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二世花开花落》朱大公子

5、5.三个玩伴

　　今日是普济寺星空法师主讲法华经，富家女眷纷纷前来。因袁家家势显赫，再者袁冬梅为人心善，对寺院布施较厚。普济寺自然不敢怠慢，一进门就有僧侣迎接，在讲经殿早早备了几张太师椅。又吩咐上寺院中伙夫好茶水交待。普济寺长老开信，已是满头华发，虽七十有五，身子骨硬朗，行走如风，银须飘飘。笑容可掬。他一见到袁冬梅便走来招呼，看郑世昌也长得快一个大人高了，笑道：“老衲要是没有记错的话，令郎今年是怕也有十五了吧。”
　　袁氏答道：“承长老记得，犬子去年十月已经满了十七。”
　　长老开信道：“倒也生得眉目清秀，今年虚岁十八了骨骼清奇。教之以诗书，灌之一孔孟之道，将来前途亦不可限量呀。”
　　袁氏笑道：“长老说得好，只是我儿顽劣的很，就是关着他在家读书，他也会爬窗跳楼而逃，将来呀，我看只要不给我招惹麻烦，让我省心就阿弥陀佛了。”
　　长老又指着袁梦溪对张青凤道：“令爱今年也有十四了吧，长得清秀挺拔的，常听人言乐清有个女秀才，才情直逼苏若兰。老衲想来当令爱莫属了。”
　　张氏笑道：“长老过誉了，我闺女虽识字读书，也不过写写信笺，做一些粗浅诗词而已，哪敢与苏若兰大才女比，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要说才女只怕郑家外甥女紫瑶莫属了。”
　　长老笑道：“令媛，非同凡响，将来必得佳婿。”招呼毕，将四人引进讲经殿，这是讲经殿很快已是满座。星空拿着法华经在主讲台上正襟危坐，开始讲经。席上立刻鸦雀无闻。两个孩子可坐不住，左顾右看的，已是极不耐烦。
　　站在门口的星云大师走至郑世昌袁梦溪面前道：“二位小施主不妨随我去后园玩耍去。”
　　他们二人欢喜无限，雀跃地跟了出来。一径走到后园，后园都是年轻僧人。他们砍柴，担水。还有些在晒草药个个忙得不亦乐乎。后园连着食堂，有几个僧侣在灶前烧火做饭今日因为来客较多，那些火头师傅忙得挥汗如雨厨房里云蒸雾绕的。等到管事的和尚一走，这些年轻人便欢呼雀跃地跳起来。内中有个胖乎乎地和尚，叫魏都，四兄弟戏称肥猪。魏都倒是有眼色，一眼看见郑世昌与袁梦溪，便笑着弥勒佛的脸走上前去打招呼。因为二人并非第一次来，有些面熟。
　　魏都对郑世昌道：“公子，这位是令妹吧？”说罢那眼见觑了袁梦溪半响。
　　郑世昌看他那副德行心中就有火，没好气地回道：“她是我表妹，你想怎么样？”
　　“公子，我只是随便问问，今日带你去玩这个。”说罢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弹弓来，在郑世昌眼前晃动着。
　　郑世昌瞪着眼睛问道：“这有什么好玩，还不如玩射箭呢？”
　　魏都笑道：“小的没有弓箭，不过这个弹弓也可以打鸟的。不信的话我打一个给你看看。”说罢从地上拾起一颗滚圆的石子，装入弹弓里面，对着园子梧桐树上一个小鸟，紧拉弹弓。碰地一声响动，在树上鸣叫的小鸟，展翅飞走了，只掉下几片树叶。
　　袁梦溪大叫好玩。两个年轻和尚道：“肥猪，你身为寺庙僧人为何杀生？我告诉师傅去，看他怎样惩罚你来着。”
　　魏都笑道：“我没有杀生啊，我只是将鸟儿惊飞而已，我要是真的想杀生的话，这只鸟儿只怕早已成为我弓下之鬼了。”
　　袁梦溪不屑地笑道：“吹牛，我才不信你有这等本事。”
　　魏都自然不服气，捡起石头对着一只鸟连发两颗，连一片鸟毛也为打下来。袁梦溪拍手取笑。
　　郑世昌笑道：“表妹，我打个鸟儿给你耍耍，我这就取弓箭来。”
　　袁梦溪阻止道：“表哥你别在这里瞎闹。姑妈知道了不会饶你的。”说罢他掏出一两银子笑着对刚才说话的两个僧人道：“小兄弟，这个拿去卖点酒喝吧。”
　　两个僧人瞅着这眼前大美女自然不再多言了。袁梦溪对郑世昌道：“表哥咱们到寺庙外去打猎去吧，这佛家的园子里面万物生灵都不能杀的。”
　　三人一蹦三跳地出门去。他经过寺院大门口见林润靠在大柱子上打盹，像个啄木鸟似的，郑世昌对着林润踢了一脚道：“表妹，是这人捡了你手绢。我给你抢回来吧。”
　　袁梦溪阻止道：“哥，你干啥呢，不过就一张手绢，我回去给你五块如何？”
　　林润正梦见在婚宴上喝酒呢，冷不丁被郑世昌踢了一脚便醒来了，他愣愣地望着三人，用手擦拭了口角的涎水，正想骂几句，一见轿子里的大美女，也就作罢。低声道：“别打扰我的美梦了。”
　　袁梦溪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跟我一起打猎去吧？”
　　郑世昌不耐烦道：“表妹，什么人你不好叫，偏生叫上一个叫花子。”
　　林润讪笑道：“多谢小姐，本公子还是睡觉的好。”言讫又靠在柱子上打瞌睡去了。
