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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铁厂 ...


  •   昏恹灌了月余汤药后老蔡精神好了些,便催着明儒去上禀他要见皇帝一回。一日明儒回来告诉他皇上近期不会召见,因为在外的八贤王突然病重。内阁不允皇帝出海探望,只让大殿下去了,宫里便要念经吃素为八贤王祈福。老蔡理解,便不求见了。

      皇宫御书房,老皇帝就像一个普通父亲般垂泪哭泣,口中不时说着:八儿,八儿,你才多大、才多大呀!……往他身边还有老奴十三适时宽解,可可元嬷嬷死后十三心伤难解,也退隐无踪了。这地方——雅致辉煌的御书房——住着一隅天下最大的“人”,而他们也是人!

      夜色从淡到浓,从喧嚣到沉寂,又在更夫懒散拖曳到劲击密集的梆子声中引来天明……

      古时没有钟表,却有看时间的智慧:白天是根据日色行走的轨迹判断(老一代教的),需要精细就家里放个沙漏。傍晚太阳隐去也不担心,因为那时有一个职业叫“更夫”,就是在夜里报时、巡逻的人。

      这里的“更”是指一个时辰,相当于我们现在的两个小时。因此那时每天太阳落山后,更夫们就会准确的在每更的初始去巡着走着敲响梆子。人们则根据梆子的声音便知是何时辰了。

      那梆子声的特点是第一声长、慢,后面的短、促,如一更是“咚……”,有尾音,还要加上台词“落更了,小心火烛!”。二更是“咚……咚!”,迅速收尾,就不说话了。以此类推,至五更报完下班。那这时就有人疑惑了:那咱的先祖辈们和这些家伙又是如何准确的知晓时间呢?

      那就得归功于我国古代的“钟表”——日晷。(小时候我爸教我们说的是“日轨”,即阳光行走的轨迹。很容易懂,大了才知道字不一样。)

      日晷就像一个一元钱的硬币中间插了一颗针。硬币两面叫晷面,分别为正面和反面。每个面上都有刻度代表时辰、刻钟等;针叫晷针。正反两面的区别是十二地支的走向相反:两面都是以十二时辰中的第一个时辰——子时——为顶端中心,正面从右到左顺时针标注,反是则逆时针,向左。

      将这个硬币状石头仰靠着身子嵌去一个石台上——晷座,让正面的针尖对准北极星,那么太阳照射到晷面时出现的针条阴影就是即时时间了。全年中太阳只能照到它们中一个的面上,所以两个面各管半年的时间:上半年看正面,下半年看反面。针影的长短还能判断季节。时间的读法也跟地支方向走。当然,在没有阳光的日子里它也是不能用的,得靠其他。日晷汉朝以前就有,可知它的历史深远。

      当然,追溯最古老的天文文化,在已知的人类历程中最有名的是印第安玛雅文化。它的文明是一个谜无法解开,但后人皆怀着崇敬之心学习它的文化。

      于是几千年前的先祖科学家们得出结论:咱们住的地儿是个球儿。

      那这个球在宇宙里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我们只能畅想:畅想自己是闪亮永生的精灵,如一箭白光冲向无际的太空,穿行,再穿行,未知过了多少时辰,最后融入星系,变成茫茫宇宙里的一粒浮尘。

      在这些球球中漫游搜索,便能在浩瀚星河里看到一个蓝色的小行星——地球。——自己出发的地方。它上面分布着广阔的水域和陆地,又因环绕着太阳公转,得了恒星光热的沐泽,孕育出了形形色色的自然和生命。飞禽走兽依附山林,鱼虾蟹鲍依附大海,人类傍水而居;数不清的植被。

      后人类的创造打破了闭关的生活方式,促进了各种文化的融合得到发展,同时出现了囊括世间一切事物的——远的近的、陌生的遥远的、已知的未知的——一个统称:世界。 当然,也出现了战争。战争的特征是弱肉强食的战斗。

      世界远境,洋流周边漫长海岸线中的某地一隅,一座石墙高屋的四合型建筑轮廓在晨曦的迷雾中从模糊到清晰,最后显现出它密实沉威的青砖瓦碧。

      一进它那赭红大门就能看到凉亭、茶寮和孩子们玩耍的场所。穿过院墙上的月洞门,则是满目的静谧和清新:假山,荷池,树木和各种珍稀的花卉。它有着悦目的景致和舒畅的旷阔。

      大门口,正在马车旁靠墙微酣的马夫们觉到天色渐明,便起身伸个懒腰、擦擦惺忪的睡眼将车梁上悬挂着的蚕茧灯收起……后里面不时有人出来,车也便离去了。

      以往这里祥和轻雅,清香缭绕,今日却充满了肃穆的气氛——一位男子即将离世了。此时他的床旁,两个壮年男子着凳顾守。他则倚着枕靠,让一名家仆将脸、手擦得干净……

      “……义父!”

