。
      “还以为这幸魂封印之地有多难寻,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她轻蔑地笑道,随即踏入了裂口。
      这岱屿山的内部与外界竟别无二致,皆是一片无尽的白水,刹那间竟以为并未跨入山体之中。
      忘忧踌躇了片刻,抬起脚尖轻点着水面向前走去,刚迈出一步,一团白光迅速从她的脚底扩散开来,一座白晶筑成的洞窟顿时出现在她眼前,她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便见一只巨兽盘于洞窟之中,虎身之上立着数只头颅,皆为人的长相,且都长着相同的面孔,闭着眼喘息粗气,一呼一吸之间使洞窟发出了嗡鸣的声音。
      “这便是神兽天吴?”
      虽说这岱屿山中理应只有唯一的一个活物,那这必是天吴无疑,但忘忧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也罢,好在这天吴已经睡着,也省了一番功夫。
      在她正在动手之时,她突然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微弱气息。
      “怎么这么快?”
      她虽早已猜到扶桑定会察觉到此方的异动,却没有想到竟这么快,现在想要释放幸魂已经来不及了。
      “看来只能另寻机会了。”
      犹豫片刻,她只得咬牙转身,在扶桑抵达的前一刻冲出归墟,装作与大蟹缠斗的模样。
      可这大蟹已经被她激怒,着实不好对付。

      正在扶桑疑惑忘忧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之时,大蟹一只巨螯突然钳住了忘忧,好在忘忧及时用灵力聚成护盾,抵住它钳上锋利的锯齿,否则定会被撕成碎片。
      可这大蟹的力道确实不同寻常,巨螯不断收紧。
      见忘忧快要抵挡不住,扶桑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手中生出利剑,倏而腾了过去,自远处一挥,一道剑光直直劈了过去,断掉了巨螯的一钳,忘忧趁机脱身,大蟹疼得翻滚更甚,激起了海浪万丈之高,在她们与大蟹之间立起了一张巨大的屏障。
      “怎么样?”
      扶桑连忙奔向忘忧,眼睛扫过的她的全身,生怕她何处受了伤。
      忘忧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扶桑生出了疑虑,忘忧顿时心感不安。
      “当时我追出苍梧之野时,突然感知到此处有异动,便先行赶来了。”
      好在扶桑并没有过多地怀疑,忘忧知道扶桑定会信她。
      两人在谈话间稍稍放松了警惕,而大蟹这下却是被彻底激怒了,在二人谈话间猛然自巨浪的另一端伸出巨螯来,在她们不备之时向扶桑劈了去,速度太快来不及抵挡。
      见扶桑身处险状,忘忧未来得及思索,一把冲了过去护住扶桑,就在此刻,巨螯直直劈在了忘忧的背部,自肩胛处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直至腰际。
      忘忧疼得瘫软了过去,从她的怀中滑落,直直向归墟中坠去。

      扶桑此时脑中一片空白,看着不断坠向归墟的单薄红衣,立刻俯身冲了下去,脑中只浮现出一遍又一遍忘忧的名字。
      在忘忧的红衣刚要触及归墟水面的瞬间,扶桑终于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拽入自己的怀中,将她的脸贴着自己的面庞,紧紧地抱住,缓缓落在水面之上。
      她蹲坐在水面之上,将忘忧抱在怀里,冰凉的手微微颤抖着抚摸忘忧苍白的脸,眼中再无其他。
      巨浪筑成的高墙逐渐土崩瓦解,大蟹在她的身后探出身来,两只巨螯自两面夹击过来,同时又翻起了阵阵巨浪,向二人铺卷而来。
      扶桑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怀中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没有侧目分毫,在巨螯逼近之时,一团白光从她的身体中迸发而出,向四周爆裂开来,大蟹被击得跌入了归墟,巨浪也被击得破碎,化作雨滴落下,扶桑用袖子遮挡住忘忧的脸,而自己却被淋得湿透。
      “你明知它伤不了我,为何还要这般犯傻?”
      她一手轻抚着忘忧的鬓角说,声音略显嘶哑,轻得像是在耳畔低语。
      “我没来得及……想……这么多……”
      忘忧虚弱得似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回答。
      “疼吗?”
      她的身体伴着细微的颤抖,似从嘴中咬牙挤出了这两个字。
      忘忧无力地靠在她的怀中,咬牙挤出笑来,艰难地摇了摇头。而这一动作却不小心牵动了背部的伤口,疼得她不断冒出冷汗,唇上的血色完全褪了去。
      扶桑撑着她背部的右臂突然感觉到一片湿热,抬起一看,她的衣袖都已被血染得通红,她的心顿时颤动起来,匆忙将忘忧拦腰抱起,腾回了地面,筑起一片结界,将大蟹翻腾不断涌出的归墟之水隔绝在外。