　　袁梦溪对郑世昌嗔道：“你这人真的是只看有钱人。要去你们两人去吧。我不去了。”
　　郑世昌这下没法子了，将林润摇醒来道：“小兄弟，走咱们去打猎去，打鸟儿去。”林润微微睁开眼睛道：“好吧。”
　　郑世昌从马车上拿来一张缠着锦缎的弓，腰间吊着一个箭篓子，里面插着几根箭镞，四人出了山门，一径往后山而去。山上灌木丛生，树木枝繁叶茂的，也又鸟儿叽叽咋咋的，可就是看不见鸟儿。他们三个如鸟雀一般欢呼雀跃的沿着小道而行去寻找鸟雀，可林润实在太饿，没走几步，手心出汗，心慌乏力。爬了一半的山坡实在走不动了，蹲下来道：“咱们就在这里打鸟雀吧。”
　　袁梦溪从郑世昌手里抢过弓箭递给林润，笑道：“这位兄弟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
　　林润想起小翠叫他七喜便答道：“我叫七喜。”
　　“有字号吗？”
　　林润摇摇头。
　　郑世昌很不屑地道：“一看就是一个下人，连字号都没有。”
　　林润也不置理会将弓箭还给袁梦溪道：“这个我不太会使用，还是拿弹弓吧。”
　　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巧的小圆石，装上弹弓，刚好见一只鸟雀从山下往山顶飞来，落在一颗梧桐树上开边的枝条上，跳跃着，他轻轻一拉弹弓，“噗”地一声，那鸟雀应声而落。袁梦溪飞着跑去看，只见一只鸟掉在一个沟里，还蹦蹦跳跳的，没死。
　　又跑过来对着林润竖着大拇指道：“七喜，你真的好棒耶！”
　　“你教教我怎么打弹弓吧！”说罢蹲着林润身边，也不顾裙裾扫着地上的灰尘，盯着林润的一举一动。一边的郑世昌与魏都直鼓眼睛，只是又不好发作。
　　林润将石子装好，拿起弹弓示范道：“这个垫子要摆在弹弓门户中央，石子通过正中与树上的小鸟要在一条直线之上，这就三点一线法。”两个人靠的很近，袁梦溪淡香扑鼻，胸口不大不小地凸起。
　　林润摸着干瘪肚子叹道：“美色也不能充饥呢。”
　　袁梦溪试着打了一个石子，石子成抛物线在不远处落下，放下弹弓问道：“七喜，你刚才说什么？”
　　林润道：“没什么？”
　　“你不是说什么美色…”
　　林润笑道：“我是说这里林间美色还比不上小姐你呢。”袁梦溪听了这里一朵红霞飞在脸上。心里乐滋滋的。
　　魏都见了眼红道：“袁小姐，我来教你吧。”说罢抢过袁梦溪手中弹弓，道：“你看好了，人要站正，弹弓摆在眼角之下…”
　　“我不玩这个了，七喜咱们上大树下摘野花去吧。”
　　快午时，天气炎热，袁梦溪拿着手帕擦拭汗水，一手牵着林润，郑世昌望着这个新来的七喜干瞪眼，奈何表妹喜欢与他玩耍。一行便往侧面一颗大樟树行走。林润眼冒金花，踉跄几步一下子摔在地上，失去知觉。
　　“七喜，七喜，你怎么了？”袁梦溪摇着林润喊道。
　　郑世昌道：“一个叫花子，死了就是死了。”
　　“表哥，你怎么这样说话的，亏你还读什么圣贤书呢，一点慈悲心怀都没有。楞着干嘛？快救人啊。”
　　郑世昌道：“走吧，妗子又说你爱管闲事了。”说罢拿起袁梦溪的手往山下拽。袁梦溪推开他的手对魏都道：“你出家人也见死不救吗？若是这样，我回去告你师傅去。”
　　那魏都笑起来小眼睛变成一条缝道：“大小姐说啥话呢？救人也得要请我师父来才行啊。”
　　郑世昌道：“表妹走呀，下去请人来才好救人啊。”
　　“不行，魏和尚，你将小七背下去，我给你二两银子买酒喝，行不？”
　　魏都摸着光秃秃发亮的脑袋，微微一愣，弯着腰抱起林润便往山下跑，一口气跑到大门口。长老走来见了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罢立即掐住人中，半响，林润醒来。袁梦溪见林润脸色苍白，问道：“七喜，你怎啦？”
　　长老叹道：“小施主只怕是饿的吧。”林润点点头。那长老又让人去厨房端来一碗稀饭。
　　袁梦溪嗔道：“七喜，你傻呀，饿了也不说一声。”说罢袁梦溪接过一碗稀饭，扶着林润坐起来，郑世昌从严梦溪手中去拿碗，道：“还是我来喂他吧。”
　　林润笑道：“我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哪有那么娇贵。我自己来吧。”
　　袁梦溪将稀饭递到他手里笑道：“当心烫着！”
　　林润向她投来感激一笑。
　　袁梦溪道：“七喜，你家在哪里？我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呢？”
　　家，林润也不知道那算不算他的家，他迷茫地望着远处，然后摇摇头道：“我没有家了。”
　　袁梦溪问道：“你难道没有父母？”
　　林润出神地望着远方半响叹道：“是啊，我也不知道父母长的啥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