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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重塑真身 ...

  •   一方整洁朴素的山洞,一条青石板铺就的蜿蜒小路,一泓叮咚流淌的山泉,这就是青衣书生的栖身之处。小精灵甫一进洞,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袭来,立时让人精神一振,四肢百骸舒畅无比,这青衣书生的洞府还真是个绝妙所在!
      小精灵贪婪的呼吸着洞里的空气,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飘了过来,淡淡的。小精灵寻着香味往前走,山洞深处有扇拱形门,出得门去却是别有洞天。那是一道山谷,比之洞外更显脱俗、清幽,那香味便是谷内开的一种花。到得跟前,小精灵狠狠的吸了下鼻子,“哇!好香哦!这是什么花呀?”
      青衣书生跟过来道:“荼蘼,花季最后盛开的花。”
      “它真漂亮!”
      “开到末路的花,的确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青衣书生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可是小精灵就是感到绝望,极淡的,微不可察的绝望。
      清晨的微光照进山谷,本就晶莹的露珠泛着不可思议的光亮,青衣书生脑中灵光一闪,轻捻起荼蘼花叶上一颗露珠,“我就用它为你重塑真身,你要切记,你本体为水,道行又浅,以后若遇到法力强大的火系修行者,切不可与之硬扛,普通的修真者还是奈何不了你的。”
      “知道了,师父。”小精灵甜甜的喊。
      青衣书生怔愣一下,“你,叫我什么?”
      “师父啊!”小精灵忽闪着大眼睛,“你救了我,又传我法术,按照人间的说法,我就该叫你师父,所以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师父啦。怎么了?我叫你师父,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小精灵垂下眼睑,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怎么会呢?我叫潇止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可我还是喜欢叫你师父。”
      潇止水苦笑一声,“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小精灵开心的围着潇止水转圈圈,“师父,你真好,呵呵…”
      潇止水脸上的失落一闪而逝,她还是不记得啊!罢了罢了,只要她能开心,做她师父又何妨?“哎,你都叫我师父了,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这似乎有点不公平吧。”
      “呃?”小精灵怔了怔,沮丧的低下头,“我没有名字。”
      潇止水揉揉她的头发,“没关系,我给你起一个。”
      世间风景有千万种,潇止水却独独钟爱夕阳,将暮未暮的天空能与心里的忧伤产生共鸣。他想起初次见到小精灵的时候,就是在那样的天空下,她的容颜圣洁不可侵犯,美好单纯的如夕阳般。
      “夕颜,就叫夕颜吧。”
      也许这就是天意,人不可能斗的过天的。从她有了这个名字开始,一切就早已注定。不,或许从她出落灵山的时候,一切就不可挽回了。而这个名字就是她的人生的写照,夕阳下山后,将沉入无边黑暗。
      潇止水单手捏诀,轻轻挥手,霎时,荼蘼花叶上的露珠一颗颗升起来,在阳光下,如珍珠般晶莹剔透,少顷融为一处,渐渐幻化成人形,然后化为夕颜的样子。
      夕颜正在盯着这奇景看,忽然感觉一股力道将自己托起,身体不受控制的飘了起来,意识逐渐模糊。
      夕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巨大的芭蕉叶上,潇止水在山间煮茶。风过竹林,石桌边的潇止水的发丝飞扬,袍袖翩翩,茶香浮动。好美的山水画呀!一时间夕颜竟忘记动作。
      潇止水察觉有异,抬头看夕颜呆呆的看着他,温润一笑,“醒了?”
      被潇止水发现自己在看他,夕颜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坦率的说:“师父,你真好看。”
      夕颜太过天真,不懂人情世故,如此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倒是潇止水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尴尬的咳嗽一声,岔开话题:“我刚煮的新茶,你要不要尝尝?”
      “好啊!”
      夕颜跳下芭蕉叶,跳着来到石桌边。视石凳如无物,径直穿过去。“哎呦!”
      预期的呼痛声响起,她痛得眉毛都皱成一块儿了。
      潇止水勾唇淡淡一笑。“你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一边弯腰查看小精灵撞到哪里?
      略带责备的关心话语,揉腿的温柔动作,夕颜的心里有小小的满足,或许这就叫做幸福。但是人总是忽略身边唾手可得的幸福,而去追求遥远的不可实现的自以为是的幸福,所以人们总是痛苦,总是无奈。
      夕颜吐吐舌头,“做鬼做习惯了,我以为可以穿过去呢!”
      “糊涂鬼。”潇止水笑骂,边说边递给夕颜一杯茶。
      她接过茶杯,手指与茶杯的真实触感,隔着瓷器传来茶水的热度。用力握了握杯身,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那种无论你怎么变换姿势都驱散不去的寒意,像是做梦一样,不,梦里都没那么冷,好冷,好冷。“师父,我是不是不用做鬼了?”
