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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铜铃响在谁的袖中? ...

  •   铜铃入手的刹那,沈鸾指尖一颤,仿佛触到了深埋地底的雷火。
      鸾玉佩骤然滚烫,如烙铁贴在腕骨,她眼前猛地炸开一片色彩——金红黑紫交织翻涌,像血雾中撕裂的残霞。
      可最刺目的,是那一抹鲜黄,尖锐如针,直刺神魂;而紧随其后的,是层层叠叠的深黑,浓得化不开,那是极致的虚伪与隐瞒,早已浸透骨髓。
      这情绪……不止一人留下。
      她呼吸微凝,指腹缓缓抚过铜铃锈迹斑驳的表面。
      铃身极小,不过指甲盖大小,却沉得异常,内里似有暗纹流转。
      她借着灯影细看,瞳孔骤缩——那刻纹,竟是逆向缠绕的鸾神古印,与梦中黑衣人手中残玉上的符文同源,唯有神族血脉与宿敌才识得此纹。
      它是信物,也是诅咒。
      而这铃,竟被缝在她幼时旧衣的内襟,藏得极深,若非冬梅翻出清洗,恐怕永不见天日。
      “小姐?”冬梅察觉她神色有异,低声唤道。
      沈鸾垂眸,将铜铃悄然收入袖中,面上却只淡淡一笑:“这些旧衣,放久了易生虫蛀,送去库房晾晒吧,明日再归档。”
      冬梅应声而去。
      待她走后,沈鸾起身踱至窗前,指尖轻叩窗棂。
      这铃是谁放的?
      何时放的?
      为何偏偏在她激活神力之后才显现?
      更关键的是——那层层叠叠的情绪残留,说明它曾辗转多人之手,最后缝入她衣中之人,心怀恐惧,却不得不从。
      恐惧……是对谁的?
      她闭目,神识微动,试图追溯铃上最清晰的一道情绪痕迹。
      那抹鲜黄的恐惧,源头在库房方向,而深黑虚伪,则如蛛网般蔓延,最终指向西院——周氏被软禁之处。
      她眸光一冷。
      翌日清晨,沈鸾遣心腹老仆张妈妈,以“巡查旧物防潮”为由,暗中盯住库房守婢柳儿。
      张妈妈是母亲林氏旧人,忠心不二,且行事老练,最擅隐察。
      夜深人静,月隐云后。
      库房小门轻响,一道瘦小身影鬼祟而入——正是柳儿。
      她直奔那堆旧衣,翻找片刻,脸色骤变。
      那件缝有铜铃的衣裳不见了。
      她四下张望,额角渗出冷汗,手指颤抖地探入怀中,似在确认什么。
      片刻后,她匆匆离去,背影仓皇如逃。
      沈鸾在暗处看着,唇角微扬。
      她早命人将那件衣裳悄悄移至别处,并在原处旧衣堆顶,留下一只“遗落”的绣鞋——鞋面素净,却在夹层中藏了半页伪造的密信残页,字迹潦草,内容惊心:“北境客三日后再来,铃响为号,事成之后,主家自会接引。”
      果然,当夜秋露便鬼祟潜入库房,取走绣鞋,躲在廊下抄录信文,指尖都在发抖。
      抄毕,她将原鞋放回,连夜潜至西院墙角,将抄本塞入砖缝。
      沈鸾站在院中槐树后,看着这一切,眸光如冰。
      她没有立刻揭发,反而轻轻抚了抚袖中铜铃。
      敌人在暗处织网,她便借这网,反向追索。
      两日后,她命冬梅乔装成小厮,持银角子混入市井,在府外暗巷盯梢。
      果然,一名北境打扮的瘦削男子于夜半现身,衣襟绣着异族图腾,目光阴鸷。
      他潜至西院墙边,与柳儿交接一包药粉,低声叮嘱:“铃不响,勿再传。”
      冬梅尾随其后,见他藏身城南一座荒废破庙。
      庙中无佛无像,唯有一方石台,上供一块残玉——那纹路,与铜铃上的鸾神古印完全一致,只是被血迹浸染,隐隐泛出邪光。
      她悄然折返,密报沈鸾。
      烛火摇曳,沈鸾立于书房暗影中,指尖轻点桌案,仿佛在数着命运的脉搏。
      原来如此。
      这不是简单的宅斗,也不是继母争权。
      这是跨越前世今生的猎杀。
      敌人早已潜入侯府,借周氏之手布下邪局,欲以“邪祟附体”污她神识,再以铜铃为引,扰乱她与前世记忆的共鸣,彻底断绝她归位之路。
      而那北境男子……那残玉上的血纹……梦中金甲女子的警告——“他来了”……
      一切,正在重演。
      她缓缓闭眼,神魂深处似有低鸣回荡,如远古鸾鸟的哀歌。
      再睁眼时,眸底已无波澜,唯有冷光如刃。
      她转身走向内室,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只青瓷小瓶,倒出一粒灰白药丸,置于掌心。
      此药无毒,却可引短暂幻象——耳鸣目眩,视物重影,如坠迷雾。
      她轻轻合掌,将药丸握紧。
      窗外,风声渐起,吹动檐角铜铃,叮当轻响。
