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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济一大早就听说女儿回来了,他多日没见过云素,想得难受。老婆在耳边叨叨咕咕一味地说是主子看上了云素,要带她去当姨奶奶的。不管怎么说,他也要找到云素问个清楚,当年兰歆去的时候他答应过的,不会把素素给人做小,他在富察家里呆过,那是何等的规矩,自己这个身份,女儿跟了少主子开了脸做妾,一辈人也就是那样了,当真不如找个中上人家,安安稳稳地做个太太。更何况素素看来温顺,其实是被他惯得野极了的性子,只要是想到了的,没有不敢做的,到了富察家,谁能容得下她?只要是少主子没开口,他总得替素素回旋一下,没料到了素素房内,只见门是开着的,屋里却没人,连木兰也是不见,不由得恼怒起来,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好容易回家一次,居然连老子面都不见一次就又跑了回去。
等到晚间,一家人正吃着饭,老家人突然过来禀告,“老爷,主子那边来人了。”多尔济赶紧放了碗出去,只见福康安的亲随小六子站在院子中间等他,脸上全没了往常的嬉笑神色,似乎是不太敢看他似的,“老多,四丫头都和你说了?”
他呆了一呆,心里觉得不好,本能地应,“说什么?”
小六子回头,皱着眉头,“还没和你说?她人呢?”
他摇头,“一早回来就出去了,没回主子那儿?”
小六子已是白了脸,“什么?又不见了?”也不管多尔济,掉头就走,多尔济一早就心神不宁,此刻更是有些把持不住,一把拽住了他,“四儿究竟是怎么了?”
小六子哪里顾得上和他解释,又觉得难以启齿,一边挣扎着一边道,“呆会主子来了,你问他好了。”慌不择路地跑了。
多尔济呆呆地站了一会,冲到后院,“木兰!木兰!你给我滚出来!”
一家子人看他满院子咆哮,终于是把木兰从柴房里翻了出来,跪在地上只是哭,多尔济只觉得心火燎火燎的,“你说,四儿去哪了?”
木兰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我就出去了一会子,她就不见了。”再问就一个字也没有了,多尔济只觉得心焦得如同油煎一样,回头拿了鞭子就要抽,木兰吓得怕了,一个劲地磕头,“我当真是不知道她去了哪?”
太太那拉氏拦住他,“现在还问什么?赶紧叫人去找啊!”
多尔济似乎才清明了一些,招呼人,“给我去把秦东远和魏胡子叫过来帮忙找,快去!快去!”回头一鞭子抽在木兰身上,“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木兰惨叫了一声,趴卧在泥水里,只是哭,就是不开口,他还要再打,却听见外面有人喊,“四小姐回来了!”猛然回头,就看见云素呆呆地站在门口,淋得透湿,恍恍惚惚地看着大家,慢慢就走到他跟前跪下,“阿玛,别打木兰,都是女儿不好。”
他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伸手就是一巴掌,扇得云素整个人倒在了地上,那拉氏赶紧拦住了,“打她做什么?脸打成这样?怎么见人啊!”他挣开了太太,指着云素,“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素爬起来跪着,咬着嘴唇不说话,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看得他心里直发麻,伸手就是一巴掌,“你说话啊!”
云素还是不动,他已是怒极了,拾起鞭子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太太去拦,被他一把给腾开了,一边抽一边吼,“我叫你跑?我叫你不说话!你说不说?说不说?”猛然手腕被人一把攥住,铁箍一样。回头一看,居然是福康安来了。
福康安放下多尔济的手低头看着云素,刚才那一顿鞭子,她竟然都不知道躲,身上的衣服都打烂了,脸上也扫了两条血痕,刀刻一样划过青肿的面颊,只是扶着膝头跪在那里,听见他走近,只是慢慢地抬起头来,一双蒙蒙的眼睛看着他,“主子,我回来了,您别为难我阿玛!”一句话仿佛一只重锤狠狠敲在他心上,她要只因为怕连累她阿玛才跑回来,她。。。。。。他恨不得杀了她,却只觉得手脚都是软的,只能呆看着她,听她沙哑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求主子让我和阿玛说几句话。”他再也听不下去,转头逃一样地离开了。
太太回头看了一眼满院子的人,叫了麽麽,“把少爷小姐都带回屋去,其余的人都给我滚。” 看人走完了,“还不把小姐扶起来送回屋里去。”木兰爬起来把云素扶回房内,刚转身出来取毛巾,便被太太一把拽起,“小蹄子,你给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木兰看周围人没有人,抽泣着,“小姐被。。。。。。被福四爷给,给那个了。”
多尔济只觉得一阵眩晕,蹬蹬退了几步,太太白了他一眼,“慌什么?我早就看出来了,主子对我们四丫头有意思。刚小六总管过来肯定是接人来了。”似乎有些得意地笑了一下,“老鬼,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说的,赶紧给姑娘收拾收拾啊。”说着推开多尔济转身走了。多尔济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好半天才提起手敲门,只听里面女儿的声音轻轻响起,“是爹吗?进来吧。”
走进房内,只见云素坐在床上叠着换洗的衣服,脸上被抽伤的地方还渗着血,不由得就梗住了喉咙,“四儿,你叫阿玛怎么对得起你娘啊!“只见女儿纤细的小手慢慢覆上他握紧的拳头,”阿玛,您别伤心。日子还长着呢,您不是说,我其实最皮实的,我得了空就给您写信,小七他们都识字,让他们念给您听。“
多尔济已是老泪纵横,悲伤得不能自已,他答应过兰歆,一定给云素找个好归宿,云素是他的命,这不是要了他的命么?太太外面进来,看着丈夫的眼泪,莫名就生出愤怒来,却不肯表露,“老爷,赶紧让小四歇会,不要惹她伤心了。”向身后使了一个眼色,小儿子已经跳进来扶了阿玛出去。她走到云素面前坐下,“小四儿,你娘死了这些年,我对你说不上好但也没难为你,这个家你是知道的,你爹是个实心人,拿命拼回来这个伯爵也是个虚的,指望不上他。你就当替弟弟妹妹想想,在主子面前该怎样做你心里清楚的。”
云素默不作声地听着,今天的云素和昨日已经不一样了,在父亲面前她强装的镇定在继母跟前却全部土崩瓦解,眼泪洪水一样滚滚而下,那拉氏给她抿起头发,把身上沾了泥水的衣服一件件脱下,只见除了鞭子打出来的,身上娇嫩的地方都青青紫紫的,两只手腕上都肿得老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已经是他的人了,就别和他拧,胳膊如何拧得过大腿?我当年也是花一样的人物,如何肯嫁你阿玛这个穷小子?还不是看他生的堂皇?原先不敢看,今儿个才看仔细了,就是你们汉人说的什么潘安啊什么的,也就是他那个样子,气派又那样大,配你也没有什么委屈的,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过两年生一个儿子就什么都有了,我和你爹是老了,说不得你的弟弟妹妹能跟着小外甥沾沾光。。。。。。哭吧,呆会可要收拾得立立正正的,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