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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老蔡去世 ...

  •   岭南,在西南边陲与广西接壤的大越国今年迎来了纳入历史的一个重要年份,因为在这一年中,它真正成为了一个被南方认可的独立国家。从此双方再无君属之礼,而是平等而坐了。当然,老百姓是不懂这些政治的,只知晓和南方是睦邻,没有过节。那个我们熟悉的著名的占城稻的故乡——占婆——便就是这两地之间的一个小小国度。

      临海和陆路的独特地理位置让语言在这一片区域呈现了多样化,出现了同时有两三种语言相通相用的进步,并让它汲取了二者的文化精华,表现出了其作为一个重要粮食产地、交通枢纽的活跃潜质。大越气候温润,土地肥沃,是水稻的高产地带,便由此衍生出了一个由稻谷而来的闻名世界的著名小吃——河粉。

      河粉:一种由大米经过浸泡、磨浆、过滤、热摊制成熟米片之后切成圆、条状的一种米面条,可热食或凉食。其前身是岭南的牛腩米粉。而关于这个米粉,市井里有许多它的小故事版本,我们便选其中一个经典的说说:

      ——首先米粉在中国的秦朝时期便已出现,只是未成主流,其后政权的动荡和天灾让人们无暇顾及这种精细的食物,直到隋唐时期战事少了后才由岭南流行开来。

      话说岭南西的一个男子因家中贫困老婆跑了,只留下他和老母带着一堆娃儿过活。岭南福建地带的稻米粘度低适合做米粉,是当地的一大特色,故而家家会做。男子一个人干活养活不了全家,便小本开了一个小吃店子,可生意不景气难以糊口。没有生意一家人也是要吃饭的,便只能缩点成本了,于是一天他去到肉店没有购买平时用于做粉汤、浇头的精瘦牛肉,而是买了价格便宜没人要的牛肚底肉——牛腩(一层薄薄的瘦肉两面沾满了白色的脂肪和一些牛筋。如果猪的叫五花肉,那这个也可以叫牛花肉吧),同时又花了几个子儿买了一堆猪骨回来一起熬煮。母老儿小牛肉难烂,于是这锅汤便和着桂皮八角等调料用微火熬煮了一夜。次日早晨他开锅看到汤头一层油润,瘦肉牛筋已经耙烂,味道更是鲜美;而同时有很多人闻到香味已来到店前——“牛腩米粉”便由此儿闻名。

      岭南临海商业发达,这米粉便随着远行的商人去到世界各地。在大越,有热衷饮食的匠人在得了制作的法子后做了实践,惊讶地发现自己做的口感比南方来的更加爽口和劲糯。又经过几次实验和对比后他们测出了是大米的原因——就是说他们的大米做出来的米粉更好。而相比南方米粉滚汤热食的习惯,他们的米粉在加入了柠檬酸汁、香叶等调味后凉食很是开胃和爽口,非常适合当地的炎热气候。于是在未来的千百年中,“河粉”成了大越的标志性特色食品之一。

      大越罗城,一座和南方紧邻的城市,其社稷建筑、生活方式也部分相同。这里有很多世界各地的商人来驻店经商,便也就有了南方的丝绸、陶瓷、药材等专营商户。一天早晨,在主街一个门面贴有“福”字的店子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在用毛掸子轻轻拂拭着店中商品上的浮尘,旁边还有一个正在扫地的小伙计。

      过了一会儿,一个六、七岁的男孩进来。“二叔,我去学堂了!”

      “好。”男子应道,男孩便又跑走。他擦拭好后去柜桌前落座打开账簿。小厮扫完了地也去门口侧站迎接客人。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便有客人进来了,他们有的看陶瓷、凉席、布匹等并交流,有的则购买文房四宝和药品等。打包、称重,收款,相送,这一忙碌时间就去了两个时辰,一忽而就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二叔,吃饭了!”那小男孩又跑进来。“敬浩,去吃饭吧。”一清雅的挽髻少妇也进来笑吟吟对他说。

      “好。”他应道,便拉着男孩去了。“二叔,我下午能不能在家里写字,不去学堂了?”他们走着男孩问他。

      “那怎么行,那不是逃学吗?”他说。

      “可是我不想去,那些我都会了,行不?”

      “不……行!‘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逃学便就是没有规矩了。”

      “……好吧。”

      饭后把孩子交给嬷嬷他又走回店里。而此时,店里那个女子正在和一个系着披风的卷发大胡子外国人交谈着。他们时而用海语时而汉语时而俚语聊的非常投机。

      敬浩看着那个胡子的背影表情有点惊喜。“淇恩,去休息吧,你下午还要上课呢!”他对那女子说。胡子闻言转过身来……

      “……嗨,汤姆!”

