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君无恙》容拙

10、听我解释

　　第十章听我解释

　　深秋的深城，夜风里已经有了凉意。

　　周翘楚和秦桑枝逛完街，她给小侄子买了两套衣服，自己什么也没买。她送完小侄子，自己站在路边的公交站等车。

　　周末的公交车，总是拥挤。二十年前的深城还是个靠海的小渔村，如今靠大开发，已经快跻身大都市。深城各处角落都塞满了寻找“黄金”的外地人。

　　当初周翘楚来深城，也是为了挣得自己的“一两黄金”。

　　如今数年过去，周翘楚还是活在讨生活的边缘。

　　住在城中村，吃着猪脚饭，朝九晚六的工作。

　　哥哥周伟的家在另外一个城中村，她临走的时候，她嫂子拉着她大倒婚姻的苦水。嫂子说他哥不争气，不上进，除了抽烟就是赌钱。

　　她嫂子说想把孩子带在身边，但是没有多少钱，这个决定也让想法变得艰难。

　　“你借点钱给我，我想做点小生意”

　　周翘楚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这几年的收入大多都是被妈妈哥哥借走了。

　　“懿恩，吃面包要喝点水”周翘楚并没有接话，转头喊小侄子。“姑姑要回去了”

　　“翘楚，你知道的。我带个小娃儿也没办法进厂。你哥哥又不拿钱回来”

　　“嫂子，你先想好做什么，有点晚了，我先回去了”周翘楚从出租屋退出来，快步下楼梯。

　　她挤上了公交车，晚回家的人在周末依旧多。晚上十点的公车上，打工人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公车穿过城市的街道，商铺的灯五彩斑斓，这座城市的繁华在她眼里都是疏离。

　　“到家了吗？”她接到秦桑枝发来的信息。

　　“还在公交车上”

　　“也不叫他来接一下”

　　“互不理睬”

　　周翘楚想起下午在商场里见到的那个女生，小手一挥拿卡给收银员的瞬间。

　　她想，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在心里冷笑，每个人都在选择和被选择。

　　周二设计部接到销售部的通知，让设计部派人跟着销售总监郭可达去广城出个短差。陈依依在赶设计稿，鲁特派周翘楚去。

　　开车去广城要两个小时，郭总监说昨天的酒还没有完全醒，不愿意开车。

　　郭总监让自己的助理董就订了两张高铁票。

　　郭总监谈了一个售楼部的项目，要定制一批高端地毯。负责售楼部的李总要求他们实地考察完再出地毯提案。这次东升地产约了三家的设计部过去。

　　东升地产这些年挣得盆满钵满，郭总监说对方价格不低，有种势必拿下的决心。

　　上午十点到达深城北站广场外，郭总监说去买瓶水。周翘楚背着卡其色单间的托特包进站口慢慢走，她边走边打开包背面的拉链找自己的证件。
　　进站的人并不多，前面安检机那里排了三个人。周翘楚一时棉衣翻到证件，停下脚步专心翻包。

　　她想起她把证件放在内袋里，一拉开内袋就看见了身份证和银行卡。

　　刚刚一时没翻到证件，吓得她背后冒汗，这会紧张的心落到了平地上。

　　她抬头看见大屏幕，白酒的广告格外醒目。她回头看郭总监来了没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张牧光穿着她买的浅灰色毛衣外套，手上拎着塑料袋往前跑。他看他停在离安检口一米远的地方，她和他隔了四条过道，他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把塑料袋递给了罗佳玉，脸上的笑意在她眼里变得刺眼起来。

　　她看着他和她站在一起聊天，他给她递了一瓶水。

　　罗佳玉微微侧脸，唇角微扬，试图拧开那瓶水。那瓶水又回到了张牧光手里，他拧开了瓶再次递给她，她喝了一口，两人继续说着话。

　　车站检票口真是一个悲喜交加的地方。

　　她心里五味杂陈，当初也是因为他的体贴细心接受了他。
　　她记得她每次在他面前喝水，都是他主动帮他开瓶的。

　　原来这不是给她的专属。他一转身，也可以为别人效劳。

　　一周没有联系的他，出现她的视线里，却在别人的面前。

　　罗佳玉挥手和他再见，他挥手说再见，慢慢转身往外走。

　　“旅客朋友们，你们好。由深城北开往滨州南方向的列车 g8525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有乘坐g8525次列车的旅客请到a5 b5检票口检票进站”

　　“走吧。还有半个小时”郭可达手里拿了两瓶水走过来。

　　“你先进去。我有点事”周翘楚背着包越过郭可达小跑着往广场方向走。

　　“快点啊”

　　周翘楚的心砰砰的跳，整个人都充满了怒气。她快步冲到张牧光面前，愤怒的拿手里的大包砸了两下张牧光。

　　张牧光拿手挡着往后退。“翘楚”

