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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后宫风云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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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公公了。” 水清行礼受了赏,起身向刘公公迎去,接过了黑伞,趁机取下腕上的白玉镯,推手之间就塞到了刘公公手中。刘公公笑了笑,双手插入衣袖之中,“司灯客气。杂家这就回去复命了。”说罢,甩甩手中的拂尘,转身离去了。
“恭送公公。”姑姑和水清一同说道。缙玉姑姑略表心意的福了福身,水清却工工整整的行了个礼。
待得刘公公出了院,缙玉姑姑回身看向水清,“果然,这二十四司里,就你的礼数是最周全的。”“姑姑过誉。”水清闻言,不由得抬头望了望姑姑,继而垂首。缙玉不再看水清,往自个儿的院子的方向去了。
“姑姑,这伞。” 水清跟了过去。按照宫里惯常的规矩,上面的赏赐都是应该奉给各位姑姑的。七八品的小女官奉给二十四领司,这领司自然是得交与六尚的姑姑。
“不必,这伞你好好收着。” 缙玉却不知阴晴的拒绝了。尚寝局的正殿离尚寝的居室不远,却也有一段距离。水清摸不清缙玉姑姑的意思,只得双手抬着这把黝黑黝黑的伞,一路低头随着去。
在二十四司,谁都知晓,司设如琴是出了名的爱侍弄花草,连带着整个尚寝局的花都要好看得许多。
去岁,不知道如琴上哪去带回了几株百日菊的幼苗,正巧种在了尚寝局正殿和尚寝姑姑的的居室之间的回廊侧。这百日菊是生于南荒之地,六月开花,本是怕极酷暑的。到了大梁,花期却生生的推迟了一月,还特意挑着这七月上的炎夏开了花。看着脚边略过的几株花影,水清也觉着这重瓣的百日菊,紫红紫红的,格外好看。
不多时,就到了缙玉姑姑的屋前,缙玉顿了顿脚步,却不推门进去,侧首朝着身后的人,“姑姑我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水清你当晓得姑姑自来不爱茶。”
“恩。” 水清点点头,感觉自己的右眼跳得厉害。
“这伞你收着吧。京中仅有这一把,你当好好珍惜。徐阳陈渊陈老的作品近年倒是越来越少了。”听着这话,水清不由得心惊胆战,日头正好,照在回廊的石板地上反射的光线,突然间就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好了,你先回去吧。”
“是。”
徐阳纸伞是出了名的好,棉纸、老竹、桐油,无一不精。而徐阳城中,伞做得最好的,便是陈渊,今年已是七十高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不做伞了。只是闲暇时做上那么一把。陈渊的伞做得大气,飘逸,实在,多不适合女子,故而只是受京中的公子喜爱,女子确是不怎么追捧的。
水清只得庆幸,还好这是陈老的伞,不是其他什么大家做的,后宫各位主子也看不上。不然就真真是怀璧其罪了。只是,终究这陈渊陈老的名头在这儿,水清手里的这把伞确实扎眼了些。
刚回屋,水清就立马把这伞收到柜子底藏起来了,反正今后是不敢用也用不着的。想了想,低处毕竟容易受潮,又捡了出来放到柜子顶上去了,还用一块素布好生的包起来了。圣上钦赐的一把伞,许是魏昀泽心情不错,赏了,却让水清头疼不已。毕竟,后宫的水深不见底。
撇开黑伞不谈,今日倒是另有一桩事蹊跷得紧,水清不过方入宫两年许,哪来的三年前救过的小太监呀。自己略通岐黄之术,分明就只有二十四司里的一些人知道,这个小桂子又是何处得知?看来这些时日要多多小心才是,水清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揉了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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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上,给二十四司司灯的赏赐,奴才已经亲自送到水清姑娘手上了。” 刘公公挑着时间回禀,这会子正是丽妃娘娘赏花宴毕,皇上回殿的时候。魏昀泽这边刚上了布辇,刘公公就回来了。魏昀泽笑骂了刘公公一句:“送便送了,你和我讲这个作甚?难道亲自送去委屈了你刘大公公?”
