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典城冬塞之战 ...
-
这一天就像一个法术,我不知道这法术是不是诀字,就封闭在我内心深处,有些分辨不清它是不是梦,好像飘渺地飞在天上,是别的故事。但小刀就在我怀中,放在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带着这股杀气,我的琴声进步得飞快,本身琴声就是用琴音去感动听众,配合声诀,它可以锁定任何一个人,而其他人却听不见我。
军队的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事重新编排小队,配合训练,边境的准备早就铺好,就等冬塞军来袭,这一等就是半个月,运河也在挖掘之中。而我就在牢中,练习着我的琴声。
这个女人就是那个被老皇帝宠坏的妃子,我的琴声中讲述的是一个幸福的女人,有丈夫贴心的宠爱,我嘴微张,却沉默,看着她满脸幸福的表情,突然有一天,他的丈夫爱上了别人抛弃了他以往的爱人。她刚开始吓坏了,哭泣着,抱着我的腰祈求,
“你不要走。”她抱着我,身子软软的,脸上的泪粘着脏乱的发。
我依旧沉默着唱,终于她放弃了,她的男人再也回不来,她坐下,胳膊环抱着自己,掩面哭泣。这时,我停下了,琴声消失。她依旧那个姿势,若有所思。
“她怕是疯了,本就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先生在一旁点评我的琴声,“对于人的弱点,你要把握好度数,不能让琴声太过激愤,引起听者的攻击。”
“而战场上的人大半更是脆弱,他们都坚信着自己可以活着接受荣誉,你就要打破他们的梦境,在你的心里,亦是在他们心里,送死就是唯一的结局。”我久久看着那个女人,不能理解她为何久久不能平复,大概真的是疯了吧。
“孤卧秋色君莫哀,何来征战犹存在,吾妻怔泪道不愿,吾道妻儿莫生怨。
好似冬来一歌梦,梦中枯骨铠甲冷,今世所愿如来世,不弃兵马不弃志。”
我将她的丈夫又唱成一位因战事死去的士兵,原来不是抛弃了她,而是战死在冰冷的沙场,她释怀了,停止了哭泣,就这样默默抱着自己好像抱着他的尸体,这样的结局总是更能让女人接受吧,即使最后丈夫还是没有回来,但死之前他都深爱着自己。
“琴声不似形诀,莫初最要控制的,是不被自己的琴声感染,醉于自己编造的梦境中无法自拔,这也是大多数歌琴声的修诀者最后的下场。他们大多不满于现状,一味强求自己的渴望,这渴望是永远满足不了的,莫初,知足是修琴声最重要的一点。”先生笑着看着我,
“莫初,你可知足?”
“莫初有先生,有弥普大人,何来的不知足呢?”我真的没有欲望了吗?我不过是骗自己罢了吧。
回到军营的时候,今日的晨训已经结束了,士兵整队即要埋伏在边境周围,已经这样重复了半个月,每日同样的生活士兵的士气已不如最开始,但又不得不坚持着,大片的人隐藏在边境也不那么容易。
我在心里虽不希望开战,但这明显是不现实的,倒是希望冬塞早日攻城,在我们最有利的时候。
刚这样想,军营就响起了号角,冬塞军来了!
刚刚编整好的军队立刻出发,各个信心满满。我忙骑马跟随军队后方。这一刻我的心里是复杂的。
边境处就是一座大山的山脚,远远看向山尖是耀眼的皑皑白雪,顶在太阳的位置,那太阳就如同从山尖上生长一样,刺眼。我站在先生的旁边,离弥普打头阵很远的位置,远处山腰上,冬塞人身着厚重的皮草,这山是他们下山进攻江国唯一的道路,别处都格外陡峭,他们眼看着我们建起塔楼,也宁可选了这条路死战。
我紧张地问先生,“我要什么时候唱琴声?”
