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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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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过来住哪儿?六十六楼办公区,那地方待地都快得抑郁症,好歹是看在那份人情和报酬的面上强撑着,他心里的辞职信都叠完厚厚一摞了。
心里忐忑烦闷,陈纥试探祝美女:“总助大小姐,黎总最近对我有没有什么新的安排啊,除了看资料。”
“没有。”
“那他最近心情怎么样?”
“刚刚动过气。”祝文给他一个眼神,表示不要惹火上身:“把这些财务报表仔细检查一遍。”
“啊,这样啊。”
果然中午黎总进门,脸上带着不怒自威的严肃,看都没看他丢下一句:“过来。”
陈纥放下手头的文件颠颠跑过去,迟个到怎么这么严重。
这是第二次进来,四周都是玻璃幕墙,日光明媚,套房内铺陈的是柚木地板,没有办公区那么豪华夺目,客厅墙壁挂着几幅油画,橱窗里摆了上百件艺术品,一件就足够陈纥奋斗一辈子。
黎屹清坐在桌案前,翻看一些书籍,偶尔有风吹进来,挑起他的发丝,试图驱散深沉的气氛。
陈纥没得到指令只能僵硬矗立。
“黎总,今天迟到了。”他往前走一步,离红木桌案近些:“不过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是那个……”陈纥想问问那则简讯是什么意思,想说他无法给出答案,一个人住其实挺好的。但是肚子叫个不停,早饭没有吃,饥饿的抗议在寂静的空间犹如警报。
“吃过饭再说。”黎屹清放下书去开门。
送餐的大伯把食盒摆好,悄悄退出去,总是这么及时,陈纥咽把口水。
“坐。”
“哦好。”
吃个半饱,肠胃舒坦些,发现两人都没有声音,陈纥说:“黎总,谢谢昨天的感冒药,一吃好药我这穷身体立马就好了。”他吃吃地笑,想表达感谢的意思,还想调动气氛。
黎屹清没怎么动筷,目光沉静如水:“谢我还是谢感冒药?”
“当然是谢谢黎总,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一直想带东西过来看你,怕你忙。”他扒着饭回答,自知样子狼狈,于是放下来认真地说。
黎屹清闻言笑,浅露皓齿。每次他一动容陈纥就想定格这个瞬间,别致而难得。他的笑那都是买白菜送的,这个人不一样,笑点也奇怪,谨慎冷漠是他的标配,其他像是名贵赠品。
不知触动了哪个心关匣子,扑通扑通跳上一阵。
“感谢我的话,那你搬过来住吧。”
陈纥艰难地摆正碗筷:“黎总,我在这里老是一个人,谁也接触不到,太闷了,就剩晚上那点自由时间,如果还……”
“你跟我一起住。”
……
回到办公椅上,陈纥还在思索这句话,可惜没有机会了,他当时不知抽什么风,脑子里全是被禁锢被监视的画面,一点自由也不得,这他怎么可以忍受,于是站起来果断地回绝不行,希望黎总尊重他的自由意愿。
他清楚看到黎屹清嘴角勾起的自然瞬间黯淡,最后平静地让他回去,虽然自己并不是在抱怨,但是看来维权得太不是时候。
临下班祝文上来巡视两眼,盯着陈纥不说话,陈纥心知这是无声的警告。回家看什么都不顺眼,不留心把手机屏摔碎了,重新冷静依然认为,就算是个打工的,也不能全权掌控置之死地吧。
一连两周,陈纥再没见到黎屹清。他不被允许踏入六十六楼以外清安的任何地方,Juwan小姐口中也不提这个共同的上司,搞得如同人间蒸发一样。
月末工资手机提示到账两万块,祝小姐拿来一部新手机,跟他原来的型号相同,颜色都是黑色,说是给他的奖金。
这下,碎屏也不用换了。单说这般待遇,陈纥坐在位子上就心虚。
越是心虚,越是想要证明自己,越是见不到那个人。
发了薪水,总算是件开心事,陈纥到光子食铺去坐坐。
见他意气风发,光子晓得遇见了好事,菜多上来两个,忙说:“兄弟发达了,老也不来,得多宰一点。”
“去你的,我是拿着公款吃喝,不怕我到牢里还点你的菜?”
