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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08章 ...

  •   08 庆功
      走出祁天事务所的大楼,邵以恒一眼就看到了倚着白色宝马车的美丽身影,白色披肩裹着墨绿旗袍,与周围的写字楼格格不入。邵以恒的笑意从眼底透出来,自从看了《花样年华》,三姐就迷上了穿旗袍,虽然很漂亮没错,可是竟然招摇地穿到这里来!这里可是武宁最繁华的商业区,向街上随便一望,到处都是穿着正装行色匆匆的上班族。

      “怎么样?”见他走进,邵以以问他,声音清脆娇柔,她漂亮的丹凤眼眨一下,带动着浓密的睫毛也像小扇子一样扇一下。

      “再有一个回合我绝对死在里面!”邵以恒夸张地将双臂扑在车顶上,“二哥那招根本不管用,什么引起她的思念情怀?她一眼就看穿了!我那招也接着败下阵来,后来还是靠我不要自尊,直接求她才管用!”他委屈地靠在姐姐肩上寻求安慰。

      邵以以笑若春风,“可惜我不受你骗,你没有自尊已经很多年了!”

      “三姐,你少看点港台电影电视剧的!”邵以恒不服气,“我是真的很辛苦的!”

      “嘻嘻,辛苦应该和二哥去说,和我说不管用的。快上来开车吧,大哥可能在等了,你不要每次都乱编借口,大哥是不管你,要不然你以为你能那么轻易蒙混过关?”邵以以推开他先上车。

      邵以恒绕到另一边,上来发动车子之后才说,“大哥没有怀疑什么吧?”

      “他和二哥最近在忙龙虎帮的事,接手后还有很多问题,他应该没时间注意到你;而且他一向对你的风流帐不感兴趣!”邵以以把瀑布般的长发拢在身侧,靠在椅背上。

      “我有预感二哥这次准搞砸!”

      “那你还会帮着二哥?你是鬼灵精,你会做傻事,我才不信呢!”邵以以笑语嫣然,二哥是气急了,可是她家最老奸巨滑的老四,怎么会主动去趟混水?

      “因为就是搞砸也比现在强!我怎样也不会看着大哥这样下去的!”邵以恒的语气难得的认真。

      邵以以低头不说话,大哥一向脾气好,也最疼她,可是插手大哥的感情问题,她心里还是不踏实。

      “三姐,你在害怕?”邵以恒分神看她一眼,接着专心开车。

      “以恒,我们这样做对吗?说不定大哥正想忘了她呢!”虽然看起来是不大像,可是凡事总有万一嘛!“说不定你们这样做反而帮倒忙呢!”

      “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定,大哥绝对对她念念不忘!”

      “唉,庄依然有什么好呢?她是很厉害,可是做女朋友不一定合适啊?那么强势,又聪明的可怕,连你应付她都吃力!大哥怎么会喜欢她呢?”

      邵以恒微笑,“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确定,她对大哥绝对不是这样!”

      “你怎么老是‘别的我不知道’的?”邵以以笑着捶他肩,“和我说话也耍贫嘴!”

      “贫嘴?!”邵以恒委屈的抗议,“不是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二哥早就把她绑来扔大哥床上了!”哪里还会坐下来想什么A方案?

      邵以以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和以恒在一起,想不开心都难,“可是然后大哥会扒了二哥的皮!”不过依二哥的脾气,可能真会这么做,然后心甘情愿被大哥收拾。可是,大哥的样子,真让人心疼,一想到大哥,她都觉得难过。

      迷醉夜总会。

      擎天帮在这里庆功,因为所有有些身份的人物都集中在这里,守卫要比平时要严格许多。

      一楼二楼包厢的热闹喧嚣,越发显得三楼格外安静,整层只有一个包厢亮着灯,灯光从门缝里头出来,打破走廊的寂寞。

      包厢很大,中间是餐厅,放着一个椭圆形的长桌子,桌子上各色菜肴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两边各有一道门,里面是休息室。

      邵以持坐在桌子上首,靠窗。左边的五个座位已经坐满了,林赤,江橙,韦黄,颜绿和段青正在喝酒聊天。右边五个座位全空着,邵以之斜倚在座位后面的衣柜上,手里拿着盛着红酒的高脚玻璃杯,杯子折射着灯光,光华夺目,可是他的眼睛却不在杯子上,而是望着门口,好像在沉思,又好像在等人。

