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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五·天涯此时 ...

  •   过年前,云茗阁门前常常出现一个人……
      会是谁呢?跟师父的死有关系么?

      云卿站了起来,却不知道为什么重心不稳,打了个趔趄,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着摇晃起来了,匆匆走出去找方薇。
      屋外天色已暗,好几盏灯映地锦庄里亮堂堂的。方薇和她母亲就静静坐在桌旁,一言不发。
      “方薇。”她们这么安静,难道知道唐景云要走了?
      方薇抬脸,面不改色地望了她一眼:“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云卿。唐公子这次出征,人人皆知危险。我就不明白了,宫里会打仗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选他一个?带领十万兵马又有什么用,他还不是冲在最前面?”
      云卿动了动嘴巴,想辩解,方薇却不容云卿讲,又继续说了下去。
      “看来是有人针对他。这下,皇上都同意,他是必去无疑了。你说说,他父亲为什么不帮他说说话?或者能提前知道边塞战况,为什么不提前选一个人任将军?”
      云卿在心里默说,唉,看来你们都不知道他父亲权利降了许多,在这种时候再护着儿子,岂不是有推诿之嫌。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云卿问道。
      方薇母亲眉毛都没抬一下,兀自伤神道:“现在满京城都知道了。毕竟此次任务艰巨,出兵浩大,满朝文武都要喝一次送行酒啊!全京城的人却像是看热闹一样,仿佛边塞隔得老远,事不关己。”
      既然人人都知道了,那他何苦再来专门告别呢?这样,明明只会让他们两都更加伤心。这显然,是知道了凶多吉少啊。
      她怔怔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想起找方薇不是为了这件事。
      “方薇,你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之前你在云茗阁门前频繁看到一个人么?”
      她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是啊。我的印象很深,还记得他穿的可不同了,那样子一看就是位公公嘛。”
      云卿心里一紧:“你又是怎么注意到的?”
      方薇很平常地说道:“年前,我和母亲采购些东西,常常路过云茗阁。头一次看到他,我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毕竟年节期间宫里照顾大师,可能派送些年货什么的。但是好几天我都恰好碰到他,而且,他从来只是在门口,跟店里小二说些什么,一直没踏进门去。”
      难怪啊,在门口不进去,师父和自己当然没有注意到。
      “他和店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方薇眉毛一扬:“这我怎么会知道!我们打那儿路过,本来只有匆匆几步,就算是正常谈话声音都很难听清全部内容。再加上那个公公是悄声说的,两人神情都很戒备啊。”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方薇的语气略有些奇怪:“哟,云茗阁不是常去些有身份的人么?去过唐景云,还去过一个大理寺的什么什么……这会儿多一个公公,谁会在意!”
      真是到这种时候还会嘲讽。她有些悲哀,但思衬片刻,忽然觉得方薇说得也有道理。
      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抓住方薇的胳膊问道:“你可记得他的样貌?跟云茗阁开张的时候,站在门口和师父一同介绍的人长得像不像?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像!完全不是一个人。他的样貌比开张时那个人年轻许多。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穿着却是比开张时的公公要好,可能是地位稍高些吧。”
      不是同一人?那就不在自己和师父认识的公公的范围了。
      正好出现在师父出事前,鬼鬼祟祟说着悄悄话,还不止一次。看来他,嫌疑很大了。
      但是,她和师父没有招惹任何人,又怎么会有人要加害师父?云卿越想越没有思绪,她打算去找陆之岷。
      “你知道怎么进宫吗?”云卿问道。
      方薇好是惊讶:“天啊!云卿!你该不会是要去选秀了吧!现如今唐景云都走了,你进宫去想找谁?天啊,你该不会是想……”
      她皱了皱眉头:“方薇!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进宫——进到宫里去,找人而已,不是当个什么。”
      方薇更加惊讶了:“云卿,你难道不知道平常百姓进不了宫吗?”
      她心烦意乱。既然不能进去和陆之岷见一面,那还有什么办法?刚开始陆之岷还常常过来,为什么后面根本就不来了?他对师父的孝心,也不过如此,现在早就忘了吧。
      可是自己不能放弃啊。她想着。
      那如何是好。难道为了进宫找陆之岷,就只有参加选秀这一条路了?不不不,风险太大了。自己很难选上不说,就算是进去了,也难再出来。

      就这么等啊等,失望的是,陆之岷再也没来找过她。厚厚的城墙,隔绝了她所有的希望。关于师父去世的事情,已经无人可问;关于唐景云那边的战况,又是杳无音讯。

      在锦庄里,一待就是一年。
      一年中,她四处找寻打听,但没有任何关于边塞的战况。她猜,要么是因为战报机密,朝廷压根就没打算和老百姓说,要么是……凶多吉少。她常常望着夜空,看着那一轮明月,和旁遭围着的淡淡星光,不禁想着:天涯共此时。
      此时此刻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就只有月亮了。京城的月亮,就是西塞的月亮。她的思念,是否也成为了他的心心念念?
      此时,身在天涯的唐景云,又在想写什么呢?他还活着吗?有消息吗?他是不是也在想着她呢?他是不是,也对着那轮月亮,吐露着思念。
      月,高高地,兀自发白,发亮。如此冷淡,清净。
      心中有积蓄已久的悲伤和悄悄话,在一个个夜晚里,就这么自言自语地倾诉了。
      现在已经是建元十四年。
      云卿十六岁。