      “八叔!”后他们喊着他。

      “嗯。”男子微笑点头看着他们。他年纪真不算大,但神色满是操劳的憔悴。“正旺、景程,看到你们我很高兴。”他说。“我不行了,有些话要交代你们。”

      “八叔……”景程举目看他。

      “景程,”八贤王看着他,眼里现出慈爱和愧疚之色。“这些年为了家里的变革让你一直当黑脸的人是八叔我。而除了你我没有选择。而今诸事归正,却也害得你民心尽失,再不能登大宝之位了,八叔为此很是自责……”

      “八叔……没关系的。”景程即道。

      “如何会没关系,那不是你一直想要实现的抱负么?”

      “年少时候是的,”景程低头笑一个。又接着说:“……那时候不懂事,觉得那万人之上的位子天下臣服是何等快意,而在做了这么多事儿后才发现它是如何之辛苦。——为君者不勤则退,便也要遗臭万年的!所以八叔,既在哪儿都是为了社稷,那没它的束缚侄儿还更自由些。”

      “……你真这般想?”

      “是的。八叔,唯望后辈勤贤就好。”

      八贤王欣慰的笑了。“好,你这样想我很高兴。孩子,那八叔要你以后永远留在外面,并接管正旺手上所有的摊子,打理一切。”

      景程听着……

      “同时你还要作为家中理事去周游世界,做好邦交和学习。”八贤王接着说。“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优秀的领域能让我们学习,且都在发展,所以我们的学习也永远不会停止。我们是港口,需要天下所有的客人。大家也需要我们。所以我们永不谈兵事儿,只做生意;永远没有敌人,只有朋友。”

      “侄儿记着了!”

      “……把般儿送回去,让他从小在社稷中长大——你爷爷会明白我的意思。而正旺,我要让他去做别的。我曾答应过家豪把海水净化成淡水却一直没办好,我很遗憾。——淡水是我们的命。”

      正旺也看他点头。“好。”于是贤王看了一眼正旺他便明了出去了。

      一年多后八贤王的骨灰回到仙国举葬,皇廷悲哀,老蔡的事儿便更遥遥无期了。他心情很是烦闷,只每日在院里的躺椅上靠着,看着天空流动的白云目光凄迷。又一季春茶采完后家豪带着两个媳妇儿回来了。小孙子正旺也抱了娃,回老丈人借他的房子里去了。

      “爹,咋啦?”一早间里家豪陪着他去到旁边的竹园。

      “没啥,就是想来看看。”老蔡说。“豪儿啊,这可是你父亲当年制下的。”“对。但地是您买的,房子是舅舅盖的,都好!”家豪笑道。又说:“爹,您瞧,现在竹林窜得离水近了,要不咱们再阔阔。”

      “好啊,你现在手头富裕,出手大方些就好。”老蔡道。“为了水井,百姓会理解的。”

      “孩儿也这样认为。”他们又去看了水井——水位低深,十分丰沛。暖阳里,老蔡看着已小上年纪的家豪越来越像某个人了。——若不是那人留有胡子,他们简直一模一样。这个年节他很高兴,因为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平安喜乐。他以前卖掉的老府邸也被拆卸规划成了一个街区,变成了一排排大间的住铺。但他不后悔。

      元宵节前的一天,德旺的老丈人突然来到家里。“蔡叔,我……啥都没带。”那人一身簇新的锦缎看他咧嘴一笑。

      “不用,我正要找你呢。”老蔡应他。“还真跟你爹一样呢。他也就这点好,凡事有啥说啥,不藏着掖着。”

      那人近他坐下。“叔,虽然您未在朝堂之中,可我爸对您很是敬重呢。”

      “你比你爸滑头……咋滴小子,把我孙子拐走你就不想做个解释?”老蔡向他瞪去。

      “这不来了吗,嘿嘿。”德旺老丈人又笑。“……叔,您知道我爸当年是管铁的,我接了他的位子后生活也过得去,可最近家豪寻思着要建一个铁厂,所以我来跟您唠唠。”

      “……又鼓捣那干啥?”

      “说是山里以后接水需要管子,买贵,又不想去麻烦朝廷的铁厂,就想自己搞一个出来。以后专门生产那个东西,自己用、卖。”

      “那容易么?我不同意。”老蔡正色道——不想让家豪再去鼓捣。

      “……叔你咋这样?”那人吃惊。

      “……那你认为呢?有钱不?地?还有矿石、柴火……”

      “您知道小侄就是管这个的,也算……轻熟吧。前儿我去看了,这几年岛上风调雨顺,林木也长的好,不定就会有淡水了。那要是都流进了海里得多可惜。”小老头认真地说。“所以我想这事儿只要工部同意,肯定是可以做的。”

      当然好了!精明的老蔡自然明白。“……那你有把握搞得成?”

      “内阁同意就没问题。……叔,可这事儿我不想让家豪去做。这投入大,成功了会有两个薄岛赚钱……他做不得。所以我想让旺儿跟着内阁去做。内阁占七成,旺儿占两成,最后一成留做红利。您觉得这般如何?”

