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狼烟四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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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并没有因为董卓的死而产生多大改变。也许没有了四处流窜的爪牙，气氛较之以前情松了许多。街道依旧凌乱，行人依旧匆匆。
更多的时候，我情愿一个人呆在有些冷清的府中，默默地打发时间，就好像那次他出征袁绍时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负责守城的张辽总会在第一时间里告诉我前线发生的一切。
听说他已经击退牛辅和胡赤儿的部队，现正与李傕的主力胶着。
管家匆匆来报：“夫人，太师来了。”
王允？他这个时候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呢？
大厅里，王允依旧是一身玄紫色儒袍，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苍老。不仅头发全白，连背都有些佝偻了。看起来天子下首处的那个座位，他坐的并不轻松。只是这一切，应该与我无关了吧？
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欣然施礼：“贫妾貂蝉，见过太师。”
王允伸向我的手蓦地僵在身前。原本因见到我而欣喜的表情瞬间变得凄楚。
我的心仿佛被鞭子抽了一下，生生地疼。
终究，还是狠不下这个心吗？
“湘君，我知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可是，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汉江山。”王允的声音，苍老而嘶哑。
为了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把自己的女儿送给禽兽糟蹋。这也许可以传为后世佳话，可谁又能理解我所经历的痛苦呢？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那似乎已经很遥远的过去。地震时，爸爸妈妈为我撑起砸下的楼板；满门抄斩时，母亲为我挡住官兵的刀剑。
我知道，不论是我二十一世纪的爸妈，还是这个世界的亲生父母，他们都不会因为一个虚无飘渺的信仰毁掉我一生的幸福。因为我一生的幸福，是他们最最崇高的信仰。
血缘与非血缘之间的差距看似微末，却是天壤之别。
如果说任湘君是他曾经同僚好友的遗孤，那么貂蝉，只是他收留的一介宫婢。
“太师之忠心，定能如日月星辰般光耀千秋。貂蝉乃一介女流，身份低微，万不能及。”
王允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留给我一个苍老而孤独的背影。
我的心里由衷地对他生出一丝怜悯。虽然他已经得到了声誉和威望，可是这样的生活实在太累。其实，何止是他，三国乱世里那些个有名有姓的哪个不是如此。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偏要遮遮掩掩，找尽理由，编出一个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到头来抛家舍业，挣的你死我活，他们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呢？
从这一点上说，吕布是幸运的。他率性，从不掩饰，更不会在乎世人之言。凡是他想要的，他会理所应当地去取，不用编造任何理由。这也许是他最后功败垂成的原因。虽然不能成就霸业，至少他的一生是充实的，内心是干净的，不会因为这世道浑浊而失去自我。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个人突然跌跌撞撞地闯入大厅。我定睛一看，是张辽手下的一员小校。
“怎么了？”这几天，张辽的情报都是通过他传达的，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慌张。
“李，李傕在咸阳一带设计拖住了将军，张济，樊稠趁机率军直奔长安而来。现已兵临城下，不日即将攻城啊！”他一口气说完，喘息不止。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指尖拼命地掐着手掌，企图使自己冷静下来。虽然我来自现代，《孙子兵法》之类的书也曾经读过。可是我的水平连纸上谈兵都算不上，更不用说运用到实战了。难道我也学诸葛亮那样，打开城门，来一个空城计？
“来了多少兵马？”一直沉默的王允突然开口。此时的他，眼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明。
“呃……回太师，少说也有十万。”那个小校似乎刚刚发现王允的存在。
“那守城的将士呢？”
“不足五千。”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整整二十倍的差距啊！王允此时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虽然他似乎比我更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正纠结着，一个侍从闯了进来：“夫……夫人，将军……将军回来了！”
话音刚落，吕布便大踏步地走进来。他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战袍上还有残留的硝烟。
情况万分紧急，可是有他在身边，我竟然如此安心。
“蝉儿，义父！张济和樊稠已经将长安城团团围住了。文远手下的五千将士抵挡不了许久。现下，只有令他拖住贼军，我带着你们从武关杀出重围。”他说的虽然轻松，可我却明白，他一路杀入城中，已然经历了一场恶战。如今又要杀出城去，谈何容易！更何况还带着两个累赘。
