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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Chapter 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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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将至的天空,压抑而不痛快。前一夜的梦境重重叠叠,弥芥睡得不算好,再睁眼时虽已天亮,阴沉沉的天际,让她依旧昏沉而难以清醒。
梦总是跳跃而难以预料的。弥芥不知梦中的自己置身何处,只见手中有着一束野花。梦的画面也不鲜艳,失去了颜色的幼小花朵,也就更不起眼了。
弥芥毫无意识地再次抬眼,却见天谷雪绘从她面前走过,自己手里的花也倏忽落下。天谷雪绘扬着的头颅没有往地上瞥过一眼,脚却恰好踩在花束上。那个瞬间,弥芥好像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碾压而过。沉闷的疼郁结于胸,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梦醒之后又总是只剩破碎的回忆。或许是因为有些意外,弥芥反而记清了梦里的天谷雪绘。她似乎比现实中还要更加美丽,不沾染丝毫烟火的庸俗。可她的眼神,也是现实中弥芥没见过的冰冷,锐利而不带感情。不经意掠过弥芥时,似乎都是在施舍着怜悯和嘲讽,弥芥最后都忍不住低首。
不过是一场毫无逻辑的梦。弥芥是这样安慰自己的。但她隐约也知道,在自己潜意识里,天谷雪绘出现的次数一定已经足够多了,以至于都会映射到梦中,演化出了让弥芥自惭形秽的形象。
尽管如此,对天谷雪绘,她也实在讨厌不起来。
“天谷部长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人真的很好。”新木亚江早这样和她说过。也是如此,松濑葵才会让她跟着天谷雪绘去探访幸村精市,录制最后的素材吧。
当时的她们,不过都是为了部活任务而临时结伴。但是,尽管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短暂,可弥芥也打心底认同了新木亚江的话。
她第一次与天谷雪绘打招呼的时候,是有些惴惴不安的。陌生的前辈,气质清冷的能力者,以及,传言里与真田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美人。弥芥对天谷雪绘的印象就是这样。每次默念天谷雪绘的名字,不自觉地,弥芥都会感觉如临深渊。
不过,天谷雪绘似乎也感觉到了弥芥的局促,一路上都与她适时地对话,不聒噪也不算尴尬,礼貌与亲近平衡得巧妙。“我来找幸村,是为了完成网球部最后的专访。”大概是想让弥芥放松下来,天谷雪绘甚至主动和她搭话。“你们现在的制作进度怎么样了呢?”
“我们也是在准备拍摄工作的收尾。”弥芥一边回答,一边忍不住关注天谷雪绘说话声音,冷冽得像山涧的泉,语速也偏缓,如静静流淌的溪水。“之后还有剪辑的工作吧,真是辛苦了。”和弥芥说这句话的时候,天谷雪绘的嘴角微微勾起,温和的目光也投向了弥芥。那样的她,如同白雪化后,露出的素雅的梅花,在高岭之上,只消远远一望,便知其可贵。
弥芥不住地摆手,可脑中一片空白,再简单不过的客套话,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最后也只能讪讪地把手放下。天谷雪绘把一切都揽入眼底,嘴边的笑意略浓:“既然去探访,那再送些东西给幸村吧。学妹有什么建议么?”
弥芥一愣,又忽然回忆起来什么,觉得好不容易才有话可说,便赶紧回应到:“啊……买杂志可以么?《网球月刊》,或者……《园艺世界》之类的!”
天谷雪绘有些讶异地看向她,而后拿出手机再看了一眼。像是确认了什么之后,她又轻笑出声。“你和真田说的一样呢。”天谷雪绘很自然地说出了真田的名字,手机屏幕还闪着光。弥芥微微发愣,低下头,眼恰好掠过了打在天谷雪绘手机屏幕上的发件人名字。
さなだ,真田。不是全名,也不带任何敬称。天谷雪绘就这样坦荡地展示出来。
像被火苗烫到了一般,弥芥一下就收回了目光。“其实,学姐都做好计划了吧。”弥芥垂下了眼,心里回荡着杂乱念头却又不发一言。“大概学姐也只是礼貌性地询问我一下,无论我的回答是什么,学姐应该都会去买那两刊杂志的吧。”
“毕竟,学姐都问过真田学长了。”想到这里,弥芥却忽然感觉到,从心底渐渐升起的,是微弱的凉意,还有凝滞的苦涩。她悄悄向天谷雪绘看去,只见她正引着弥芥往最近的书店走,一句原因都没有过问。
弥芥再眨动了几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自己搜刮干净了回忆,还以为勉强也算提供了一点帮助,想着终于自己也能说上话了,结果,不过都是学姐特意的关照。自己回答什么也都没有差别了,反正学姐都早有准备。
到最后,天谷雪绘笑着说“这么能让学妹买单呢”,弥芥还是没能给杂志付款。在交赠杂志时,天谷雪绘又说了杂志是“学妹和我一起送的礼物”,甚至还特意点明,选这两刊杂志都是弥芥的想法。
“嗯?”听了天谷雪绘的话后,幸村不禁抬眼看向了弥芥,显然是在等她的回应。幸村和天谷雪绘不一样,他嘴边虽然也还噙着笑,但还是有种让人无法拒绝回答的压迫感,让人无所遁形。同时,弥芥也隐约感觉到,天谷雪绘也把目光聚焦到了她身上,似乎也带着探究与好奇。
这是不是说明,其实学姐也是想知道我能那样回答的原因的?虽然在两人相处的时候,或许是出于礼貌,或许又是出于照顾,无论是什么原因,她都没有主动追问。
她总能把言行的分寸拿捏得很好,对幸村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像在委婉向幸村精市说明弥芥的用心。周到而又成熟,内敛也不失温柔,偏偏天谷雪绘就是这样优秀的人。可面对天谷雪绘这颗玲珑心,弥芥只觉得一阵挫败。
她不喜欢这样的关照,不喜欢欠人情,不喜欢被当作需要照顾的小孩,也不喜欢这种莫名的自卑感。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弥芥只觉得心里就像燃着一簇火,有种说不出口的不自在。
既然学姐能那样自然地说出真田学长名字,为什么我做不到?既然不是说谎,为什么我不能坦然?弥芥像是与自己赌气,偏要顶上幸村扫来的眼神。
“之前碰见过真田学长买这些杂志,他说是给幸村学长带的,我也只是刚好记得。”不是扭捏作态,她那样笃定的目光让幸村都有些意外。
弥芥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态,脑中黑压压一片,好在也没有影响拍摄,录制的过程都很顺利,没有打扰幸村太久。好不容易迎来了结束,面对天谷雪绘一起离开的提议,弥芥只是垂着头婉拒,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仓皇的罪犯,只想一个人逃离现场。
最后独自站在新干线列车上,弥芥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天空。她把内心忽明忽暗的感受,也一并藏入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里,无影无形,最后消失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