      仿佛,有人在远处,缓缓叩响了命运之门。第9章:血绣“鸾生”
      次日晨雾未散,沈鸾便命冬梅传话,请太医来府。
      她倚在紫檀雕花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指尖微颤,似有寒疾复发之兆。
      丫鬟们低声议论,说小姐自幼体弱,每逢阴雨便心悸神昏,今日尤甚。
      太医匆匆赶来,诊脉片刻,只道是旧症牵动心神,开了几味安神定志的药,其中一味名为“茯神”,沈鸾却轻声补了一句:“加一钱‘迷心散’吧,前些日子听闻此药可通魂梦,解郁结。”
      太医一怔,欲言又止。
      这药虽非毒物,却属偏门,轻易不用。
      可沈鸾语气虚弱却不容置疑,又听闻她昨夜梦魇惊醒,哭喊“黑衣人索命”,只得依言添入。
      药煎好后,沈鸾当着众人面缓缓饮下,唇角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
      片刻后,她忽然浑身一震,瞳孔骤缩,猛地从榻上坐起,双目圆睁,直勾勾盯着堂中一角,声音尖利如裂帛:“他来了!那黑衣人……就在你身后!你袖子里的铃……响了!”
      满堂哗然。
      众人惊惶四顾,唯有秋露僵立原地,脸色惨白如死灰。
      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袖口,动作细微却极不自然。
      沈鸾缓缓转头,目光如刀,死死钉在她身上。
      ——情绪视觉中,秋露周身翻涌着浓烈的紫色,那是深谋算计的痕迹;而夹杂其间的明黄恐惧,正剧烈震颤,如同风中残烛。
      更诡异的是,她左袖口处,竟隐隐浮现出一圈微不可察的赤红波纹——那是铜铃正在共鸣的征兆!
      与那北境男子交接时的频率完全一致!
      “搜她身。”沈鸾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
      下人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动。
      秋露尖叫起来:“小姐莫要胡言!我不过是个丫头,怎敢藏什么铃?这是陷害!分明是你病中幻觉!”
      “幻觉?”沈鸾冷笑,指尖一抬,直指其袖,“那你为何不敢摊开手?”
      话音未落,沈侯怒喝而入:“放肆!竟敢污蔑主母心腹?”
      可沈鸾不退反进,声音陡然拔高:“父亲若不信,何不亲眼一验?若搜不出东西,女儿甘愿闭门思过,永不再提此事!”
      沈侯眉头紧锁,见她神情清明、语出有据,又忆起近日府中怪事频发,终究一挥手:“搜!”
      两名粗使婆子上前强扯秋露衣袖。
      只听“叮”一声轻响,一枚锈迹斑驳的小铜铃滚落在地,铃心内侧,赫然刻着一道扭曲图腾——狼首蛇尾,正是北境巫族秘纹!
      空气瞬间冻结。
      秋露瘫软跪倒,泪如雨下:“不是我……是周姨娘逼我的!那男人说,若不传信,就烧我全家……我只是想活命啊!”
      沈侯震怒,当场下令将秋露逐出府外,西院即刻封锁,周氏仅留两名老仆伺候,不得与外人通联。
      风波暂歇,沈鸾回房,窗外细雨初停,檐角铜铃滴水轻响。
      冬梅默默捧茶而来,低眉顺眼,动作轻缓。
      沈鸾抬眼望去——在情绪视觉的映照下,冬梅周身流转着淡淡的金色光晕,纯净而温润,如晨曦初破云层。
      那是真诚,是忠心,是历经试探而不改的赤诚。
      她终于,有了第一个真正可托生死之人。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忽地,腕间鸾玉佩毫无征兆地微微一震,竟自行浮起,悬于半空,幽光流转。
      一道血色古字缓缓浮现,笔锋苍劲如刀刻,透着远古的悲怆:
      > “神魂九缺,唯心不灭。”
      沈鸾呼吸一滞。
      她依指引而出,于子时潜入侯府地窖。
      尘封的旧箱层层叠叠,蛛网密布。
      她一一翻检,指尖拂过岁月积尘,直至最深处一只褪色襁褓。
      布角微卷,针脚细密,绣着两个小字——
      “鸾生”。
      她心头剧震,正欲细看,襁褓轻启,一抹幽光自夹层透出。
      半枚残玉,静静躺在其中。
      纹路狰狞,血迹斑驳,与那黑衣人供奉之玉,竟同出一源。
      而这玉……为何在她出生之日,便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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