“行啊,让大家跟着你改善改善伙食。”光子大笑。
启秀骂他乱讲话,过来说:“小陈,你最近也不来,我同学都快把我这踏破了,你知道人家的心意吧。”
“大姐,我真没那个想法,小姜才抛弃我没多久,我这无依无靠的,没车没房,什么都不敢想,耽误人家,再者,我也不喜欢她,你帮我回了吧。”
“你啊,死脑筋,人家女孩愿意不就行了,送到嘴边都不知道张口,活该单身一辈子。”
“哎姐你说话又这么难听,不是没到那个……时候吗。”
“你看,又来了,你自己说吧。”
那天相亲的小方姑娘跟朋友一块来吃饭,看样子也是刚下班,陈纥心说真巧。起身打个招呼,小方姑娘就坐过来了,脸红扑扑的,倒是可爱,碍着三个人,关系不清不楚,拒绝的意思没办法表达。
一聊聊到九点多,光子微信催促他送姑娘们回家,大晚上的,只好如此。
刚起身,迎面过来一位男士,穿着休闲夹克,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十分惹眼,模样更是引人注目。陈纥想着赶快送人回家,没有注意到,倒是两个女孩多看了两眼。
黎屹清到点餐台前,光子认出来他:“哎,哎这位……陈纥站住,快回来!”光子印象中陈纥说过没能谢谢这位很是遗憾。
陈纥回头看到黎总,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很是惊讶。
“黎总…设计师,您怎么过来了?”
黎屹清礼貌回他:“过来吃点东西。”
两个女孩在后面看的甚是精彩,原本以为刚才的小哥已是民间精品,结果还来了皇室遗珠。
陈纥看看小方和她朋友,表示过去说两句话就走,谁知女孩们会错意同时跟上来。
“黎……”
“陈先生,过来坐,和你朋友一起。”
“这……”
“不用客气,我请客。”
“不……”
黎屹清绅士地为姑娘们拉开椅子,光子在后面冲陈纥喊:“坐吧坐吧,快陪着,哪那么些废话,菜马上就来。”
什么情况……陈纥搞清场面之后,坐在黎总旁边,把手里的汗捏紧了些。知道他不愿意表明身份,便以黎先生相称,说是自己朋友。
不多时,清蒸牛肉丸,鳗鱼排,白灼虾,紫苏米饼,海鲜沙拉,冬瓜粉丝汤……小菜纷纷上齐,陈纥定睛一看,还以为去了个假的光子食铺,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多隐藏菜单。
大家只是象征性地动了几筷,更热衷于聊天,陈纥介绍双方认识后就没他什么事了,女孩们追着黎屹清问东问西,他简直耐心爆棚,有问有答,本来看见他的那瞬惊喜也如水波动毕一圈圈趋于平静。
埋头大吃,反正跟他没关系,光子露手做的好菜,不吃可惜。
他偶尔抬头看看黎屹清,快半个月没见,对方模样潇洒利索许多,不穿板正严肃的西装,多加了成熟风流的味道,本就年轻有为,这下更是人见人爱。
“那我送你们回去吧,这么晚了,我正好顺路。”
陈纥嘴里的螺旋酥还没咽下去,听到两边要走,“不,我送我送。”
“你把晚饭吃好,我来送。”黎屹清按下他的肩膀,穿好外套,拿了车钥匙跟光子交代几句,身削影立快步走出去。
两个大帅哥争着送,小方跟朋友高兴坏了,安抚陈纥好好吃东西,拎包追上去。
女人啊,原来不用拒绝,看到更好的就行。
陈纥也要告辞,光子拦住他,别呀,你那朋友说要你等他。
半个小时后,黎屹清果然回来,热的缘故,只穿着外套下的白T恤,陈纥看见他进来,站起来问还有什么吩咐,黎总定定朝他问,说:“你还没谢谢我呢。”
陈纥心说谢什么,你大才子半路杀来风流倜傥,把我仅那点可怜的桃花缘搞夭折,不够赔我的,可转念一想,要谢的事情还真多,黎大总裁什么都帮他摆平了。
“那好,黎先生要谢,我陈某万杯不辞。”干他丫的:“大光,上好酒。”
黎屹清只是想逗他,他就认真了,唇边禁不住上扬,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陪着他坐下来。
店里就两个人,启秀和光子在后厨拾掇,陈纥一杯接一杯的喝,把从认识黎屹清为止所有被帮过的忙数完一遍,一件事是一杯酒,他连喝九杯。
这些事在他心里辗转过好几遍,今天必须谢清,不然就会越积越多,越来越还不起。
“你随意啊黎总,我这全都喝光,就当我还清你了。”
陈纥醉了。
黎屹清在旁边握住他颤抖的手:“为什么跟我客气,我不用你还。”
“不用还也得还,不还这东西就卡在这,怪难受的。”陈纥拿手指指心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一喝醉眼睛就觉得看不清楚,要仔细地看,还湿润的很,映着灯光,瞳孔如同细细碎碎明净闪烁的星河,盘绕着柔软的行云,带出发光的热,形成诱惑的白羊座漩涡,轻易让人陷落。
光子走过来,黎屹清放开他。
陈纥喊:“哥们快来,这是我的恩人,你快替我谢谢他。”
光子在白色围裙上擦干净手,端起一大杯酒,对站起来的人说:“是小黎对吧,小陈这人傻乎乎,你们在一块碰面多照应他,光子哥就一万个领情,这儿是小陈的家,你也当自个家,尽管来,大门啥时候都为你敞开。”
黎屹清以茶代酒感谢他的敬意。
“哎,小黎…这名字好…大门怎么不为我敞开啊…”陈纥在自己位置上胡言乱语,光子呼他一掌,兔崽子,这点儿酒量,怎么谢人家的,给我起开。
他小黎小黎的叫,闹欢腾了,黎大总裁有些脸热,只得扶着他告辞,承诺把他送回家。
上了车,陈纥安安静静的,脸颊熏的通红,衬得其它裸露的皮肤凝白如玉,睫毛微垂,眼睛软软看着自己的手掌。黎屹清摸他的额头,不是很热。他一动不动,感觉像是被人定了形,一幅模样软糯可亲,把观者身为总裁驰骋商场好几年的严厉融化得无影无踪。
渐渐地,酒劲涌上来,心口烧的慌,陈纥翻来覆去开始动静,他整个人背过去,向着车窗,看外面飞逝而过的夜景,脑袋里混乱的很,良久,口中喃喃支吾:“我住哪儿…你怎么会…知道啊?”
