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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逐鹿天下 ...
原本以为,吕布因为亲手诛杀董卓,替袁氏一族报了血海深仇。加上他的武艺,一定会的到袁术的重用。谁知道,袁术这个人好大喜功,嫉闲妒能,为人又狡猾多疑,听说吕布兵败来投,怕其对自己不利,拒不接纳。无奈,我们一行人又只好辗转冀州,去投袁绍。
袁绍此人虽然优柔寡断,但在袁氏兄弟里,他还是比较贤明的一个。于是,我们一干人终于有了一个暂时的落脚之地。好景不长,在攻打常山张燕时,吕布率领他手下的亲信出生入死,数次以少胜多,他的能力以及他手下的一干弟兄也终于引起了袁绍的猜忌。于是,表面上的拉拢,暗地里的提防与离间自然是少不了的。
吕布从来没有主动给我说过这些事,即使是我问起来,他也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只说他一切有数,教我不要担心。其实,每每当他发疯似的往腹中灌酒,那苍白的脸色,倔强地眼神,我都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抑郁,不甘,和愤怒。
终于有一天,他面带愧色地告诉我:“蝉儿,我们恐怕又要启程了。”我没有多问,只是对他报以理解宽容的微笑。
他怜惜地看着我,无奈却又坚定:“蝉儿,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打下一方太平天下,教你不再忍受这颠沛之苦。”
我搂着他结实的腰身,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其实对于近几年的颠沛流离,我一点也不在乎。它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甚至为此学会了骑马和一些简单的防身技能。我担心的,是我们每一次启程,都离最后的终点更近了一步。
在三国的历史舞台上,吕布不过是短暂的一段乐章。可是,如果因为惧怕最后的谢幕而剥夺他上台演出的机会,是不是,也太残忍了?
每思及此,我都要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日子就逐渐地在这矛盾与挣扎中流逝。
果然,吕布刚刚告辞,袁绍的杀手便尾随而至。虽然解决这些杀手对吕布来说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这种恩断义绝的做法,无疑于刺在他心上的一把尖刀。
“蝉儿,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把我逼上绝路?”曾经有一日,他喝醉了酒,在我怀里像孩子一般地哭泣。没有人知道,三国第一猛将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而这种脆弱,他只会在我面前表现。
我搂着他,传达着无声的安慰。我无法告诉他,各路诸侯对他,既想拉拢,又充满忌惮。这其中的原因,便是他两次杀掉自己的义父而得到的骂名──忘恩负义,如此十恶不赦。可是,他们之间本就只有利益而无恩义,又何来忘恩负义之说?如果说错,他错就错在不该那么坦率。同样的一件事,曹操一定会为自己找一个正当的理由诏告天下,而刘备更绝,一定会在目的达到之后还要哭天抹泪一番,以示其仁义之本。吕布则不然。他永远只会选择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没有掩饰,没有托词。
终于,四处辗转许久,我们在张邈处暂且寻得一块安身之地。
我看着眼前刚刚收拾好的房间,不知道这一次能在这里待多久。
吕布从后边将我环住。此时的他,是那个努力为我撑起一片天下的将军,我的夫君。
“蝉儿,这几年跟着我,辛苦你了。”他柔声对我说,眼中是令我心疼的愧疚。
我顺势依靠到他的怀里,轻轻摇摇头。
“再给我几年时间,我一定会成就一番霸业,然后让你尽享太平富贵。”
看着他坚毅倔强的眼神,我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了:“奉先,如今这世上,想要取天下的有何止一个两个。诸君争斗,难免你死我活。”我抬头看着他:“奉先,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们为什么不能找一个远离尘世的地方,只有你我,平平静静地度过此生?”
他沉吟良久,微微叹了一口气:“蝉儿,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是你想过没有,当今天下分崩,英雄并起。以我数千兵众,手中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还有这一身本领,却只能处处受制于人。此时此刻你叫我隐居田园,我……我不甘心啊!”