      “……敬浩!……”那人大喜。“……我的朋友,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你!”他遂即便和敬浩拥抱起来——竟是汤姆。两人便去了汤姆驻足的客店。

      “……敬浩,我的国家现在政权混沌,打来打去的,令人厌倦至极,所以我又回来了。”汤姆说。

      “还是要去临安做你的钟表生意?”敬浩便说。

      “不,”汤姆摇头。“盖,你知道现在什么生意最赚钱吗?……是兵器、火药和马。”敬浩看他。“火药是你们南方的发明,但出了海后经过改良,现在已成了非常厉害的武器。——这个我想说什么也没用,只有让你亲自看到它的威力才能体会。其次还有火铳,是新玩意儿,非常厉害。至于马,我就不多说了。”

      “汤姆,可我并没有张骞之才学,只是想在农商上去学习些新东西而已,这种大生意我可没本事做。”敬浩说。

      “新东西外面很多。不过你说的对,那些生意我们的确做不了,我想的也不过是任何人都要吃饭而已,所以做一些粮食、药材生意就可以赚钱了。”汤姆说。

      “……是吗?”

      “有兴趣不?”

      “容我想想。”

      “好。我会在这里到处转转搞些好货,你想好了就来告诉我。”

      “好的。”

      敬浩回到店子,发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在账房处坐着。他一身西式的着装装扮:脚踏黑色中帮皮鞋;黑色风衣,里面是相衬的缝有发亮纽扣的马褂,颈上系着白色的——丝巾领结吧;鼻梁上一副透明眼镜让他显得儒雅和斯文。他们相互看着。敬浩觉得此人就像小版的爷爷。而那人,也看着他微笑不语。

      难道是——远房的二叔?敬浩心想。“……请进屋吧!”他说。

      去到家里男子便说:“我是二叔!是来接你走的。”

      “我想也是。”敬浩喜道。“二叔,你真的很像爷爷!”

      那人点头肃穆。“可惜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您什么意思?”

      “你爷爷……过世了!”

      “……什么?!”……这后那个小男孩不时会去到他的书房门口窥伺,眉头阴沉着。那兄妹俩去和汤姆谈妥:资金不混,粮食生意由汤姆做,敬浩就做药材其他。汤姆欣然同意。他们遂即关了店门为敬浩准备。一日家里,小男孩看着敬浩将一些衣物捆成一个小小的布包。

      “二叔,你要去多久?”他围着他问。“一年两年。”敬浩坐下看他。“……一定要去么?你不是答应我要带我回临安书院的吗?我妈说还要去徽州看外公外婆……”男孩便道。“当然会带你去的,那是咱们的家。”敬浩说。“继英,二叔只是和汤姆伯伯出去做生意,会不时回来的。即便二叔忙不回来,以后大舅伯也会带你去的,好吗?”

      “……好吧,那你一定要写信给我。”

      “当然会了……还有,你妈就要成亲了,你可不能闹脾气。”

      “好。二叔,再过四年我就十二岁、就是大孩子了,我就去找你。”男孩道。

      “哪里四年,是五年好吗?”

      男孩眼里现出不舍的光芒,敬浩便将他抱在膝上。“二叔,我爸有你那么好么?”

      “比二叔好……你爸从小功课好,骑射也不赖,比很多同窗强几倍呢!”“真的?”“当然了。”“……那算术有妈妈好么?”“……差不多。”……孩子问着问着便睡着了。敬浩轻轻抱着他心里说:“义天,我要走了。”

      他们的货随着正扬的官船先走,临行前正扬看着汤姆。“汤姆——”“放心吧,扬先生,敬浩是我的铁哥们,我不会害他的。只望以后若在下有落魄之时,先生能给一个安身之处。”

      “……算是跟我讲条件么?”“没有。这是实话。”

      “好吧,你们日后若有什么困难就去官驿。本来我这次来,就是接他回家的。”

      “在下记着了。”

      “嗯。西优!”

      “白——”

      他们临行那天小男孩没有去,只有那兄妹俩。“敬浩,有二叔在我很放心。”淇恩柔和地对他说。“嗯。淇恩,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博学的嫂子。”敬浩说。淇恩微笑点头。“麟恩……我走了。”他又对男子说。

      “敬浩,天下广博、学无止境,我想以后我们会常常见面的。”

      码头在远行人的眼里渐渐模糊……敬浩看到同行中有许多少年孩子。“汤姆,这些孩子年纪还小呢……”他说。“……是去找家人或者投奔亲戚。你也知道,哪儿都不太平。”汤姆答道。

      “……对。”

      海夜风大清冷,汤姆便取出一件短大衣给他盖上,让那人立即感到了温暖。“这么暖和!”他叫道。

      “你二叔给你的。是棉大衣。”汤姆说。“外面的冬天我想你还没有见识过。”

      “棉大衣?棉花做的?”敬浩摸着它。“咋,还有比金国更厉害的冬天?”