      老蔡不答:不整。

      “叔,”小老头近他一点。“……钱是不多,但需要那些东西呀……”两人絮絮聊着,近午便有酒楼送饭来了。

      外面的景程得知这个消息非常高兴,提案迅速通过。内阁,工户两部迅速划出一片超大的地交付出来。永福钱庄,家豪百分之八十的利润积累划转到德旺名下,接着它们将由朝廷统一管理用于基建。而其实这事儿景程是思虑过的:朝廷完全可以独做,不给任何人赚这个钱,可又实在缺乏像家豪这种敢想就去做并能稳健做好的人才;再加上未来占七成的利润,等于大半进了国库,所以他支持。

      而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其实就是德旺那小子要做的,原因是某天他在山上管理着那些产业时陡然警觉,发现这些——茶、桑、棉、水果等——都是靠天吃饭的产业,如若未来哪天出现了天灾,干旱暴雨什么的,就一串的歇菜了,加之他平日里经常和一些上岛买卖的商人喝酒聊天,知道哪些货品是刚需。家豪明了他这个想法后十分支持,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首先就是任何时候都要保证饮水的安全。

      于是这个事儿便大刀阔斧地干起:建房,招工,备货,起炼铁的胚。德旺也退掉岛上的工作跟着老丈人去弄。茶厂里,家豪再把那剩下的两成储蓄作为岛上的开支划走后,账户便空空如也了。近午回到家他看到珍遥的豆腐档已经收摊。

      “回来了!”招弟端过茶来。

      “嗯。”他马上接过急饮。

      “咋啦,老爷?”末了珍遥递过湿巾给他擦手。他不答,只看着她们笑。两个女人对视笑了起来。

      “老爷,以后我们养你好了,能行。”招弟便对他说。“是啊,奴婢也有积蓄,每天还能赚几个子儿,老爷不急哈!”珍遥也笑道。

      “是了,是了!吃饭吧,饿了。”他笑应去。三人便坐去桌旁……

      而德旺的担心不无道理,后过了三年风调雨顺的生活后,仙国迎来了气候的双重灾难:暴雨、海啸。再提。

      谍国,又一年清明季寒雨纷飞没个停歇,将皇宫里的石板路刷得干净。御书房,渭和在晓了书礼去世的消息后落寞的关了半天屋子。现在的他感觉孤独,没有了真文真武在旁时的活络劲儿。不过朝臣们暗下却都说:“皇帝是越来越勤严了。”

      济和未在朝堂,甚至很不在家里,他要召见也见不着,便只能和那些折子政事儿们呆着,一个个解决打发时间。现他身边有一个鬼奴太监伺候,是个后天的哑巴,耳聪目明并了然了那本书,衣食伺候顺手,名叫“大奴”。

      “……你若在我这儿便不会生病,不会那么累,有最好的生活……可你就是不听,总走啊走的,你铁人啊?……本还想着你这次出来就来家里坐坐,朕想和你说话呢……而今也没机会了。书礼……”他脑袋垂在毛领的短袄上自语着。

      北山,那一行人回到家后便将书礼的骨灰落葬为安。没有起冢,只在两老的墓地旁种了些树。而办妥这一切后才是他们悲伤的开始:书礼真的走了,不再是以前的出了远门。小溪不忙了,每日早起不知道有啥可干……最后只泡一杯热茶放去堂上。那人看了书礼留下的卷子,知了未来他计划要做的种种事儿。泽婉则将一切掩藏起来——她得撑着,将他们调整过来。

      她陪小溪在清明里做了精致的饭菜、带了柳枝去墓林献祭,去看了小海守护的苍山翠柏,最后去了新叶碧绿的枫林。夏季的枫林整个是绿色的,而绿是生命、新生、活力、希望的颜色,世间每个人看到它都会心情愉悦。

      “泽婉,”小溪看着它们也不由地说,“这真好,看着就高兴。”

      “是啊。”泽婉应道。“以后咱俩可要常来,来看它们初夏的绿,秋日的红,冬日的金色和入春的新芽,好吗?”

      “好啊。”小溪笑道,知道她的所为——一直在安慰和照顾自己。看到在林子里穿梭的烈风她说:“以前常听到烈大哥的笛声,悠扬婉转,连鸟儿都静了,现在想来有好多年没听过了呢。”

      这话让泽婉嘴角的笑意慢慢合起:“是的。”小溪察觉异样,心里一抹疑窦——那是一闪而过的悲伤……

        “……咋了?”她直接问去。泽婉举目看她。“不止是你,我们也好多年没听过他的笛声了。”

      “……还是因为夫人的过世?”

      泽婉摇头。

      “是……那次下井?”

      “想必是的。他已经……不会音律了。或许有一天,就连我、我们,都会忘记。不是他想那样,是身不由己。”

      “泽婉……”看到泽婉心里那么苦还如此陪伴和安慰自己,小溪瞬间内疚。她握住泽婉的双手。“泽婉,你放心,我会坚强起来的。老爷说过,清明亚岁里我还得给爹娘上热茶热饭呢,我要完成。以后我们一起照顾烈大哥。”

      “好。”

      “明儿咱们去多买些菜,再买些布料来做衣服,给我们,给孩子们。”

      “我还要把花圃打理一下,新种一些好看的花儿。”

      “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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