“喝,老奴怎敢委屈?不是瞧着皇上您对这事上心吗,这不,老奴紧巴巴的送去了,又脚跟贴脚尖的赶回来了。”刘公公的一张脸都笑得皱成一块儿了。
“好了,别贫了。”皇上嫌弃这老太监,懒得看他。
“皇上,奴才这哪里是贫呢?您看宫中这么多伞您不送,非送陈老的。这么多人不送,您非送这么一个小司灯。可不是上心么?” 刘公公对陈渊的伞倒是喜欢的紧,如今说话都透着点酸气。
“人小姑娘怕晒,黑伞不正好蔽日么?合着你也怕晒?”不得不说,魏昀泽这个皇上也是相当贫的。“是是,皇上您说的对。老奴皮实得紧,怎么会怕晒?”刘公公又笑成了一团。
皇上也不追究这个老太监,毕竟跟在身边久了,多多少少能说上几句话的。
“好了,说正事,今日琼华园发生了些事,你也应当知晓一些,先跟朕回殿歇上一会子,等会儿便去秀薇宫宣旨吧。”
“是。” 刘公公规规矩矩的低了低身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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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锦宫。
“娘娘,今次丽妃着实过分了。咱们还忍着她么?”惜柳跪在惠妃面前,两眼红通通的,一副将泣不泣是样子,颇让人心疼。
惠妃端起茶盏,用盖子轻轻刮了刮水面上的泡沫,浅啄了一口,“惜柳,你还是这样耐不住性子。”茶盏安安稳稳的被放到桌上,“虽说爹爹在朝中已然失势,但我与皇上尚且夫妻一场,皇上断然不会那么快对我下手。”
“娘娘说的是。只是丽妃这次竟诬陷娘娘在楚充仪的酒中下毒,这罪名我们承锦宫如何担得起?”惜柳抬脸直愣愣的望着惠妃,单从那双迷了雾气的眸子就能看出她的不甘。不仅是替主子不甘,更像是替自己不甘。
“好了好了,快起来。这个事情不难过,是非曲直,相信皇上心里自有分寸。”惠妃伸手把惜柳从地上掺了起来。惜柳也习以为常,她家主子总是哄着她,惯着她,像是亲手扶她起来这种事情,不在少数。
“你也别哭,近些时日承锦宫不会有太大的风浪。” 惠妃转身不再看她,实现飘到窗外,广阔的蓝天,远处似乎有燕雀飞飞。惜柳立在她身后,揉了揉红红的双眼,怎么看都还有几分委屈。
琼华园的事情很简单。无非就是楚充仪喝了一杯惠妃娘娘亲自斟的酒,突然腹痛难忍,遂送回寝殿并由召了太医去看。这酒不是惠妃特意为楚充仪倒的,是惠妃自饮的,不过是楚充仪与惠妃邻座,碰巧拿错了杯子。至于有多不凑巧能拿错杯子,两桌之间隔着个果盘,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果然,不多时,就有小宫女来报,秀薇宫那边受罚了,丽妃被降为丽昭容。从三夫人降到九嫔。
“怎么回事? ”素来波澜不惊的惠妃娘娘皱了皱眉头,“到底是为了什么,皇上此番竟舍得降了他的锦殊的份位。”小宫女紧巴巴的讲道,“回娘娘,奴婢听说是楚充仪有了身子,这刚刚一会儿功夫就没了。皇上下旨说,丽妃难当大任,设宴不周,没有好好查过入口的东西,遂害了龙子,所以去了丽妃三夫人之首的位置。后宫大权已转交到华妃手上去了。”
“啧!”惠妃只叹了一声,“好了,你退下吧。”
见小宫女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惠妃这才开口,“惜柳,备好东西,我们去琉云宫祝贺一下华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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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刘德贵站在屏风后头问安。皇上信手翻过一页书,“进来吧。”“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丽昭容那边已经妥当,只是楚充仪那边尚在卧榻,老奴这就没敢差人过去。”刘德贵腰上围了革带,平时放个拂尘正好。他把拂尘往身后一插,给皇上添了茶。
“恩。”皇上没说话。刘德贵接着讲,“可惜了楚充仪的身子,听太医说都快两月了。”
“那你说朕是不是要赏她点什么东西?”皇上斜眼看向这老太监。“赏不赏这可不是皇上自己的主意嘛。老奴哪敢多嘴?”刘德贵又把脸笑得皱成了一团。皇上不理他。看到墨不多了,他兀自开始替皇上磨墨。
磨着磨着,又耐不住闲了,“皇上,老奴觉着,今次这事情,承锦宫那位安稳了些?”“不用废话了,惠妃至今还动不得,罚是罚不了。”又翻了一页书。
“皇上说的是,就算后宫要有些什么流言,也就传得了这一阵儿。”研墨的动作停了停。
皇上放下了书,“刘德贵,你今儿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楚充仪的身子瞒得可严实,如今陷害惠妃不成反倒拖累了丽妃。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事出在惠妃手上,丽妃遭了秧,老奴觉得前朝后宫,难堵悠悠众口啊。” 果然老话是说的没错的,刘德贵的眉头拧在了一起。皇上不急太监急。
皇上的手开始有节奏的敲着桌面。“前朝,这件事是谁做的自有谁解决。后宫,本就是非多,就让她们传吧。”
“那皇上以为这事是谁做的呢?”老太监继续研墨,半天没得到回答,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已经在批折子了。刘德贵自是不敢再出声,只不过以他的脑瓜子定然想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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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天下从来不缺玲珑心思的剔透人。比如尚寝局的司灯水清就是一个。
没半天功夫,琼华园的事情在宫里传遍了。丽妃被降为嫔位,华妃掌了大权,楚充仪没了孩子却受了赏赐,惠妃安然无恙。这哪一件事拿出来都可说上个半天,但最让人关注的是惠妃。一切事端因她而起,她却安然无恙。一个个赏了罚了,唯独惠妃独善其身。这是得宠了?皇上不罚她。还是失宠了?这后宫大权没落到她身上。
水清几乎不用怎么想,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曲曲折折,毕竟昨夜听到的只言片语给了极大的提示。惠妃是泰王的人,今次的事情无非都是泰王的安排罢了。水清又想了想皇上,觉得他挺宽容大度的。泰王给他戴了绿帽子,挖了他的墙角,他还不动惠妃,好好替人保护着心上人,着实大度。
惠妃的父亲也是个尚书,礼部的。为什么后宫三夫人有两位都是尚书之女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上面的左右丞相都不过而立之年,两家闺女一个刚刚会走路,一个不过七八岁。
惠妃与泰王同年,惠妃幼时被送到宫中与平云公主伴读过,想必便是这样与泰王认识的吧,也算得青梅竹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