我无奈地苦笑。终究还是避免不了吗?确实,以他的骄傲如何肯在这乱世放弃成就霸业的机会?然而,单纯如他,又如何得知这里的残酷?他总是过分迷信自己的武力,又岂知在这乱世,成败的关键却在人谋。
“奉先,若想立足于乱世,光靠武力是不能成功的……”如果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也许我至少可以给他一些提醒,只求让它在以后的日子里,多一些胜算。
“我知道。”他打断我的话,脸上露出兴奋的神采:“今日我在主公那里遇见一位高人。他告诉我很多道理,都是我不曾听过的。我想,如果我能得到此人的辅佐,那么成就大业,便指日可待了。”
我笑着看着他兴奋的样子。记得我们刚逃出长安城的时候,他对这些智者谋臣一类的人物完全是敬而远之,说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却总是以旁门左道的方式取胜。我很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够让他对智者刮目相看。
“你见到的,是什么样的高人啊?”我也不由得轻松起来。
“此人姓陈,名宫,字公台,东郡人士。”
“陈宫!”我不由的惊呼。印象里,他就是那个辅佐吕布登上他人生的最高点,然后又如同流星般陨落的人。
“怎么,你识得此人?”吕布似乎有点意外我的反应。
我点点头:“曹操刺董失败以后出逃,他时任中牟县令。是他亲手放了曹操,与他一同出逃。可是后来,他发现曹操此人过于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因此又弃他而去,投奔张邈……”吕布的神色由疑惑变得凝重,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又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不由得讪笑着,脑子里思索着应该如何把话编圆。
突然,他笑了,笑得十分无奈:“王允告诉你的?”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给了我一个台阶,我没有理由不顺势而下。
吕布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紧紧地将我楼在怀里。我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五年,蝉儿。再给我五年的时间。五年以后,我一定为你打下一方太平。”
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心中暗暗叹息。五年,也许我们没有五年的时间了。
数月之后,军中得到情报,曹操的父亲曹嵩在徐州遇害,于是曹操一怒之下,举兵讨伐徐州,为其父报仇。当然,报仇的成分有多少不得而知,趁机占领徐州却是其实实在在的打算。
曹军倾巢而出,陈宫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于是,张邈拜其为军师,吕布为先锋,率军攻打兖州,直逼曹操大本营。
不知道是连日的胜利使曹操过于轻敌,视众诸侯如草芥,还是真的因家父亡故,悲愤难耐以至于乱了方寸,总之,在兖州驻守的兵马比陈宫预测的少了许多。
于是,吕布的军队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昌邑及周边几县。数日之后,整个兖州,除了鄄城,东阿和范县三处被荀彧、程昱设计骗过陈宫,加上将士死守,得以保全外,其余全部归于张邈吕布之手。
当我随着张邈的家眷出现在昌邑城外时,吕布亲自出城迎接。火红的战袍,神骏的赤兔马,肃杀的方天画戟,英武非凡,是旗开得胜后的意气风发。自从长安一仗大败后,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胜利。
我坐在他的马背上,聆听着马蹄敲打在石板路上的回音。街上的人群纷纷躲避,偶尔漠然地看上我们一眼。连年战乱,中原大地从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已习惯如此频繁的权利更替。
吕布带着我在城中转悠,向我展示城中的一切,言语中是难以掩饰的骄傲与得意,就好像一个刚刚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般,到处炫耀。
终于,我们在一处气派的府邸前停了下来。门前一位管家模样的男人看见我们,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
“来,看一看我们的新家!”吕布牵着我,昂首阔步地踏进府门。我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庭院。这里也许就是曹操占领兖州时下榻的地方。曹操不愧是胸怀天下的雄主,他的府邸,比我所见过得任何诸侯的府邸都要朴素,却由内向外地透出一种大气。
就这样,我们有了第一块自己的根据地。
陈宫的为吕布制定的逐鹿天下的计划正在有条不紊地实行着。他不愧为一名出色的智者,虽然不能做到料事如神,却几乎可以事事料敌于先,步步为营。就在兖州城防逐渐巩固的时候,吕布却不知为何与陈宫发生争执,不顾陈宫反对,放弃昌邑转守濮阳。
整个迁徙过程在沉闷中进行,从将领到士兵,似乎人人都满腹心事。吕布沉默地策马行进在我的车旁,每每碰上我询问的眼神,只是报以微笑。然而我却看得出他的笑容很勉强。
是夜。吕布半倚在榻上,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他壮硕的臂膀上。温柔地月光勾勒出他脸庞完美的线条,宁静而孤独。
我在他身边坐下,任由他将我揽进其温暖的怀抱。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我。
“为什么突然决定来濮阳?”犹豫再三,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睛毫无目标地望向窗外。
正当我暗自后悔问题的突兀时,他幽幽地开了口,说出了一件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郝萌叛变了。”
虽然他极力保持声音平静,我却听出了那一丝刻意掩藏的波澜。郝萌,他是吕布从丁原时期就一起出生入死,和张辽,高顺一样的,同袍兄弟。如今,兄弟反目,恩断义绝,分崩离析,对吕布可是不小的打击。
“所以你才决定放弃陈宫的计划,转守濮阳?”
他不可置否地点头:“郝萌太熟悉昌邑的城防,我不希望昌邑成为第二个长安。”
第二个长安?我心下一惊:“奉先?你怀疑昌邑城中有郝萌的内应?”
