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二世花开花落》朱大公子

6、寺院小童

　　这时候已是午饭时节，星空的法华经讲经也完了。大多数听经书的人已经散去。张青凤与袁冬梅从讲经阁出来找两个孩子，一出大门就见他们蹲守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身边。袁氏不由得问道：“世昌，你是不是又在欺负穷人家的孩子？”
　　郑世昌还没有说话，袁梦溪早已缠住她母亲如牛皮糖似的，开言了道：“姑妈，娘，他是叫七喜，很招人喜爱的，可他怪可怜的，没有父母，刚才饿晕了，多亏肥猪给他背下来。咱们家里缺少一个小厮。要不就把他要了回去吧？”
　　张青凤嗔道：“你出来就招惹是非，咱家小厮还不够用？三个小厮围着你一个人转，再说这小孩没有父母，也许有爷爷奶奶呢？”
　　袁梦溪问道：“七喜，你家里还有其他亲人吗？”
　　林润摇摇头。在他眼里唯一能算得上是亲人的那只有是小翠了，可小翠只是一个丫鬟，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娘，你看，他就是一个孤儿，多可怜的，若不收留他，他会饿死在外的，娘，你不是说要积德吗？将七喜带回家不是一件积德之事吗？”
　　一席话说得张青凤真的想将林润带回家去。袁冬梅道：“要不就带到我家去吧。成日里跟着我昌儿也好。昌儿多一个小厮也不嫌多的。”
　　林润赶紧摇摇手道：“谢谢两位夫人好意，我哪儿也不去了，我每日在这后面林子里面玩耍吧。你们放心，饿不死我的，我会打鸟雀，用火烤了吃，很香的，再者山上还有很多野果子吃呢。”
　　袁梦溪听了睁大眼睛问道：“真的呀，那我跟你上山玩去？”
　　张青风责备道：“你一个大姑娘家成日跟着男孩子玩，成何体统？再说过两年就要及笄了呢，还是恁般不懂事。”
　　“娘，我怎么不懂事啦，我至少比表哥要好，你看表哥他在每日惹事生非呢，前日将高家管家还打了一顿呢。”
　　张青凤道：“不许瞎说。”
　　“我才没有瞎说呢，我就是想找个玩得来的小伙伴而已。”
　　那边郑世昌正在与母亲袁氏拌嘴呢，他听说要将眼前这个又脏又不讨他喜欢的男子要带回家，就与母亲争辩道：“家里小厮只怕也有五六个了，个个还都是有父母，有家教的，眼前这个小子无爹年管束，到家后还不会闹翻了天呢，我才不想要他。”
　　长老见她们母女争持不下，他出来圆场望着林润呵呵笑道：“既然这位小施主喜欢这一带玩耍，要不老衲就收留你吧，每日打扫庭院。跟着寺院众位弟子吃饭，夜里睡在寺院内。不知小施主意下如何？”
　　袁梦溪盯着他等回话，林润点点头道：“等我回去禀报一下，明日一早再来回长老的话。”
　　魏都笑道：“你家里既然没人回去向谁禀报？不如今晚就我们一起睡。”
　　林润一本正经地道：“我虽然是一个人，但也有一个窝，我得要向我的窝禀报一声，向房前房后的鸟雀禀报一声，还得向砖石丛中的虫子禀报一声。要不她们等不着我回来，会焦急的。”
　　一席话说得严梦溪掩面而笑，道：“有机会我倒是想拜访你那个窝，不过只要你在寺院里，我呢就每月来看你几次。向你学学打鸟儿。”
　　正说着，星云大师走出来对着二位尊贵夫人道：“二位夫人，菜饭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夫人，公子、小姐一起去用斋饭。”
　　严梦溪牵着林润的手道：“七喜，咱们一起去吃饭。”
　　郑世昌嘟哝着嘴道：“不过一个叫花子罢了，难不成跟我们坐一个桌子？别的不说，坐在一起也有损我们的身份。再说这斋饭也是我们两家布施了多少银子，每次才有这等待遇。”
　　张青凤道：“你看你表哥也说的不差呢，你身为千金小姐与一个农家孩子一起，两个人也不少了，惹得外人说闲话。”
　　袁梦溪拿住她母亲的手道：“娘，一起吃饭又咋啦？只准我与表哥一起吃饭玩耍，就不准我与七喜一起吃饭，怪没意思的。”
　　长老道：“小施主还是跟老衲去后园用餐吧。”魏都早已看出来了，拉着林润的手飞一般往后园去。袁梦溪对着林润的背影喊道：“下次记得教我打鸟儿啊！”