      以以和以恒还没到,邵以持嘴角含着淡淡的笑,转着手里的酒杯,心不在焉地听着手下聊天。今天是情人节,没有她的第三个情人节。

      酒只有一半,所以不会洒出来;他的手很稳,动作很轻很匀,橙色的液体在杯子里面转着圈,一圈一圈,只要他的手不停,它就不会停止旋转,就像被操控的命运。

      脑中响起一段旋律。他只在街上听过一次,并不知道是哪个歌手的歌,当时只觉得歌词很棒,没想到就这样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

      怕你上不了岸,一辈子摇晃,一辈子摇晃……

      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以以青春洋溢的脸庞。

      “大哥!这个酒杯有什么好看的?”邵以以笑着问,在他身旁坐下。

      “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和以恒去兜风了。大哥,他开起车来真是不要命,你要管管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她撒起谎来已经和以恒一样脸不红心不跳。

      “怎么管?”邵以持宠溺地看着她,以前那个总是让他陪着看港台剧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

      “可以把他那辆悍马没收呀!”他就是被妈妈宠坏了,想什么就要什么,怪不得都说最小的孩子要严格管教,以恒就是管教不严的典型!

      “三姐,你要是再鼓动大哥管我的事,以后可别指望我帮你什么!”邵以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已经换上了他的招牌服饰: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黑色皮鞋,外加黑色的风衣,再戴上黑色的墨镜,恶俗招摇得道上人尽皆知,入行一个月知名度就迅速打开。他就是喜欢这身行头,天生的衣架子的身材将这身衣服的气势发挥到极致,潇洒嚣张却不恶劣。自从他这么穿以后,除了很少有人敢这样穿黑。让别人适应自己,也只有邵以恒能这样做。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不是去换衣服去了吗?这也换得太快了吧!

      “三姐,你转移话题的技巧太差!我那辆车又不贵,你不要在它身上做文章!”邵以恒觉得真冤。三姐没别的毛病,就是喜欢在大哥面前教训他,居心也太险恶了!平时怎么想不起来当姐姐的责任?

      “不贵?!再不贵也禁不起你这个换车法!你说说,这一年你换了多少辆车啦?有你这么玩的吗?”这个小弟,有时候真是很让人生气。

      “我是在帮你们试车!”邵以恒嬉皮笑脸地把手搭在姐姐的肩上,“你那辆宝马好用吧?还不是我选的!”

      邵以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不管用,转向邵以持,“大哥,你管不管他?”

      “你们的事我不会管。”邵以持语气淡然,目光又放回酒杯上。他们在最重要的事上违背了自己的意愿,再计较这些小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一句话成功的阻止了二人即将展开的斗嘴,邵以恒也不说话了,为心中莫名的负罪感。大哥这辈子只对他提过一个要求,就是在国外好好呆着远离擎天帮,可是他还是一毕业就主动卷进来。

      “大哥,你还在气我们不听你的话加入擎天帮是不是?”邵以以轻声问。

      “没有,只是很失望而已。”对已经发生的事,气也没有用。

      “大哥!”她拉着他的手臂撒娇。

      “好了”,邵以持不习惯地拉开她,“一会儿阮紫带人来了,你马上回去!”

      “对!”邵以之和邵亦恒立即附和。

      “大哥!”邵以以不依,为什么男人能寻欢作乐,女人就不能?

      邵以恒不理她,有大哥在,不怕三姐作怪。他走到下首的位置坐下,随口问旁边的林赤,“听说今天嫂子要过来?”

      林赤还没说话,旁边的韦黄已经替他回道,“我刚才偷听他讲过电话,我们不仅能见到传说中的嫂子,还将见到神秘的小侄子!”说完哈哈大笑,丝毫也不以自己的行为为耻。

      林赤刚想解释说只有保姆送儿子过来,包厢的门已经推开了,众人眼睛齐齐望向门口,齐齐呆住。

      楚蓝怀里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婴儿走进来,她穿着宝石蓝的长裙,由于抱着孩子,领口被拉低,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是平日里绝对看不到的风景。孩子大眼睛晶莹灿亮,咧着嘴笑着,露出红润的牙床,中间有几个小白牙,天真可爱,连带中和了楚蓝的冰冷。

      邵以之瞬间站直身子,放下酒杯走了过来。那两双眼睛,相似的太明显,差点夺去他的呼吸。

      韦黄快人快语,“林赤,怪不得你不让我们见嫂子,原来你私下里娶了六妹,还把我们蒙在鼓里,被发现了吧?哈哈哈!”