先生直视对面山上的冬塞人,“今日不可。”
“为什么?”先生还没有回答我,典军已经吹响了应战的号角,震耳欲聋。
果不出弥普所料,冬塞军人数不多,但是个个身着坚硬的铠甲,看样子也是出类拔萃的精兵。这边乌压压的人头就占了他们的几倍。
破冰之间,冬塞领头一挥大剑,就带领其实高昂的骑兵军队冲了下来。先生率领他的诀字编,紧跟弥普马后。
混乱中带整齐的战场,一方从天而降,而另一方坚如钢铁,马匹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带着刺耳的风,更多的是士兵的大喊得声嘶力竭的叫喊,震得山都微微晃动,小石从山下滑落,眼看着砸到了典城军的身上,那人倒下,旁人无法顾及,有的甚至无暇躲开他,就踩着他的尸体大啸着跑过。
阳光格外刺眼,我看不清山上那冬塞弩手架起弓箭,第一个被射死的人便是郭将军,那个弥普安排断冬塞后路的人,他们的小队慌乱了,先生在最快的时候为诀字编每人套上了一层光亮透明的结界,其中还有我一个,我们是安全的,先生的决字修养不能允许他再为自己套一个盾了。先生带领着郭将军的队伍从军队里反道而行,一边骑马对抗着袭来的冬塞人。
形诀控制的石头突然滑落,躲闪不及的先头冬塞兵摔死在马下,血肉被踏得一片狼藉。
一个人向你袭来你是慌乱的,当一个军队向你袭来的时候你是荡然的,身边的战友同你一样,心里只有我要胜利的念头,当他们骑马奔腾而去时,里面就夹杂着一个我。我先为先生套上了一个最为牢靠的结界,然后便放心的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敌人,一边用剑攻击,一边区分典军,希望我的盾能挽救更多的人。
我站在马上远远就看见了弥普,他身着光亮的盔甲,没有结界保护,他就是军队中最脆弱的一个人,我想保护他,可是我不能。就算我可以为整个军队每人都套上一个结界,弥普也是最后一个受保护的人,挥舞着手中沉重的大刀,挥起,落下时就便随一颗敌人的人头,刀气倒落,血光混杂冰冷武器的光芒,无一不刺痛我的双眼。
塔楼有十座,十个弩手中有三个是为了保护将军和弥普的近战范围,但是他们的箭没有百步穿杨那么准,有的箭就从弥普的肩边擦过,在空中留下一条血迹,然后射死敌人。
漫天都是呼喊声,有的是男子受伤的哀鸣,更多的正应战的士兵,他们激昂的呐喊响彻整个山谷,冬塞军不停地朝山下扔着大块的石头,不管是否会砸到同伴,诀字军即使有一百余,也应接不暇,大多的石头被形诀控制,砸向冬塞人,然后石头随他们的尸体一同滚下来。山上的树好像被染红了,有的尸体就挂在树上摇摇欲坠。
我战着战着,又看见了弥普,他分心无力,只能应接不暇地躲避身边冬塞军的攻击,没有心思去念心法,这时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
我看到他,首先想起的是先生在哪,我寻不见他,他可能已经带领郭将军的军上了山,埋伏在那,他的身上套着我的能力能及最高等级的盾,应该是安全的。我又重新找到弥普,声诀锁定了他附近几个士兵,悲哀的琴声在他们耳边唱起,他们的动作瞬间迟缓了下来,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命运,然后被弥普一剑砍断臂膀,缓慢地从马上落下。
我看得真切,那名断臂的冬塞骑兵脸上挂着两行泪,那是他的不甘心。
琴声的效果是非比寻常的,看来这一队并不是冬塞人的心腹,他们自知十成九死。琴声唱响谁的耳边,那人便活不过几秒了,灵活的典军挥舞手中的大刀,刀尖锋利,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形的曲线,然后冬塞人头落地,溅起的血沾满那位士兵的脸,他的旁边箭矢划过,我知道,我们快胜利了。
身边满地的尸体,幸存的冬塞军几乎寻不到了,仅存的还在挣扎的冬塞军马上被包围了,他们很幸运,他们活下来了,他们也很不幸,他们成为了典城的战俘。
山脚远处的冬塞军开始撤退,这时我们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没有去追。慢慢,山腰上先生率领的军队显露了出来,他们被围攻了。我从未见过先生这般嗜血的表情,凶猛,残暴,对待敌人,丝毫不留情,即使是他最亲近的人,我仍有惧意。冬塞没有怎么抵抗,就被砍下了头颅,身体滚落,像那些石头一样自由落体,然后重重落在地面上,扬起一圈的灰尘。
我站在弥普的身边,他满脸都是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冬塞军的,我端起双手想帮他抹去,却发现自己的手早就如他的脸一样,我不知杀了几个人。
先生远远骑着马朝我们走来,马步坚定,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他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提着敌人的头颅,那个头颅是首领的,还在滴着血,血滴了一路,画出胜利的最后轨迹。
他表情很凝重,全然不像刚才那般嗜血,弥普注视着他,先生将拿着头颅的手高高扬起,我耳边就尽是典军疯狂的胜利呐喊。
他就这样一步一步笔直地骑马而归,那是我最在意的人,他的周身还存在着我早些套起的结界,看着他安然无恙,我的眼前瞬间黑暗一片,耳边还伴着典军呐喊的撕裂声。
仗赢了,我也明白了,我最爱的人依旧是先生,这不曾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