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发湿了》十璃年

5、第 5 章

　　五

　　苏爽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副拐杖。我正试图够到他放在床角的包，想翻找下衣服。“问了声值班大夫，你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但不能多走。”他伸手将包递给我，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的是病号服，“那个...是您帮我换的衣服...吗？”我迟疑着还是问了出来，“嗯”苏爽也有些不自然，又解释道“手术之前都要换无菌，护士以为我是你男朋友，直接说家属给病人换好衣服去签字就行”我点了点头，看着我手里找出的衣服裤子发呆。
　　“你要换衣服，我先出去”苏爽说，屋子里的气氛开始尴尬。
　　“没事，反正也够费劲的，不换了，穿羽绒服就行了”
　　苏爽也点头，听他在一旁打电话联系着借车的朋友，我简单收拾了下自己还有零零碎碎的东西，“车一会就来”他放下电话，蹲下身来帮我穿上鞋。我嗯了一声，他搂过我的腰，将我两个胳膊架在拐杖上，小心翼翼的扶着我，怕我摔倒。一低头看到我的满脸泪水，“怎么了，是不是突然站起来，腿疼啊？”苏爽急忙问我，我摇摇头，用手抹去眼泪，“是啊，好疼好疼。”
　　苏爽扶着我慢慢走出病房，我从来没碰过拐杖，刚开始用还不怎么会。走的还很笨，外面风好大，吹得我泪痕未干的脸上一阵生疼。好在他朋友来的很快，打开车门，苏爽收起拐杖，俯身将我抱进后车座，腿平放着，黑暗中他的手碰到我的伤口，我都忍住没出声，静静的等着他们寒暄完。
　　路上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经过加油站，我眼睛一尖，看到它旁边的商店，“苏先生......您能不能帮我买包烟啊”苏爽从后视镜看我，视线相对好几秒，还是我先败下阵来，别过头刚要开口说不用了不用了，只听他说，“如果你还叫我苏先生，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别忘了我是个男人”我眼下一惊，又与他对视，只见他一字一句的说“说您也不行。”然后熄火，打开车门走向商店。
　　我躺在后座上，仍对刚刚的对视心有余悸，不是有人说么，两个人对视的时候，先别开视线的那个人，更爱对方。我眼前都是刚刚后视镜中他严肃的表情，以及那双眼睛，我永远永远都忘不了的那双眼睛。怎么，三年后，我也还是这么怂呢，啊，还是这么没出息，连看着他的眼睛，一直一直，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又想起他刚刚说的话，
　　“如果你还叫我苏先生，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别忘了我是个男人”
　　“说您也不行”
　　苏爽。苏先生，不这么叫，那我要怎么叫你？明明是一个不偏不倚的称呼，偏偏傲娇的拒绝，真是。想不通。
　　车门被打开，苏爽回到车里，带了丝寒气，他拆开烟盒，只递给我一根，自己又抽出一根来，转身扶我起来，把烟递给我，又凑近帮我点燃，也点燃了自己的。然后，画面就变成了，我半坐着倚靠在后车门，斜对面的他在驾驶位，此刻车窗摇下了一点，两个人都默默抽着烟，各想各的心事。
　　“对了......”
　　“对了......”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都说了句“你先”
　　苏爽又摇下车窗，在等我开口。“苏先...”我赶忙说“你又开始抽烟了啊”苏爽淡淡的嗯了声，“工作以后就变成必不可少了”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你不也是吗，”我呵呵的假笑了两声“是啊，我也重新捡起来了，哈哈，就偶尔抽根烟冷静下”
　　他将手放在车窗棱，“你男朋友呢，他也抽烟么”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康慨，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自从昏迷中闪回以前的时光，我可能是下意识地将康慨屏蔽起来了，就像深水区的炸弹，只要多加小心，保证不经过那里，就无事发生，一片和平。
　　“他不抽，是个好孩子，也不知道我抽烟”我摇摇头，“你手机里有没有陌生电话打进来？”仅存的希望就在苏爽身上，那么一刻，我想他说有，又想让他说没有。
　　苏爽摇摇头，“他没有再打回来，一次都没有”又停顿了一会说“哦对，我已经给你妈妈打过电话了，和她说了回家的消息”我惊讶苏爽怎么知道我妈的，“谢谢你，果然还是你细心。”然后我吸了最后一口烟，打开车窗，丢出烟头，“既然他没打电话来，就把记录删了吧”苏爽没再说话，踩动油门，顺手打开了车上电台。
