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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45 章(一) ...

  •   第四十五章(一)
      典客署内,公孙钤独自一人待在房中,面前时一盘棋,一盘下了一半的棋。
      这是一盘残局,是他和慕容离最后下的一盘棋,当时他真的没有想到慕容离会对他痛下杀手,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
      这么久了,他一直在猜测慕容离的身份,他想过很多,至今还没告诉陵光不过还没找到什么证据,可是来到瑶光之后他就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慕容离,一个瑶光人,一个身怀国仇家恨的瑶光人,对天璇恨之入骨,他游走五国之间,翻云覆雨,施展手段,把整个钧天闹得天翻地覆,他到底要干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
      一个答案藏在他心中,他觉得奇离古怪,可是除了有些不可能之外,那个答案符合所有的条件。
      公孙钤拈了一枚黑子,落于棋盘,俊朗端方的容颜隐在了浅浅阴影之后。
      慕容离就是慕容黎,当年“殉国而亡”的瑶光小王子!
      缓缓饮下杯中已经凉透的茶水,公孙钤脑海里整理无数纷乱的线索,最后那一颗颗沧海遗珠都被穿到了线上,整齐而完整。
      见过慕容黎的人很少,那坠楼殉国的那人只是年纪、身材相仿,身上又穿着慕容黎惯穿的粉白衣裳,身上带着可以证明身份的玉佩挂坠等物,这便让领军的吴将军相信了死去的的确是瑶光小王子慕容黎,没有人会去想一个十五岁的从未吃过苦、受过罪,生来披星衔月的王室子弟会流落在外,甚至做了伶人。
      所有人都忽略了,或者说所有人都认为不过一个区区十五岁的孩子,就算逃出去就能如何呢?瑶光国土尽在手中,慕容一族全部亡故,谁还会去听一个十五岁少年的指令,而这个少年不过是一个被娇宠长大的小王子,而非他的兄长瑶光世子慕容恪。
      公孙钤想起了自己初见慕容离时的情形,那人出尘如仙、空灵凉薄,他也曾因姓名相像而疑惑,却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放下了戒心,当时的慕容离身上有种死气沉沉的暮霭之气,可是偏他却长得若九天仙人,反而让人觉得他不过是看淡尘世繁华的出世之人,而非是身负家国之恨的亡国王子。
      在他的身上没有被血浸染的味道,虽然他身着红衣,可是……公孙钤承认自己看走了眼,慕容离每一寸都被血浇灌过,他的双亲兄嫂,他的亲朋故友,他的灵魂都是血淋淋的,一双空灵眸子透过尘世万千看着他们这些,他所认为的应死之人。
      “咔”,公孙钤又落下一枚白子,当夜执白的是慕容离,黑白二色死死纠缠在一起,散落在经纬之间的一场厮杀,白棋杀伐果决,几次生生阻截了黑棋的攻势,他似乎把自己当做利刃,一刀一刀斩杀着四国。
      想起再飞星楼遥遥看见的一眼,他却觉得脊背发凉,那人带着幂篱遮住了容貌,穿着白色的上衣和黛色的裙子,他匆匆一瞥不过看见那人离去的背影,可是只那一眼,他如何都忘不掉。
      那是慕容离的背影,当时脑袋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可是等追出去看的时候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踪迹。
      慕容离也在瑶光?他来做什么?他是为谁?瑶光?遖宿?
      一个个问题全部纠缠在公孙钤的脑子里,让他混乱的找不到那根线头,突然屋外一阵嘈杂,他没由来的心头冒火,正欲出去呵斥,推开门却看见一众人簇拥着执明穿过了院子,忽然间福至心灵。
      他脑袋里冒出了一个念头——执明见过慕容离。
      而这个消息在一盏茶后被摊开在了陵光面前,陵光惊得推翻了案上茶碗,明艳的脸上先是惊愕又有堆上了深深阴霾。
      沉默半晌,他阴沉地盯着公孙钤:“你既然猜测慕容离是瑶光王子为何不说?”陵光的声音很轻,圆润而清亮,甚至语气里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怒意,却压得人抬不起头,身上似有千金。
      公孙钤沉默着,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跪伏在地。
      “如此倒也说的通了。”陵光没有再纠结前一个问题,发生已经发生,如今一味追究不过亡羊补牢,可失了的羊早失了,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他站起身,一袭华贵紫衣铺展开来,银线飞绣织出的是一只展翅的朱雀,他面若桃花、雍容尔雅,眼眸轻扫睥睨天下,他从来不只是个任性、会闹脾气的君王,他手掌天璇,屠瑶光、战钧天,他从来是灼然夺目,所过之处带着熊熊烈火。
      “我原以为,他是遖宿细作,游走各国是给遖宿卖命,如今看来他到真是厉害。”陵光红唇微漾,唇角梨涡盛满嘲讽,眼角眉梢皆是轻蔑,“他难道以为凭一己之力便能复国?还是依附遖宿就能得回瑶光?愚蠢!他一个无钱无兵的亡国王子,谁人愿投?谁敢来触我天璇锋芒!还是他以为靠他那张脸便能哄得执明为他出兵?若是执明愿意,他又何必再投遖宿!只是与遖宿共谋,不过是与虎谋皮,遖宿难道还真会把瑶光许他?就算如今许了也不过是口头虚言,稳住他,要他卖命罢了!”
      公孙钤默默听着并不言语,他不信慕容离心中没有成算,可是他终究只有孤身一人,他的确什么也没有,又可以拿什么去做交换呢?
      穷途末路,拼上一切罢了。
      陵光手中折扇倏然一收,转身俯视着公孙钤问道:“你为何觉得执明见过慕容离?”
      “因为执明国主出去的这两次。”公孙钤依旧伏在地上低着头,“虽然众人多说执明国主是一个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无能国君,可是这些时日接触下来,想必王上也有所觉,执明过虽然骄横任性,却并非心无城府。他隐藏身份悄然前来瑶光就是为了要与您商谈结盟之事,而到了瑶光之后,虽然时常与您争吵,但并未要求外出,可见他十分明白瑶光并不是天权,他不会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可是唯独两次,他离开典客署,一次夜不归宿,这次也近晚才归。天权便在昱照山中,何处不是风景,山中有何美景能吸引他至此?让他堂堂一国之君流连忘返以致忘记危险,留宿野外?”
      陵光眉凝的愈发沉了,玉手持扇,向上抬了一抬:“起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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