“昌邑城的城防图是陈宫设计的,兵马调度一直由高顺和郝萌负责。他们……都有可能成为内应。”
我心中感慨,更多的却是担忧。吕布本不是个多疑之人,也并不十分知人善任。他其实非常重感情,所以才会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却怀疑了最不应该怀疑的人。
“奉先,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能知道,这个世上,有三个人是永远也不会背叛你的。”
他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说道:“除了你以外,我还真想不到另外两个人。”
“他们是,陈宫和高顺。”
吕布那温柔满溢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继而深深地看着我。我泰然与他对视。片刻后,他的眼神回复清明与了然。
“好,我相信你!”这些年来,我们之间早已形成一种默契,那是我与他之间无条件的信任。
濮阳城高耸的城墙上,我迎着猎猎秋风,望着远处无尽的荒凉,思绪已不知飞向何方。
“夫人,城上风大,请您先回府吧!”我闻声转身,看见高顺和另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走来。那人表情淡然,深沉而儒雅,内敛而又不乏傲气凌人。这便是陈宫,第一次见就可以感受到他的非同寻常。
“高将军,公台先生。”我俯身行礼。
“陈某见过夫人。久仰夫人大名,今日得见,在下深感荣幸。”
陈宫的话语里淡淡地流露出讽刺。恐怕在这群士大夫眼里,我早已和妲己,褒姒齐名,成为红颜祸水的代名词了。
“先生过誉了。貂蝉不过是一介女子,承蒙将军错爱。虽不能帮助将军成就霸业,但求与将军同舟共济,患难与共,终不枉将军一世英名,如此而已。”
陈宫的眼底似有精光闪过,我却终究没有捕捉到他的心思。
“夫人,将军外出征粮,不时即归,还请夫人先行回府歇息,以免受寒。”许是察觉到气氛的尴尬,高顺主动为我铺好了撤退的台阶。
我正准备顺势而下,突然远处砂石漫天,似有大队人马奔袭而来。
城楼上原本十分清闲的士兵立刻如临大敌,陈宫和高顺也再也顾不得我,急急忙忙去指挥城防。很快,弓箭手俱以准备就绪。远处,敌军以惊人的速度逼近,隐约间已经可以看见他们的旗号了。
出人意料地,敌军在一箭开外的地方突然停住了,似乎在等待这什么。猎猎飘扬的帅旗上,黑色的“张”字格外醒目。
“弓箭手准备!”陈宫高声指挥。此时的他一改方才的儒雅,精明干练仿佛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将。我不禁再一次对他刮目相看。
“且慢!”高顺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制止了正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高将军,此时正是挫伤敌军锐气的大好时机,如果敌军逼近,恐与我不利啊!”陈宫急急地说道。
“公台先生如何肯定来着就是敌军呢?”言语之间不甚友善,呛的陈宫无言以对。
高顺见状也不答话,只点了数百轻骑,说要出城查探究竟。
“高将军,此时来将是敌是友尚不明确,如此贸然出城,只怕多有不妥吧?”陈宫不甘心在此劝道,只是这一次,姿态放低了很多。
纵使如此,高顺也依然没有心动。他像空气般忽略了陈宫,径直离去。
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看着陈宫由不甘变的愤怒,继而转化为深深的失落。
似乎在每一个以武力为核心的团体力,谋臣都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虽然军师一职对武将决胜千里之外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但要成为一个令人信服的军师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智慧如诸葛亮不也花了一番功夫才打入刘关张三人的集团核心并站稳脚跟,直至鞠躬尽瘁。如今看来,陈宫若想在吕布军中立威,还需要一个过程。
“公台先生。”我轻轻唤道。陈宫似乎这才察觉我的存在,迅速掩藏起自己的心绪。
“夫人,此处不宜久留,您还是先行回府吧。”他转过身,只留给我一个背影。秋风中,那一抹孤单的背影格外萧瑟。
“先生足智多谋,自然不需要贫妾多言。贫妾只是想提醒先生,若要在军中树立威信,首先要取得主将的信任。须知一个不为人信任的谋士,越是有才华,便越是容易遭人忌惮。”他没有转身,而我却察觉到他的身影猛地僵硬了一下。
“往后之事,相信先生自有计较,贫妾先行告辞了。”末了,我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只得停步补充:“如果先生觉得薛兰将军无力固守昌邑,还请早做准备。”
半晌,陈宫有些沙哑地回应:“是,谢夫人提醒。”
我对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陈宫啊陈宫,我已经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你的身上了。我并非为了帮你,只是希望吕布身边有一位值得信任,能够忠心辅佐他的谋士。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这一段中关于郝萌的叛变,三国志上记载此事发生在吕布夺得徐州之后。但是因为剧情需要,只好让他提前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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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逐鹿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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