　　听着赵薇姐姐的《情深深雨蒙蒙》，我又躺在了后座。腿疼已经让我无力去思考这些该死的人物关系，朦胧中只感觉有人为我披上一件大衣，便沉沉睡去。
　　“高孜孜，高孜孜，醒醒，到J市了，”我慢慢醒来，苏爽在叫我。我坐起来，看到外面天刚蒙蒙亮，“怎么，都早上了？”苏爽告诉我是早上4.50，“天哪，你一宿没睡，我却睡到现在才醒”我懊丧的抓着头发，感觉很不好意思。苏爽看我这样子，笑着说“被感动了？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我了吧”我小声说，“想怎么报答啊，又不能以身相许”苏爽看看我“接下来你指路吧，到你的地盘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很远就看见了我妈在楼下等待的身影。“你告诉我妈我腿的事情了么”我才想起来这个关键的问题，苏爽嗯了一声，“说过了，我说你摔在了楼梯上，”他顿了顿，接着说“我跟你妈妈说阿姨很抱歉，是我害您女儿摔下去的，然后她让我把你安全带回家，再好好教训我”说完，苏爽轻轻笑着，我赶忙说，“不不不，我妈说着玩呢，她一小老太太，又不能真的怎么样，等下你直接开车走就行，剩下的都不用管，交给我”苏爽回头看我的时候，我还正义正言辞的唾沫横飞，一脸正义，彷佛要坚决就义一样。
　　他只说，“好，都听你的。”
　　我妈看到我拄着拐杖，被一个男人抱出车来，身上还穿着竖条纹的病号服，很难想象她现在的内心心理阴影面积。苏爽扶着我走到我妈面前，“阿姨您好，我是苏爽”我妈瞪了我们一眼，转身去开楼道门，一边恨很的和我说着，“你这孩子，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这鬼样子了啊，不是去开会么，又没让你上前线。”一边却和苏爽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我艰难的上楼梯。我忙说，“妈啊，我从小走路就不看脚下，你还不知道吗，纯粹是我自己没看到，才摔得。”
　　明明才三楼，爬楼梯爬的像是真的去了次前线，我要废了。
　　我妈搀着我，把我扶到沙发上，我刚坐好，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却看到，，，苏爽已经换好了拖鞋，坐在了沙发上？！
　　“苏爽啊，你看你把我女儿弄成这个样子，怎么办”我看着我妈端坐在沙发上，摆出一副审犯人的姿态，一脸庄严肃穆。啊，妈，你不是个老师吗，干嘛呢这是，“犯人”才是真正的警察叔叔呢，哎呦，真是令人头疼。
　　想到苏爽开了一夜的车，现在又在用手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我抢在苏爽前面张口“妈~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他的事”我灵机一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人家苏老师还特意开车送我回来，一夜没合眼，妈赶紧让他回去吧，啥事没有，真的~”我妈特意狐疑的瞅瞅苏爽，“医院里也是他一直在陪我，而且苏老师还要赶回北京是吧，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等着他回去过年呢”听到我这样说，苏爽一脸正经的看着我，我就挑着眉毛拼命用眼神示意他，“什么，你结婚了还和高孜孜混在一起，你把话说清楚”我妈声音提高到八度，非要苏爽给出个说法。
　　苏爽一脸委屈，吓得手中茶杯都险些掉落地上，“阿姨，我没有结婚，孜孜是开玩笑的，对吧”这个家伙，我好心救你，你居然恩将仇报，又把锅甩给我。好啊，我只好做出一副可怜相，“妈妈，你就让苏老师回去吧，真的很累的”
　　我妈和苏爽两个人，听到我这么说，都惊呆了。苏爽更是十分震惊。
　　我意识到话中哪里不太对劲，拿过垫子蒙在头上，“算了，随你们去吧，我不管了”我妈却哈哈笑着说，“行啦，小苏，咱们也不逗她了，阿姨都帮你收拾好了，你就住在孜孜房间里哈，这一夜肯定累坏了，没好好休息，都出黑眼圈了。快去睡一觉吧，中午吃饭时阿姨再叫你”
　　什么？！？！我妈是疯了么，居然要收留苏爽。
　　“不行”，我丢开头上的垫子，“苏老师这么忙，哪有时间留在咱们家啊”不想，我妈说“忙什么？”苏爽说道“不忙啊”两个人像是表演双簧一样，感情都是早就串通好的，就耍我在鼓里呢。
　　“你不也说嘛，苏老师很累很辛苦，那我们表达感谢是不是要好好招待客人呢，”我妈起身开了我房间的灯，对着身后的苏爽说，“小苏啊，这几天就安心在阿姨家住着啊，当成自己家”我再一次差点咬到舌头，“妈，一起过年？”我妈不耐烦的回我，“对，一起过年，你聋了吗”一起过年，这怎么可以，简直是疯了“不行不行，我拒绝”我妈看都没看我一眼，反而在热情的招呼苏爽，“反对没用，我的客人，你掺和什么，养你的伤去”苏爽微笑着闪身进我房间之前，还对我邪魅一笑。我......
　　完了完了，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