王允凄然的眼神空洞而涣散：“想不到我堂堂大汉江山，立时四百年。竟要葬于乱臣贼子之手！可怜天子年幼，却要遭此劫难！我王允无力为天子分忧，有愧于列祖列宗啊！”
我的天啊，我真的不知道改说他忠心还是愚昧。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他自己的命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居然还有心替那个天子担心！
“义父！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倘若您尚且不能自保，又如何保护天子！请速速上马，我定当带着你和蝉儿杀出城去！”不得不承认，就这一点而言，吕布比王允更清楚此间的利害关系。
“太师，请相信奉先。我们且先出城，一切可以从长计议！”我也忍不住劝到。
王允看着我，深邃的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失落。我无暇探究此间的缘由，只是焦急地等待他的回应。
哪知他长叹一声，神色决绝：“我王允世受皇恩，怎奈才疏智弱，不足以保境安民。如今，天子蒙尘，我王允岂可苟活于世！今日之祸，皆始于我当日不赦西凉之众，如此，我将亲往城东，与贼将交涉。若能保得天子平安，此生此世，亦无憾矣！唯有一事，老夫实在放心不下。”他看了看我，转眼望着吕布：“老夫膝下无子，唯有此义女，视若己出。如今，老夫已无力担当为人父之职责，只求将军务必将其带出，保其一生平安，如此，也足以安慰其生身父母的在天之灵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吕布似乎正欲再劝，可看到王允的眼神后便打消了此念头：“义父放心，只要有我吕布在，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蝉儿一根头发！”然后，他一把揽住我的腰，喉间低低的吼出一声：“走！”
我任由他将我挟出府门，抱上马背。眼睁睁看着王允孤独执着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一时间，竟忘记了流泪。
城东突然擂鼓声大作，敌军开始攻城了。
吕布带着我，领着为数不多的一干兵马，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刀光剑影，不时有人在我的眼前身首异处。温热粘稠的血液不时溅到我裸|露的肌肤上，竟然不觉得恐惧。
混乱中，我只感觉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小……
“蝉儿！蝉儿！”不知道过了多久，吕布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此起彼伏。我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懵懂地看着他，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恶梦一场。可是，当我看见周围陌生的山岗，为数不多的一队人马，个个神色疲惫，战创满身，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我的胸口仿佛被生生掏空了，满腔锥心刻骨的寒冷。吕布心疼地搂着瑟瑟发抖的我，柔声劝慰：“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我拼命摇了摇头，双眼犹如干涸的河床一般，挤不出一滴泪水，只是冷，仿佛血液已经没了温度。
一个衣衫褴褛的军士打马上前，仔细一看，竟是高顺。
“高顺，我们还剩多少人马？”吕布的声音是我从未听到过的嘶哑。
“不足三百，且一半都是伤兵。”高顺的声音疲惫中透着无奈。
“长安方面可有消息？”
高顺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禀报：“董卓余党李蒙，王方等人为叛军内应，打开了城门。长安失守。王太师……王太师为了保证天子的安全，以身殉国。”
冰冷凝固的血液仿佛突然被煮沸了。曾经以为，自己与他再无瓜葛。哪知听到他的死讯，竟然还是如此难过。
吕布抱着我的双臂紧了一紧，却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文远……可有消息？”
此话一出，连高顺一向冷静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悲伤的神情。
“出城时，宋宪曾看见他被乱军包围，现下……只怕是凶多吉少。”
吕布一时错愕，继而变得忿恨与不甘。
“高顺，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从未经历过如此失败，想必此时此刻，他和我一样的六神无主。
“将军，恕在下直言。我们遭此大败，本部兵马，损失殆尽。然而，将军威名犹在。不如暂且投靠他人麾下，休养生息，重整旗鼓，来日方可东山再起。”
吕布不置可否：“曹操坐拥兖州，佣兵数十万，我们投他可好？”
高顺略略沉吟：“依末将之见，此事不妥。将军与他曾有过节，此时去投他，难免他不会趁人之危，以绝后患。末将听说袁术屯兵庐江，兵精粮足，到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去处。”
“如此，就依你之见，去投袁术吧！”吕布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于是，我们这一小队残兵又步履蹒跚地出发了。赤兔马一声长嘶，在这荒山野岭中格外凄凉，久久回荡。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五章：狼烟四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