　　后院里面，魏都给林润打来一碗饭，林润坐在一个石头吃饭，一个和尚个子较高，身材较瘦嘻嘻哈哈地走到林润面前，一伸手就将林润的饭碗抢在手里，手法之快令他吃惊，接着他便嘻嘻哈哈地笑着将一整碗饭往空中一抛，林润大惊生怕这一碗饭摔下来了，他实在不敢在这里惹事，他伸手去接，那个和尚当了他一下，他连推数步才稳住脚跟，那空中抛下的碗，眼看就要着地了，只见那和尚右手来了一个海底捞月，将碗稳稳地托住。然后右手一推直往林润怀里而去，这次去势速度不快不慢，好似他故意掌控的一般，林润来了一个双手抱月将碗抱在怀里，菜饭还是从袖子里洒出。
　　那和尚便嘻嘻哈哈地走了。魏都跑来道：“这就是我们寺院的一个疯子，人称疯子李甘。你以后少招惹他就是。”林润点头答应。他吃了饭，小憩片刻便往虎山七星岩洞而去。
　　高家本是这里阳山镇一大户，高家主人高峻，早年跟着叔父外出做生意，渐渐积累起一个家当，在会籍有两百多亩田地，有一个布行三个门面。在阳山镇北面有七进七出的里面三层的房子，后面有个大园子，房子侧面还有一个园子，因园子里栽种的尽是桃树，命为桃园，桃园里里面有两层楼房，为三进三出房子。家境倒是殷实。家中上有老母，辛氏。辛氏倒是贤惠老人，只因老人家爱清静，不爱管事，一心在吃斋念佛，住在东厢房。妻子王氏，不足四十岁，为人表面和善，其实倒也刁钻。家中奴仆倒是有七八个，张氏名绿萝本是一位丫鬟，原本一直服侍老夫人，后来高峻结婚，娶妻王氏，就将她服侍王氏去了。王氏生有一儿子，名叫高绪林，今年十七岁。林润来到高家小名叫七喜是张绿萝所生。因为担心张氏所生的孩子抢了高家财产。王氏便自打张氏生孩之后将小孩由夏妈抚养，对外说是夏妈的孙子。每月给她们母子会面一次。等到孩子长到七八岁了，就做了高绪林的书童，也跟着高绪林读书识字。
　　张绿萝自从生孩之后，就被王氏安排在后园做些杂事，重活。后因为手头丫鬟不够使用，又买进了三个个丫鬟，一个便是巧玲，专门服侍高绪林的，一个是玉娟，专门供高峻使唤，因高峻常年不在家。因此玉娟也就是跟着王月娥。玉娟于去年因病去世。另外一个就是小翠，原本是因为张绿萝生孩后，王氏害怕相公高峻知道，备了一个丫鬟。
　　小翠在家一整天惦记七喜，她中午等到没人的时候偷偷从厨房打了一碗饭菜，用荷叶盖好，装入一个柳条编好的篮子，又将自先找好的一套青布衣服包好，便出了门径直往虎山七星岩洞而来。虎山前面是普济寺，她曾陪同老夫人去过普济寺的，但七星岩洞她自然未去过。只知道在虎山。中午时分天气较热，小翠站在虎山脚下，驻足良久。以她之见，七星岩洞是一个很大的洞穴，要不一口棺材如何放的进去。再说知道七星岩的人也多，就是昨夜里抬杠的汉子都知道此处。
　　虎山比阳山大，树丛葱茏，山林的树叶在阳光下闪着光芒。山上有一溪流，自从半山腰飞溅而下。瀑布虽不大，可总算为烈日下带来一丝凉意。小翠反正也有些口渴，她瞧着那股瀑布而去。灌木丛生的山脚，小路都被灌木掩住一半。她提着篮子时不时地被灌木绊倒。
　　快到瀑布下面，哗哗的流水声越来越近，空气中弥漫这水珠的味道。
　　小翠终于可以看见前面的瀑布了，瀑布下面有一个水潭，水潭的水非常清澈，小翠就在水潭里喝了水，随着水流见这水流进一个开阔的石洞里面去。石洞前面有几颗巨大的石头，星罗棋布地立着。
　　“莫非这就是七星岩。”
　　她心头一喜，便顺着石洞往里面走。洞穴中阴暗潮湿。入门口比较宽阔，进入后慢慢变狭窄。进去不远她便看见黑黝黝地棺木，棺木上还压着一块大石头，还贴着一个咒符。小翠一见这石头就哭起来，喊道：“七喜，七喜…”
　　数声之后又无人应答，她撕下咒符揉成一团扔进水里，欲搬开石头，抱着石头试了试，一个小女子哪里挪的动，她一屁股坐在棺材下一颗大石头上，哭道：“一定是那缺心眼的高盛所为，七喜你要是真的在棺木里面闷死了，到了阴间做鬼也不要放过高盛那厮。是他害了你啊！”说罢将篮子里面一碗饭取出来，摆好在棺材下磕头。
　　她刚磕完头，爬起来见洞口一个人影，起初小翠还以为是幻觉呢，揉揉眼，只见是七喜，喜极而泣道：“七喜，你没事？”
　　林润叹道：“只差一点被饿死了。”
　　小翠端起地上那一碗饭道：“我给你送来了一碗饭，快吃了吧。这衣服也是你平时穿着的，你这一身黑衣服脱了吧。走出去人家会笑话你的。”说罢又将背上的一个小包取下。
　　林润接过那碗千幸万苦带上来的饭菜，放在棺木上，然后拿着小翠给的布包对小翠道：“不过我已经在普济寺用过餐了，留着晚上吃吧。小翠，你怎么跑山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