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 ...
-
“允平,你快看看去,我刚才过来见有几个游客和你闺女吵起来了……”一个工友进来对允平说。
“什么!……”允平放下画笔就奔了出去。
进了门就见院里有三四名妇女围着香沉嚷嚷着:“你个小屁孩!这么小就知道骗人!你骗的了吗,什么品质,你家大人呢!出来说道说道……”
“我这儿呢!我这儿呢!……”允平挤了进来,把闺女挡在身后。
“你是家长啊!你看看你闺女卖给我们的画……”一个妇女把画亮出,允平一看,那向日葵也就刚六成像原画。
“你怎么回事儿!”允平一脚踢向孩子的屁股,用劲大了点,香沉好悬没跪下……
“哎!别打孩子!……”是工头后脚到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这孩子还揄摸卖画儿……”允平拿手一指闺女,“人家给你油料让你玩玩你还祸祸人……”允平说完举手就要打。
“是我让孩子卖的!”工头过来一把架住,“你……你别打孩子!孩子一胳膊都是针眼,你还打孩子!闺女不能打,这么大了你更不能打,你怎么做的父亲!……”工头说着说着忍不住怒了。
“哦……”允平一下低了眼眉。
“……孩子喜欢画是不是……都是一些油料底子,有什么啊!玩去呗……”工头又平息了一下转过脸看向几位游客,“怎么回事啊!”
“你是老板啊!”
“……啊!对,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行……”
“你看看这画儿!!”妇女把手里的画递过去。
工头把画接到手里看了看,然后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香沉……
“她说要五十买……”香沉小声一句,委委屈屈的。
“我们要那幅五十!”那妇女厉声一指,怒不可遏的样子。
工头寻指望去,见窗台上摆着一幅完整的向日葵。
“这幅二百,她非要五十……”香沉小声辩解。
“拿过来给伯伯看看……”
“嗯!”
香沉把画取来,工头拿起看了看然后一抬头,立正了身体郑重的说:“我,已经干了很多年了干这行,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五十块钱,这大幅面,也就够一层好油料,框钱,布钱,工钱还不算……”
沉静了,一会儿这妇女也放软了一指:“那这幅,二百……”
“这幅……”工头拿在手里又看看,说道,“少一千不卖……”
“什么!”那几名妇女大惊。
“这样,你把这画卖给别的画铺,一千,你看有没有人收,已经高仿到纤毫……”
“这……”人群愣住。
工头一笑:“没事儿,以后有空再来转,交个朋友嘛……,香沉,把这画收好,先别摆出来了,这画不能这么晒着卖,这不晒坏了吗!什么都不懂,真当向日葵了……”
“爸,你点一个吧……”
“我不吃,我吃这玩意吃不饱,一下得造仨,你吃吧……”允平看着孩子手里的汉堡。
“那你咬一口!”香沉把汉堡递到允平眼前。
允平眼里一热:“……这都是孩子吃的!”
“……就……先当我请你一回好不好……以后我挣!”香沉小尖脸仰着,乞求着那份自豪。
允平一板面孔:“你挣什么你挣!真你挣的也不能乱花啊!就两片面包值这多钱吗……你合计合计!”
香沉泪水一下盈在眼里把汉堡拿回,嚼着咽着……
允平不忍了:“那个……打疼了吧……”
“没有……”香沉把眼泪兜兜,一笑,“打是亲,骂是爱,急了还得拿脚踹吗!……”
“爸爸……以后不动手了,这毛病不好,爸改……发誓!”允平举起手。
香沉一把按住:“不用!您……还是让我卖画吧……”
“不行!我还没说你呢,你偷摸卖!人家不容易,刚支起个摊子,贵了没人要便宜又说假,生意不好做,别给人添乱!就指过年这阵多卖点呢,你那都是人家用剩的油底子,破布头子,你别砸了整个画行的生意!”
“哦……可工头都说我画得好……都看不出差什么了……”香沉好不情愿。
“好什么好!不过是你画得时间长罢了,都能画出来……”
香沉还不服:“差什么呀!真是的……”
“差什么?不差什么……就差颗向日葵!”