黎屹清停住想要安抚他的手,握紧方向盘,傻瓜,关于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在陌生的地方醒来,偌大别墅空无一人,早餐一应俱全摆在餐桌上,卫生间里有全新的洗漱用具,小陈同志稀里糊涂地用冷水揉了脸,简单应付几口牛奶下楼去,回想过渐渐明白,这应该是陈总再一次好心救济。
楼下有司机等着,他推让自己赶公交车去就行。虽然心里轻飘飘的,可也得见好就收,万一哪天黎总裁翻脸,他连唯一的骨气都拿不出来。
晚上回家可就傻眼了,门直接没锁,屋子里有东西不见,翻衣柜他常穿的衣物,他的电脑,一些乱七八糟的书,最喜欢的一盏床头灯……通通消失,床垫子也没了,剩下的物件可有可无,除此之外他的老坟窝整整齐齐,要不是他晓得,别人肯定以为这家就是这个样子。
打电话给房东,房东说下午有两个黑衣壮汉来拿的,说是小陈让来搬家,还拿着我给你的那把钥匙开的门,人家多付了一个月房租,我就不好再说什么。
大姐,你怎么没有一点当事人必须在场的原则呢?摸遍口袋和背包,找不到钥匙,手机震动着,陈纥接起来。
“下楼。”对方说。
就知道是你,还亲自找上门来。
陈纥站在车窗边质问:“合同上没写要求我无缘无故搬家。”
“不是无缘无故,你亲口答应的。”黎屹清笑。
“我答应的?那是我喝醉了!”
“你把钥匙给我了。”
“我……钥匙……我是丢了,根本想不起来。”陈纥强词夺理,心里已经骂自己八百万遍喝酒误事。
“上车。”黎屹清转移话题,不跟他纠缠,声音酥朗。
“夜里很凉,你要在哪儿睡?”见他不说话,重新询问他的意见,
“大街上!冻死我最好,不烦总裁操心。”
“那让我跟你、一起吗?”
一阵夜风灌进来,声音忽然被咳嗽绊了一下,黎屹清用手背挡着,眼神显得不好意思。
“卧|槽吧。”
陈纥没办法地直想踢上去,他很少说脏话,只有情绪无法控制又无法准确表达,他只能这么说。
掩饰不了,急躁之外的,那份无奈和担心。
自己一个人走了一段,漫无目的,那人那车缓缓跟着,如果不是处于现实,陈纥防备不住地多想。从一开始这就是场交易,合同写的清清楚楚,合作时间两年,自合同解除之日起,甲方乙方再无瓜葛,如有诉求,以法律事实办理。自己是个平常人,每一件事按规矩来,人和资本的较量不是一个等级,无法逾越,他一直以为公事便会公办,可这个人做的太多了,多到让他情绪大起大落,出现幻觉,如果是诸葛亮三顾茅庐,他真的成功了,做到了,很厉害。
又听见他的咳嗽声。
也罢,既然要来,陪着玩不是很好吗。他拍拍被风鼓起来的衣服,一屁股坐上副座:“出发,爱去哪去哪儿。”
“想通了?”
“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走着。”
启动车子,压下油门飞速转往另一个方向,黎屹清不想让他后悔。
陈纥把背包放到身前,一副平淡却理所当然的模样,黎屹清知道这一步走对了,即使他的外表伪装得再僵硬,只要稍稍地坚持,总会得到意料之中的回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