      “是啊,不止是这样,你现在是仙,只是没有仙籍,只能算是散仙。”
      有没有仙籍已经无所谓了,夕颜已经高兴的在原地转了好几圈,高兴的又蹦又跳,“太好了,我不是鬼了。”
      “你脚不痛了?”潇止水好心提醒。
      “哎呀!我一高兴就忘了。”夕颜又苦着一张脸跌坐在椅子上。
      “呵呵…”潇止水摇摇头。看着可爱又迷糊的小精灵,绽开满足的笑容。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很多事不能强求,当你执意想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往往得不到,不如一切随缘。
      罗浮宫,世间修真第一大派,除魔卫道,一直为世人所称颂,千百年来,风光无人能及,一直为正道门派的首领。罗浮宫也确有那个实力,门中弟子随便拉出一个,都是道法高深的好手。是以,罗浮宫四年一次大开山门择徒的日子,山脚下来来往往地人多得出奇,景象蔚为壮观。
      罗浮宫位于罗浮山上,主峰飞云顶,飞云顶地势险峻,高不可攀,终年云遮雾绕。罗浮宫的正殿屹立与上,云雾中若隐若现,疑似九天仙人的所在。
      十四岁的少年朝沐漓走在山间小径上,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罗浮山下,无论如何也要拜入罗浮宫修习道法。
      潇止水带着夕颜降落山间,俯视山下,远远便见一少年徒步而来。
      “是他,真得是他。”夕颜激动的喊出声,下一刻就要飞奔出去,却被潇止水拉住,“师父?”夕颜疑惑的看着潇止水。
      潇止水微皱眉,“这少年是来拜师的。”
      “我知道啊!有问题吗?”
      潇止水凝神看了他一会儿,道:“他不会被收的。”
      “为什么?”
      潇止水眼里闪过一丝不忍,考虑良久缓缓道:“他被困入轮回隧道已久,三魂七魄已然分散,如今少了一魂一魄。你看他眉间一团死气,命不久已。”
      “什么?”夕颜吃了一惊,呆在原地不声不响。
      潇止水想安慰她却说不出口,千年的等待却等来这样一个结果,是天意如此吗?终是不忍见她这样,潇止水叹气道:“其实如果把他丢失的那一魂一魄找回来,便可以改变他的命数。”
      听闻此言,夕颜的眸子又亮起来,“真的,那到哪里找他那一魂一魄呢?”
      “根据我的推断,应该还在轮回隧道中。”
      “我现在就去把它找回来。”
      潇止水摇摇头,“轮回隧道是魂魄转生的必经之路,肉身不得入内。如若进去,须魂魄离体,独元神入内。只是轮回隧道无回转,出了轮回隧道就已经转生了,若按原路返回,隧道内飓风刚烈,逆风回转,稍有不慎,将形神俱灭。”
      “我不怕。”夕颜依然坚持。
      潇止水这次却没有依她,“你道行尚浅不能去,如果你真得想救他,那么…我去。”
      夕颜睁大眼,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待明白过来,眼泪不争气的留下来,“师父,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呜呜…”
      “傻丫头!”潇止水摸了摸夕颜的脑袋,“谁让我是你师父呢?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夕颜一边哭一边摇头,“不,师父,我不让你去,我死了你还可以救我,你要是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唉!丫头,倘若你魂飞魄散,纵使我有回天之力也救不了你啊!”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夕颜赌气的嘟起嘴,语气却异常执拗。
      良久,潇止水无奈的叹气,“罢了罢了,随你吧…”说完背转身去挥手离开。
      轮回隧道阴冷幽暗,寒意侵骨,似乎冥界所有地方都能用一个字形容,冷。不管是十八层地狱还是转生之地都冷。人生在世,生就一副皮囊,受尽世间炎凉生死轮回之苦,百年之后化为尘土,唯魂魄得以永生,却要受尽地狱酷刑的折磨。若在这两界之外,却还是受自己所执着之事之苦,所以三界皆苦!佛祖也在执着于超脱世俗,普渡众生,若他心中无牵无挂,又怎会执着于这些?不是每个人都是救世主,既然超脱不了,那就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开心就好,生死亦无憾。这就是夕颜坚持的原则,某种程度上讲,她跟朝沐漓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以自己的喜好来做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在忘川河与恶灵为伴尽千年,现下与魂魄同路,倒也不觉得害怕。只是轮回隧道通往各界,朝沐漓那一魂一魄究竟飘荡到哪去了?还是已经散了?夕颜东游西晃,毫无头绪,心中焦急起来,一急就出乱子,好几次险险的与飓风擦肩而过,当下定住心神,小心翼翼的寻找,又不知过了多久,还是毫无所获,夕颜有些茫然了,“到底在哪里呀?我该怎么办?”正当她焦急失望的时候,前方出现一点亮光,那光越来越近,最后出现在她身边。“师父!?”夕颜惊叫出声。
      潇止水微微一笑,“他的魂魄我找到了,跟紧我,我们要出去了。”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
      夕颜的心揪了一下,慌乱的感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心安。很久以后她才知道,这种感觉叫依赖。无论多少年过去,只要这个被她唤为师父的清雅男人在身边,她便不会害怕。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清俊无暇能让她放心依赖,能包容她的一切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她。这个世上最让人感到恐惧绝望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死去却无能为力,无力阻止。倘若夕颜知道还会不会在他面前为另外一个人义无反顾的冒险?究竟是他的爱太伟大?还是太懦弱?如果说了是不是会不同结局?只不过他没说,他永远也不会说,他所能做得就是陪她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包括生死。
      终于出了轮回隧道,潇止水刚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夕颜扑上来死死的抱著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的啜泣。潇止水揉揉她的发,拍拍她颤抖的肩膀,“怎么了?丫头,他的魂魄不是找到了吗?”
      夕颜轻抬脸,鼻涕眼泪擦在潇止水胸前衣襟上,潇止水宠溺的笑笑,浑不在意。“师父,你怎么来了?我刚刚好怕我们出不来。”
      “师父不放心你呀!再说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怕吗?”
      “那是以前,现在夕颜有师父了就会害怕了,害怕再也见不到师父。”
      “傻丫头,只要你好好的就能见到师父。”
      “嗯,我知道,我以后会听师父话再也不让师父担心了。”
      潇止水欣慰的笑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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