香沉狠狠白了爸爸一眼:“装……”
“你吃你的吧!吃点饭还不消停,能吃香吗,挺贵的东西……”
“哦……”香沉眼光落到了美味上,拿起一根薯条蘸点番茄酱,放进小嘴里,孩子吃着吃着暂忘了忧愁,美美的品起来,允平看着,无泪累心酸……
亦若把车停稳了,扭头看向后座的允平,轻轻的说:“咱……下车吧……”
允平抱着正睡的孩子:“哦,好的,我……自己……进去……”
“我陪你进去吧……”
允平没有言语,紧搂着,望着夜空……
亦若看了看,沉静了好大一会儿,恳切道:“……允平!负担,……太重了!十五天就输回血!天天去铁!一个月光这就四千,还不算病发症,医生说要几百万才行啊!”
“我……知道……”
“你已经没钱了,这一趟手术就二十多万进去了,咱不能再硬撑了啊!有好药你就用好药有多大医院你就去多大医院就算你能挣心揪不起啊!你还能有心再盖你那房吗……”
“是……,我下车……我下车……”允平下了车,抬起头看了看面前的派出所……
“……给我……,抱抱……”亦若过来一把抱起,抚着孩子的背眼泪流了下来。
“我自己进去,你等着我!”允平抱过孩子大步走进了门。
亦若在外面煎熬着……
一会儿,孩子自己跑了出来,奔向了亦若,允平在后呆呆的走出……
亦若牵过孩子的手站起迎上:“你!你怎么了!!”
允平缓缓到近前:“……她……,……醒了,问我……,那墙上,什么字……,我说,‘学习……雷锋,好榜样’……,‘雷锋是谁’?……,我告诉她,‘雷锋是一个最无愧的孤儿’……”
“你!!”亦若无语了。
“我……明天……来办领养……”
“什……么……”亦若娇驱颤抖。
“最后求你件事儿……亦若,咱们三口照几张相……行吗……,求你……”允平跪了下来,哭了,“我做不到我实在做不到!……呜呜!……”
“先生,这是有人给您点的一份套餐……”随着一声打断,一位服务员把一个满满的托盘放在桌上。
“啊!——”允平连泛起的泪花都忘了抹了,愣了两秒,“谁,谁啊!”说着看向屋里。
“那人刚走,让我告诉您您放心吃,他也有女儿……”
“这这!……”允平不知谢谁,一下无所适从。
“祝您用餐愉快!”服务员一微笑转身走了。
允平转正身看向女儿,香沉也愣愣的看向父亲。
这时旁位的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探过来:“吃吧……是刚才你们邻座的一个男的,五十多岁吧,我看他吃半截就去排队去了……”
“噢,谢谢,谢谢……”允平赶紧表达谢意。
这名戴眼镜男子起身过来,递上一张名片:“我是电视台编导,我姓顾,我们台有个大众公益,如果需要帮助,可以打这个电话……”
允平立即起身:“实在太感谢了实在太感谢了!……”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不用客气,再见!”那男子告辞。
“再见!再见!”允平心‘崩崩’直跳,有点坐立不安,直看着那男子走出了大门才回过脸看向香沉缓缓坐下,刚一落座突然,允平站起追了出去……
“等等,等等顾编导……”
“哦?”顾编导站在自己的车旁。
允平跑到跟前:“能,能麻烦您一下吗……”
“说吧……”
“我想……上这个节目!我需要帮助……”
“好啊!你明天按地址来找我,我得先听听……”
“好,好,谢谢您!实在太感谢了!”
“那,回见!”
“回见回见!您慢走!……”允平一直目送着车开出老远,脸上升起一种久违的喜悦。
“爸!您想干什么……”香沉把东西打了包出来。
允平欠身一把扶住女儿双肩,颤抖着:“香沉,咱们有盼头了有盼头了!”
“什么……上节目啊!……”
“对呀!上节目,这么等,什么时候是头啊!!上了节目上了节目关键是你这么漂亮!漂亮你懂吗!到时能吸引人!而且不止漂亮你还懂事儿,会说话,你太会说话了当初你就……噢,哦哦不是,你就那什么呀……反正你总是能说出点什么来也不知怎么搞的!一定要抓住一定要抓住,你画画儿画得非常好这都能加分到时候到时候咱们能碰到大医生、院长!往前排排,三千名啊是……这个还……,有点,问题,但是……,没事儿,爸再想办法再想办法要有骨髓就最好了,那我就阿弥陀佛了……”
香沉睁着那一单一双的眼睛只听着……
秘书一开门,一位警察走进办公室:“你是柴荣吗!”