      方薇好像是不想念他了,早就没有提到过他——抑或是和自己一样,尽管思念,却没人可谈。
      师父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得,时不时说说,却也只是、只能是,同情和惋惜。他们一次次谈及师父,一次次说起去年名声远播的云茗阁,就像是一次次用刀刻着云卿的心。

      又是一个炎炎夏日。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烈日当空,身旁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竟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烦闷和深深悲哀。
      远远看见一堆人围在一家茶馆旁。
      楼上挂着“暗香居”,牌子都还是崭新的。只一眼,云卿便认出了这家茶馆。暗香居原来开在离皇城比较远的地方,听说当时好像是看着云茗阁在这里经营十分好,才花了重金在皇城外选了个房子,搬了过来。不料生意还是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改观,反而因为云茗阁的热闹更显得冷清了。
      一年了,暗香居还在这里。
      这么多人围在那里,是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她步履匆匆走了过去,可一个个人头挡住了她的去路。
      “让一让啊,让一让。”
      前面的人瞥了她一眼,不耐烦道:“你不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么?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讲理!”
      她被那人说的又急又窘:“那你说说,前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啊?”
      这话一出,旁边人全部转头看向了她,像是看怪物一样:“人多?今天还算少的呢!你难道从没来过?要说,其实也没发生什么,不就是几月前云茗阁关了嘛,那我们上哪喝茶去!要想找个高雅的地儿,除了云茗阁,自然就是暗香居了!什么撑场子的事儿都来暗香居谈,再平常不过了。只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怕是排不上明天的位子了。”
      说完,那人摇头叹了口气。
      她心里如雷击一般,重重地颤了一下。
      云茗阁,云茗阁……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么名字了?又有多久没有想起以前种种?按理说,今天的场面在她眼里也不该显得人多,当时云茗阁的位子都排到后几天去了。可如今,人们是如此自然地让暗香居取而代之,竟把它当成云茗阁!
      京城的茶馆不在少数,可像云茗阁一般的,恐怕就是这眼前的暗香居了。
      又想起了师父的死,出了愤怒,还有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她紧紧握住了拳头。师父的死,在大家眼里,永远是个迷,不过大家倒没怎么往自己身上想,因为川大师毕竟和常人不同,但对于云卿来说,这简直就是在她身旁的迷雾,近在咫尺却难以触摸!
      一个中年妇女推了推自己的女伴:“哎呀,你说,这个女孩子,长得蛮像去年云茗阁开张时的那个嘛!”
      那人也惊讶捂嘴:“你别说,仔细看看还真是!什么叫像啊,就是同一个人!”
      方才纷纷转头的人们,还来不及把头转回去,就听到了两个妇女的议论,定睛一看,不得了。
      一个男子指指点点:“她出现在暗香居,什么意思嘛。一年都消失不见,在锦庄过得可快活了,今日怎么突然有兴致来茶馆?”
      有人走近附和:“看不得别人好啊?可惜喽,川大师已经去世……”
      “怎么可以这么说人家呢?她兴许是来探探情况,想重新开张吧。”
      不知怎的,话锋一转:“唉,唉,川大师都去世了,云茗阁再开张,还有什么好的!也真是奇怪,当时看大师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离世了。”
      “听说云卿是大师唯一的徒弟啊!也只有她和大师亲近,发生了什么还不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哼,那怎么不给我们一个解释。还一直说没有结果没有结果,我看她是心虚吧!”
      大家好像都想到了什么,俱摇摇头,避而远之。
      现在算是弄清楚情况了,这么多人在这里原来是在排暗香居的位子。而自己这么一来,又被别人误会了。来不及辩解,人们已经散了,只在不远处继续对她指指点点。
      她似乎跌进了冰窖。微风拂过,绿叶沙沙响着,耳朵里却听不见丝毫声音,只有闷闷的心跳声越来越重,风都刺进了骨头里。

      这件事情越传越离谱,传到方薇和她母亲那里,她们自然不相信。方薇倚在门框上,随意地说:“云卿,大师出了这事之后你就一直在这里,你的伤心我们都看得见。不要当回事儿!随他们怎么说吧,反正又不是你害了大师。也真是蠢,他们就不会想想你害了大师有什么好处!”
      方薇母亲推了推方薇:“也不能说没有好处。为了对云茗阁关门的补偿,宫里可是给了点银子的。”
      方薇声音大了些,略有不满:“那才多少钱!就一个烹茶的,多么微不足道,而且又对宫里喝茶没有直接影响,去世了他们才不管什么。象征性的那么一点,也太小气了。”
      方薇突然顿住了。
      的确,用一个烹茶的来称呼师父,让云卿很是难过,不过转念一想,方薇这是在帮自己。但是她母亲的话也不无道理,人们该不会是误认为她想要那个所谓的安抚金吧!
      云卿深深叹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方薇,选秀日子就在明天了。我要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五·天涯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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