      可是没有人和他一起笑。

      “以之!”邵以持匆忙放下酒杯,杯子里的液体由于力道突然改变,剧烈地摇晃着。

      邵以之已经走过去,把楚蓝拦在门口,盯着她,声音好像经过千年冰窖冷冻,“这是你的孩子?”他只问她。

      邵以恒也站起来,这个韦黄,这句话等于火上浇油,这可是关于楚蓝,二哥发起火来,大哥都可能拦不住。

      楚蓝并不理他,绕过他就要往里走,邵以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眼里的怒火已经熊熊燃起,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

      林赤也急了,连忙走过来,“不是不是,轻寒不是我老婆!”

      “她叫轻寒?”邵以之转过头瞪他,声音突然轻柔低沉的可怕

      邵以恒不由赞叹林赤的脑袋,越帮越忙,这下就算楚蓝真不是他老婆,二哥也绝对饶不了他,林赤竟然敢比二哥先知道楚蓝的名字!

      彩虹堂是邵以持三年前接手擎天帮后亲自设立的,七个堂主也是他亲自挑选的,负责帮内不同领域的事务。其实很好理解,就像公司里分设的部门经理一样,就是很好的分权,每个人各司其职,都没法独挡一面,以避免重演当年权叔和力叔争权的事情。他们原来并不都属于擎天帮,只是按年龄大小各选了一个颜色做名字,至于真正的名字由于也没人好奇,反倒成了秘密,不亲近的人,当然不会知道。

      林赤知道楚蓝的名字,怎么看关系都不一般。他负责帮里所有酒吧夜总会的保全工作,楚蓝负责帮里的房屋拆迁工程,平日二人也没有过多接触,要不是今天,大家还真被蒙在鼓里。

      气氛紧张得有点闷,邵以持不出声,还真没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除了他,楚蓝怀里的孩子。

      他突然呵呵地笑出声来,朝邵以持伸出双手要抱抱,那纯真的笑容连万年寒冰都能融化,屋子里的大人脸上的线条都不自觉地柔和,只除了邵以之。

      邵以持情不自禁地走过来,从楚蓝手里接过孩子,向隔壁的休息室走去。以之脾气捉摸不定,万一失控伤了孩子可不好。至于他们之间的事,他不管。

      ********

      外面的夜色深沉如海,压在落地长窗上。偌大的休息室灯火通明,十几盏法国进口的水晶灯熠熠生辉,照耀成一室宁静祥和。桌上放着不知何时买来的牛奶和小饼干。邵以持正坐在办公桌后面,专心地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好像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孩子小脸雪白粉嫩得不可思议,大眼睛尤其清澈,漆黑的瞳仁,让他一望就陷进去难以自拔,那是久违的简单与纯净,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抛开外面的庆功宴,和孩子躲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玩。“玩”,好单纯好奢侈的字眼。

      庆功?没什么好庆的。把大家召集在这里也只是顺应他们的意思而已。

      他让孩子站在他腿上,用手扶住孩子腋下,孩子高兴得在他腿上一蹿一跳的,咯咯直笑,他也跟着露出笑容;可是笑容还没漾开,就消失了。

      孩子,他们一向小心,他做防护措施,她也做,果然没有任何意外,他们断得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门口传来敲门声,邵以持停止逗弄怀里的孩子,让孩子背对着他坐好,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进来!”

      邵以以和林赤先后走进来。

      孩子看到林赤走近来,跳得更欢了,而且也迸出单音,“爸---爸!爸---爸!”

      “哈哈,这回认识你爸爸啦?!小滑头!” 这么小就会审时度势,刚才连老爸都不认了!林赤伸手抱过孩子,“大少爷,给您添麻烦了!”林赤认真地鞠了一躬。唉,老婆送孩子过来,是在警告他今晚要安分!有妹妹帮着她看着他还不够,还要把儿子也送过来,他有这么不让人放心吗?阮紫一带人进来,他就懂事的立刻出来!回家一定要向老婆讨赏!

      “没关系,孩子很可爱,叫什么名字?”邵以持示意他坐下。

      “林明镜!轻霜说名字简单才好!”关于老婆的事他一向三缄其口,可是难得大少爷想和他话家常,他发现收住话头还挺难的。

      “愿意嫁给我们这种人的女人,很了不起!”邵以持看着孩子,轻声说。

      “大哥,我们怎么了?政治场经济场上的人不见得比我们干净!”邵以以不服气地叫道,大哥怎么可以这样妄自菲薄?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多少女人想嫁大哥还嫁不到呢!