　　周翘楚站直了。“张牧光，我刚刚都看见了”

　　“你听我解释”张牧光往前靠了两步，周翘楚立马往后退。
　　“别过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妈让带东西。我从港城买的药那些，我妈说让小罗带回去”

　　“这几天你倒是挺忙。原来忙着暗渡陈仓”

　　“我不是看你气还没有消下去，不敢惹你”

　　“我气没有消。你就冷着我。我知道你此心非往心了。有什么的，都是成年人。衣服都是新的好。我懂”周翘楚越说越气，瞪着张牧光。“分手好了”

　　“我没这个意思。翘楚，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呢？”

　　“分手”周翘楚吼道。

　　声量太大，引起过往路人的注意。

　　“我……我不想在这里和你吵。”张牧光背过身去。

　　周翘楚看了一眼手机，背着包往安检口走。

　　张牧光回过身追着周翘楚，扯住她的衣袖。“你去哪里？”

　　“关你什么事？”周翘楚收回手，怒气冲冲的走了。

　　周翘楚过了安检口，点手机上张牧光的头像，把他拉进了黑名单。她长舒一口气，整理自己的情绪，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车票短信。

　　她昂着头背好包，走入人群中。

　　偌大候车厅，人来人往。她感觉自己走进了人群的漩涡里。周围的人在她前后左右穿梭，那些陌生的面孔让她茫然。

　　她和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相遇相知，如今散去，各自又走回到了人群中。

　　候车厅的大屏广告五花八门，地面上的广告屏在不断滚动。

　　车站的广播声不断，愤怒过后的冷静让周翘楚整个人都沉默下来。郭可达几次想挑起话题，周翘楚都看着手机不语。郭可达看她心情不好，也没再同她搭话。

　　郭可达开始给自己的小女友打电话，说话油腔滑调的让人无法忍受。

　　郭可达平时在公司号称“园丁”，平时没少沾花惹草。郭可达，三十五，没结婚，他们说他感情极其不稳定，一年换两三个女友。

　　“宝宝，我这会去出差了。但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爱你，宝宝”

　　“宝宝，你不用减肥。你在我眼中最美。宝宝，要好好吃饭。宝宝，我今天穿你给我洗的那件衬衣。我可太幸福了。宝宝，么么哒”

　　周翘楚横了郭可达一眼，越过他，踩了他一脚，走到过道上去。

　　“啊”郭可达疼的喊了一声。

　　周翘楚头也不回的往过道上去了。

　　“吃火药了？”

　　“哦，宝宝没有说你”

　　周翘楚站在车厢连接处，看向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郭可达平时在客户面前一本正经，在上司面前又是一副唯唯诺诺讨好之态。周翘楚知道郭可达是个表里不一的油腻男。但是她忍受不了那些油腻腻的甜言蜜语从郭可达口中如此顺滑的吐出来。

　　而且在她失恋难过的时候，听着他那副过嘴不过心的甜言蜜语，简直让她呼吸不畅
　　他们到达东升地产旗下的广城项目之荣华园售楼部时，其他两家公司已经到了。

　　郭可达笑意深沉的和对方的负责人寒暄，先是夸赞了一番东升地产品味如何高雅实力不同一般，然后热络的夸大自家公司实力。

　　郭可达在销售部能够平步青云，是老板面前的当红炸子鸡，他自有一套虚与委蛇的逢迎术。

　　虽然周翘楚讨厌他的做派，但每次跟着这种话痨加人精出差不用自己说话逢迎，她也觉得尚且可以忍受。

　　周翘楚随着他们一起去售楼部实地考察，售楼部还是个毛坯，负责人滔滔不绝讲自己的构想。

　　周翘楚全程一副扑克脸，心不在焉的走在后面。

　　“这次荣华园主打中式园林风。售楼部想营造一种曲水流觞，群贤毕至的感觉。有底蕴文化还要有深度。中式风的主题，古意里要有新意，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李总这么一说，我深表赞同。到时候设计出来，荣华园一定大卖。我们上半年还做了几个单子是古风的。客户大为满意。我们对客户的要求那是用心倾听感悟，细心琢磨”郭可达拉长了尾音。

　　其他两家公司带的设计师都被郭可达的浮夸动作逗笑了。

　　郭可达笑着，一本正经站好道“听李总这么说，我太期待了。要是我们公司能参与进来，那是不胜荣幸”

　　周翘楚的电话响起，她看了一眼，回避的往外走。

　　电话是张牧光打来的，她走到外面直接挂了电话。
　　“你听我解释”一条短信进来。“我错了”

　　“分手”周翘楚发送短信后，在通讯录里将他拉入黑名单。

　　风拂过她的发，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在心里为自己打气。

　　往前看，没有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