“……啊……”老柴该站起来的,但没起来,还坐着。
“柴荣是吧。”
“是……”老柴这回站起。
“有人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
“噢……”
看守所内
铁门一打开老柴就闪进屋直奔过来:“韩冰!你怎么回事!!”
“没事儿,你坐!”韩冰一指对面的椅子,表情淡然。
“你倒底犯了多大事啊!!”老柴一把抓起韩冰的手,那手上戴着手铐。
韩冰一笑:“咱坐下说话好不好,别这么激动……”
老柴欠着身子虚坐,说话颤音:“怎,怎么了,了这是,你这是……”
“听我说话!别尽哆嗦!”
“哦哦……”
韩冰示意看旁站着的警察:“没那么多时间,我把前后给你说明白了你听清了……”
“哦哦……”
“记得那观里的鬼吗……”
“啊!”
“回来后你们都回屋了,院长给我叫了出去……”
“啊,不是训你吗……”
“不是训我,是告诉我实情然后让我不要再制造恐慌,以后多表率,让大家安心生活……”
“这……”
“那观……的鬼,是院长装的……”
“什么!!?”
“……当年……这观也曾繁盛,后来抗日,道士下山了,只留下一个老道长和一个小道童,其中一姓文的道士在战乱中捡到一名婴儿,就是咱们院长,之后……,谁都没有再回来。这道童有孤独症,行踪诡秘出入不定从不见人,所以那会儿就传说这山上有鬼。多少年之后,老道长仙逝,道观也越来越破败了,人们就在这道观里拿梁抽柱,回去盖房子,当大殿供台被砸开时人们发现了地宫,这时,鬼!——重新出现了!是院长装的,曾经差点把人吓死。其实这地宫里什么值钱的也没有,经过的朝代太多了,几代道长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一代代守着,仙逝之前只让院长看住就好。秘密是院长的师兄也就是这个一直患孤独症的道长给解开的,地宫里面有十二个夯土墩,原来应该很高呈扇形排列那是一个古代的观星台,院长曾去找过文保部门,可文保部门拿出了一把秦简说,看见没,陈胜吴广为什么起义都写在里面,可是保存设备都很落后了,还有多少古藉善本都发霉了,每年新挖的都管不过来没有能力去看几个土墩,院长不死心,他们终于有一次答应来看看,可就在负责人现场决定立项时,可巧不巧,山里风云突变阴云密布惊雷作响,这负责人吓着了,真信了,怕是动了鬼魂,不敢了,就一直拖到今天,院长多少年驻守这里,一生末婚,和师兄相依为命,因为孤独症没有自立能力所以老道长一直就让院长保持着世俗关系。我……一直在这里,把院长送走当然这件事儿也就托付给了我,我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后话,当年给我叫到外面,只说了一点实情,我问,‘那怎么安慰大家’?他说‘回去告诉同学们,有一颗光明的心就不会看见鬼’,你还记得不。临终前……我问,‘为什么要守这几个土墩’,他说,‘人类……都是孤儿,祖先告诉我们,只有日月星辰能召示……永恒’。”韩冰停顿下把心绪平了平接上说,“……近年,这山有矿,我已经跟矿头反复了多次,现在,他们要推平这观,我尽力了,那震哥理亏,强占人财,我可以单刀赴会,可这矿头自己不觉理亏,有证有照的靠山吃山,我……只能,杀了他,还有两个帮凶……”
“啊!”老柴一屁股坐下。
“那两个……总带人威胁我,还……在……安心的……坟上……,我都,忍了,我想……只要,我守着,可我实在守不住了!!——”韩冰锁眉闭目,表情痛苦,一会儿慢慢睁开,低诉,“……要不然……我还想……让他们,过个年再说,不怕……你笑话,我也装过鬼,可是……鬼话、人话都不信啊!只信……钱……”
老柴说不出话来……
韩冰长嘘了一口气:“快……,半年,慢一年,咱也没别人,到时,你来取我的骨灰!还有就是以后保护这观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肯定会引起重视,我作行动前都去找过有关部门,开庭那天我还会说的,等到判那天,你让武行和庄毅来见一面就行,他们也都挺不容易的。这事儿回头你再帮我收收,没人出面还是不行,一定弄个文保什么的,听见没有!安心的骨灰那次事儿后我放家了,到我家去取,等到……冬天,这山间有片湖面,我们……那会儿,总在那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