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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愚蠢的自己,只见如玉翩然美少年,不见君心莫测冷如铁,她哪里只瞎了十年,从见到砚弦凉开始,她就是个瞎子了。

      眼睛好痛,就像十年前那双执了轻钩的手,还是那么优美风雅的一刺,一剜,夺了孤竹国最富盛名的珍宝:墨台氏帝姬灼衣的一目重瞳。

      灼衣还记得,那剜目之痛不似身体的碎裂,是在你头脑中猛然崩开的战栗,使你明明醒着却意识里只是一片空白,在她以为就要死去的片刻,她分明感到有什么滚落眼眶,还有弦凉一如往昔温润的呢喃:“一目重瞳子,千载帝王眸·······本公子可要好生珍藏起来才行,至于灼衣你嘛······对了,我听说大婚之夜将士们的身心都无比愉悦呢,尊贵的帝姬感觉如何?不若留下他们继续侍候吧?呵呵,好一个一目重瞳子,千载帝王眸啊·······”

      年少的灼衣在那时就已死过,生命是一场不由分说的崩坏,而弦凉,不过是一枚香饵,诱她吞下,不思归,而所有她以为他的情意,他的缠绵,不过是造作一场,镜花水月,全是虚妄。

      息涯的箫声还在响,灼衣也还在低低哼唱,只是那滞涩了几分的嗓音,更像是洞悉了宿命的叹息。

      ·····

      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

      泣血仰头兮诉苍苍,胡为生我兮独罹此殊!

      ·····

      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

      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之应不容!

      ……

      时辰已至,这支曲子结束后,往生刑已满,新生的重瞳子,帝王眸,白转千折诸苦尝尽的躯壳,她的肤,她的发,她的心都已是新的·····终于,往生。

      箫声渐止,看的见的看不见的伤口,都不再哀鸣。

      灼衣眨眨眼,适应了一下眼珠在眼眶里转动的感觉,有似雪尘屑从细密睫毛上抖落,灼衣伸手接住,一拈······

      “是灰烬啊”

      往生的劫灰,细碎的,铺了一池青白,荡漾着浮华如梦。

      灼衣笑了起来,三千凡梦惊艳,那烟水重瞳,是沉淀在轮回中的深渊,旷世久远,又摄人心魂,偏它又是疏淡的,隔着红尘万丈只在彼端,噙着微妙的观望,任你人间年月,烟水自流、

      息涯携着一件白衣到池边,远远望见她浅笑回眸,步子就是一顿。

      月色映照下,深碧色的池水,赤裸的纯白的女子,随水流散的墨发被夜风扬起,如巨大的黑翼,四面八方,披下魔魅般的暗影,凛冽而炙热,逼近毁灭的那一种笑,直让人惊艳之余遍体生寒。

      灼衣看息涯只站着皱眉不动,也不动,只笑着看着他,十年里她最亲密的人,沉默、细心、温暖,每个夜晚痛到几乎晕厥后,息涯便会抖开一件衫将她裹着抱起,她记得那胸膛的沉稳心跳和肩膀恰到好处的力量,果然也是相貌不凡的男子。

      息涯感觉到她的目光,微不可见的偏开视线,几步走上前将灼衣裹起来抱起,灼衣靠在他肩头,盯着他的脸,常年在深山中隐世的山谷,少有烈日,息涯的肤色偏白,但削尖的棱角和挺直的鼻梁透着凛冽的剑锋般刚锐之气,深黑的眸子却出人意料的纯澈,眉目朗然。

      许是灼衣太久不能视物的关系,眼神太过坦荡直白,直盯得息涯眉头拧得越来越紧。

      突然,他停下脚步,将灼衣放在小路边的石椅上坐下,回身向着前方突兀出现的青衫道人单膝跪拜。

      灼衣理了理衣袍,忽而站起轻巧的一点足,身影已掠到那道人身边。

      “鬼谷叔叔”

      道人回身,看向灼衣,清癯的脸上有着凝重,沉吟半晌方递给灼衣一个紫檀木盒,淡淡的说道:“息涯留给你,出谷去吧!”

      江湖卷

      第一章

      砚凉王十年,孟冬月初七,白虹贯日(虹实际为晕,大气中的光学现象,这种现象出现往往是天气即将要变化的预兆,古人把这种自然现象视为人间将要发生异常事情的预兆),未国遣使求和,王宴之于重华殿。

      砚王宫,重华殿上觥筹交错,丝竹靡靡。

      端坐在高位的男子是声名颇具争议的砚王,残忍、暴虐、阴险、狠毒,以至于人们提起砚弦凉的名字都仿佛能嗅到一股血腥的酷烈气息,而偏偏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又都会生出一种倒错之感,那一袭锦袍温雅端方的人,怎么看都该是一个翩翩君子啊!

      “寡人记得未王膝下有四子,最小的也已及冠了吧?”砚王把玩着手中的酒盏,眉眼间细细的笑纹衬得墨发俊颜格外清雅。

      几乎是砚王的声音一响起,殿下的管弦之声便戛然而止,所有的官员王公都看向未国使节那一席。

      砚未两国交战已至尾声,炽焰将军携大军一路连下三城,直指未国都城,砚王此时却下令按兵不动,接待了未国求和使团,百官虽主战一派居多,但也有不少文官上奏吞并未国时机未到,需从长计议,接受和谈。听砚王的意思,明显是要未国派王子来砚为质。一片静默中众人打量着未国的使者,主使是一个看似平庸的未国高官,一脸极尽谄媚的笑始终挂着,自宴席开始就言辞无不逢迎,从砚王赞到宫女,从建筑夸到草木,此刻酒过三巡,那涨红的脸和开始含糊不清的口齿更是让人打从心底鄙夷,百官便也不将之放在眼里,此等庸人,难等台面!也不怪未国今日没落到如此地步,朝中小人当道,勾心斗角,真正有才能的人不得施展,尽是如此奸猾无能之辈。

      而此时应声的却并非是已醉相尽显的未国主使,而是一旁一直都默默端坐着的副使。“回砚王陛下,我王膝下四子三女,最小的王姬年方及笄,芳容丽质,国色天香,此次出使贵国议和,为表诚意,我王愿将碧瑶王姬连同丰、临二城献上,以望砚、未两国前嫌尽释,以和为贵。”

      一口气将此次出使的重点道出,男子不等砚王回答便将手中的酒樽举起,站起身向砚王一礼,仰头饮进,不卑不亢,从容沉稳,直至此刻,殿上众人才真正看出此位副使身上收放自如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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