      “差不多。”汤姆笑道。又说:“盖,看来你对你二叔很不了解呀。”

      “不太了解,只听我爹说过我二叔是造船的匠工,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我曾经乘过一趟他们的官船。你知道吗,你二叔除了是个匠人外还是仙国皇族。另外仙国现在有非常昂贵的茶叶和棉花,那个中的资金里就有他的两支股份。便是小小的两支也几辈子吃不完的!”

      “……这个还真不清楚。汤姆,那就是说这棉大衣是我二叔他们种的棉花做出来的?”

      “正是。”……

      仙国。薄岛,经过几年的准备工作和摸索,棉山在今年的入秋里迎来了第二次收成。从后山上向下看去,一大片的棉花地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花朵。在天气晴稳后,数百个农人便头戴草帽身身垮竹篮、手指上缠满布条的来采棉了。路边有一辆辆的人力板车待命。

      这是农业历史上一个新鲜进步的东西,因为它将从此结束寒冷冬日里老百姓用芦花木棉、稻草、兽皮等御寒的苦难生活。——而那时,全世界每年不知要冻死多少人。量少让富贵人家优先用起来,价格也堪比黄金,殊不知它当时的昂贵不无道理:其植株成活对气候、土壤的要求十分严苛,开采加工又是精巧讲究又伤人的活计。

      首先棉花不是花,而是果实,只是它的外形像花而已。棉株的花朵是白色粉红的,谢了后的果实里是棉花:果壳干裂后它冒出来,一簇簇的。它们一株上能长好几簇,需要分批采收,然后晾干才能使用。

      而采棉真的是仔细耐心的活儿:采收时不能让它掉地上弄脏,更不能沾上其他脏污。所以工人们才要包住手,以防它的果壳划伤手指出现血污;更没有淡水清洗的条件。因此这样的开采很慢,而时间又不能耽搁——怕变天。采好的棉花回到工厂后接着要去棉籽儿——就是棉花芯里有籽儿,得将它们分离开来。这个更慢也要抓紧,怕悟着发霉,同时也要保证干净。

      那最后经过晾晒透干的棉花便能进行加工了,借鉴于当时其他布料的纺织技术,它们有的被做成棉线,有的做成被褥、棉胎和棉布。

      此后数十载的岁月里棉花得到普及种植且都是这样采集的,非常的伤神费力。直到过了百年江南出现了一个载入历史的女匠工——黄道婆。她借鉴、研究并制造出了快速分离棉籽的机器和纺车,大大提高了分离和纺织效率,并比未来的工业机器早了数百年。

      薄岛棉山在种植的第一年里走得趔趄和繁琐,出现了庞大的收成浪费,但它优越的用途推动了人们对它的认知。所以今年还未收成便已售罄。至此,茶叶、蚕丝、棉花成了薄岛的支柱产业。它们都有一个共性:量少,昂贵,供不应求。此后春茶夏桑秋棉冬出岛上一年都不会闲着,资金像雪球一样越垒越大。京城户部,几个老头一日轮看了一张纸后神色凝重。

      岛上生意如火如荼,商业务工人声鼎沸。家豪忙得不见人影,可豆腐店的老蔡却眉宇难开。他常去城里、码头暗暗地观察各个商行的运作情况,并不时叫人去玉冰家。——玉冰管理着山上的树木、农人工作相对清闲会不时回来。

      每月单日里来豆腐店里跟他报道的就是他的老账房阿才了,可是有一天,他把阿才炒了鱿鱼。

      “阿才,拿着这些钱回去养老吧。”他给他一个红绸包。

      “老爷,奴才还能做的……”阿才倒也不气,只说。

      “不用管了,回去吧,好生渡日。”老蔡说。

      “……是!老爷。那奴才就回乡下了,远着哩。”

      “好。”

      家豪传来口信来让他可以买地建新宅子了,多少钱都行,可他不要,直说豆腐店是最好的所在。每天看着旁边园子里人来人往他都会说:“挺好。”

      老两口年纪大了不能多累,孙儿们便安排了忠诚的家奴过来精细伺候,可岁月不饶人,老蔡终还是衰倒了。

      “姐夫,你不知道岛上的生意有多好呢!未来五年的产品全都订购完了,现在又在平地,要继续加大种植呢。”一日明儒来看他,兴致勃勃地说着。“我看家豪的意思是要大力种棉花呢。”

      “咳咳咳咳……”老蔡遂即咳嗽起来。

      “您别激动嘛。”明儒见状说。“以后全部种满,那收入可不得了。”

      “家豪……怎么打算?还有皇上那边……”老蔡吃力地问他。

      “皇上已经让六殿下领头,组一些人去其他岛屿搞开发了,说是要种黎檬子、甘蔗和其他一些水果;家豪那里好像没什么打算。”

      “哦。那他赚这么多钱如何计划呢?”

      “虽然只剩三成但也不少,那就该花就花呗。——孩子们也大了。咋啦,姐夫?你做买卖的还怕他挣钱多不成?而且这才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挣更多呢。”明儒笑道。

      “咳咳……”老蔡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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