      忘忧已经疼得晕厥了过去,扶桑蹲坐在地面之上,慌乱地运力为她疗伤,她一手紧抱着忘忧,而另一只向她体内渡送灵力的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伤口的血才被勉强止住,忘忧随之醒了过来。
      而这伤却是难以愈合,扶桑加大了渡送灵力的力度,渐渐地有些体力不支,却始终不肯停下来,她的眼眶通红,嘴唇都已被自己咬得苍白。
      忘忧从未见过扶桑这副不受控制的模样,艰难地抓住她运力的手,压了下去。
      “我没事了。”
      扶桑这才停止,刚一卸下力来,便觉着身子似被压上了千斤重的石头一般。
      见她为自己耗费了过多的灵力,忘忧自责地皱了皱眉。
      “果真是老了,以后还须得你照抚才是。”
      似要让忘忧宽心,扶桑又以往常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打笑地说道。
      好在忘忧已无生命之忧,有那么一刻,她生怕自己会永远失去她。
      在此之前,她竟不知这小忘忧在她心中已有了如此重要的位置。
      “对不起。”
      忘忧垂下眼眸,轻声地吐出这三个字。
      “你何来的对不起。”
      扶桑抚着她的墨色发丝,柔声地说,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她懂得忘忧心中所想,从她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起,她就总是将自己放在第一位的。
      忘忧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却再次撕裂了伤口,在欲要倒下之时被扶桑一把扶住。
      “你这是干什么!别乱动!”扶桑似是生气了,厉声说道。
      在此之前扶桑从未对她动过怒,若非忘忧此刻疼得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她必要打趣扶桑一番。
      将她扶着坐下,扶桑再次运力试图为她疗伤,可这伤口却始终愈合地十分缓慢,就像是她体内的力量在与自己相抵触。
      “我这里有一剂药,或许可试上一试。”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扶桑转头看去,竟是一个白头老翁,戴着斗笠,披着蓑衣,麻布衣衫略显破烂。
      或许是她对忘忧忧思心切,竟丝毫不知这老翁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随我来。”
      扶桑急于为忘忧疗伤,也没顾得上询问一番,抱起忘忧便跟了上去。
      老翁领着她穿过树林,来到归墟不远处一座小茅屋,茅屋低矮简陋,看起来脆弱不堪。
      老翁将她领进屋内,屋内陈设也是十分简陋,一眼望去,仿佛仅有一桌一椅,以及一张狭小的床榻。
      扶桑小心翼翼地将忘忧放在床榻之上,生怕触碰了她的伤口。
      老翁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一只黑色小罐,将它递予扶桑,里面装着半罐纯净透明的白晶,泛着不同寻常的光泽。
      扶桑接过,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这是我在打渔时一次偶然的机遇得到的,有愈合伤口的奇效。”
      老翁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神情却十分淡然。
      “多谢。”
      见忘忧如此痛苦的模样,扶桑此刻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老翁微微颔首以作回礼,接着便退出房外,关上了房门。
      扶桑小心地将忘忧扶起,坐在她的身侧,正准备解开她的衣衫,手却被忘忧一把按住。
      “我自己来……”
      她原本苍白的脸上此刻竟浮现出了一丝血色。
      “伤在背部,你自己如何来?”
      “……”
      扶桑拿开她的手。
      “早在百年前我第一次见你时便将你看得尽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还害羞什么?”
      听完这话,忘忧的脸更红了一些,若非唇色仍是苍白,身体虚弱,就仿若并未受伤一般。
      扶桑似乎也从自己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气氛,总觉得自己像是说错了什么,便闭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扶桑轻轻地褪下她的衣衫,忘忧的衣衫本就赤红,与血液融为一体,在褪去才后露出了这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伤口很深,血肉一览无遗,落在她如雪凝脂的肌肤之上,从肩胛处直逼腰间,十分刺眼。
      扶桑心疼得眉头拧在了一起,连忙从罐中拿出白晶,在掌心化成了粉末,一点一点地抹在伤口之上,生怕弄疼了她,仿佛手下的这个人儿一碰便碎。
      忘忧此刻却是忘记了疼痛,只感觉得到扶桑指间的温度,就算是让她再受一次伤,她也是愿意的。
      上好了药,扶桑再次为她渡了些许灵力,为她披上衣衫。
      忘忧的脸色稍稍好了一些,而自己的脸颊却有了一些绯红,脑中竟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方才触及忘忧肌肤的一幕幕。
      扶桑顿时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让自己清醒过来,在心中对自己嗤之以鼻。
      扶桑啊扶桑,你一个千万岁的老木头竟对一个小娃娃起了非分之想,这张老脸还要它不要?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她看着忘忧睡了过去,脸色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来,想起还在屋外候着的老翁,便想着也该是去道一声谢。
      她刚准备站起身来,却被一个力道扯着又跌坐了下去。
      只见那只小手正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而那只手的主人却已经熟睡了过去。
      扶桑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鬓发。
      这小忘忧这么多年来还真是一点没变,每当她在自己身边熟睡之时便会抓住自己的衣角,生怕自己在她睡着之时跑掉似的。
      忘忧在睡梦之中眉头皱起,扶桑心疼地抚了抚她的额头。
      莫非是伤口又疼了?
      见她这副模样,扶桑又不由得怀念起从前来了。
      她陪着她又待了一会儿过后,为她定了定神,轻轻地扯出自己的衣角,关上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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