      邵以持不理会妹妹的话,等着林赤的答案。

      虽然觉得三小姐说得有道理,林赤还是认认真真地回话,“我们是青梅竹马,”林赤满脸不好意思,“她说就看中我老实,所以就不管那么多!”

      邵以以扑哧笑出声来,林赤堂堂七尺大汉,竟然也语带甜蜜。

      “她的家人不说什么?”邵以持淡淡地问。

      “她只有轻寒一个亲人,哦,就是楚蓝!”林赤连忙解释,大少爷今晚好像对他很感兴趣。

      “你先回去吧!孩子可能困了!”邵以持似乎突然失去了兴致,不愿再谈。

      林赤连忙道别,抱起孩子欢天喜地地离开,回家见老婆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孩子最多两岁,最近三年楚蓝身材都没变化,哪里来的孩子?二哥你还真是个醋缸,反应过度!”邵以以在办公桌前坐下。

      “你还不回去?女孩子少来这种场合!”

      “同样是女人,同样为擎天做事,为什么楚蓝和阮紫就能来?”邵以以不服气地嚷。

      “她们都有男朋友,你有吗?”

      邵以以忍俊不禁,“大哥,你不会像二哥四弟那样幼稚吧?那是他们一厢情愿,人家楚蓝阮紫可没一个答应!而且,不管怎样,你们在哪,我就要在哪!”

      “你们不需要拿自己的一生来帮我!”邵以持目光望向窗外,不想再谈。

      当初以之插手擎天帮的事,他没有阻止。以之从小就爱从国外偷跑回来父亲身边,所以他一直以为以之是对帮派感兴趣的,如果不是当年出事时能联系到以之,也许…… 他立刻打住思绪,对已经发生的事,怎么想都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事发一个月后才联系到以之,他立即提出要帮忙,而他没有拒绝;可是后来以以以恒接二连三的卷进来,他才知道自己失算了;他真是以己度人,以为没人会愿意卷入□□,也没加以防范,结果今天他们全都和擎天帮牵扯不清!是他低估了他们对他的感情,可是这份爱太沉重,他已经没有力气背得动。

      “什么一生一世的?”邵以恒推门进来,“我们一样每天进出写字楼饭店,一样工作休闲,不觉得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大哥,□□这个词很抽象,你不要把它当衣服整天披在自己身上!再说这里又不像港片里那样要整天打打杀杀,我要工作当然要选赚钱最多的行业!”

      “进来门都不敲?”邵以持不接他的话,当初他就是这番说辞;可是看到以之也随后走进来,他显然愣了一下,“有什么事吗?”这个时候他应该和楚蓝在一起。

      “是有点事!”邵以之直接走到办公桌前,邵以以连忙跳起来让位,正面交锋,当然要主帅出马。

      “没什么大事!大家都吃完了!”邵以恒突然开口,似不经意地打断他,他在靠近门边,“我看大哥这样喜欢孩子,就自己生一个吧!”

      “没兴趣!”邵以持低下头,整理桌面,准备离开。

      邵以以沉不住气了,声音也扬了起来,“大哥,天下不是只有庄依然一个女人,你何苦为她守身如玉?你别以为她这几年没找男朋友,就代表……”

      “闭嘴!我的事你少管!”邵以持怒吼,他就知道是来谈他的事。

      邵以以的眼眶顿时红了,大哥还从没对自己那么凶。

      邵以恒叹了口气,就和他们说不能提,他们偏不信,一个名字就能把大哥气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说的,继续执行他的计划才是正道。

      “大哥,你就这样惯着她折磨你?”邵以之终于问。

      “我的事你们少管!都给我出去!”邵以持大吼,因隐私突然被曝光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恼羞成怒。虽然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他的尴尬却丝毫不减,争辩只会更让他难堪。她并没有折磨他,只是用一句话困住了他,然后他自己折磨自己。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人的世界,一个人,一个人,这样也不行吗?这样至少他还有尊严!

      看着他们走出去关好门,邵以持才伏在桌子上。

      何况他不需要别人劝,道理他比谁都懂,只是,他忘不了。他们关心他,他知道,可是,他这一生,就这样了吧。

      邵以恒走出房间,对身后的邵以之说,“这下死心了吧?和你说过,根本不用试探!”

      “我需要知道要做到什么程度!”邵以之冷冷的回道。

      看到电梯来了,邵以恒走进去,在电梯门合上之前丢过一句,“什么程度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能伤害到她!否则大哥真会和你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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