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与凉薄》蝉声阵阵鸣

10、在乎

　　照片里的男生与现在的池遇相比，多了一份青涩，少了一份戾气，他被那些人围着，还被不知道是什么人拍下了照片，看起来就像是被欺负，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伤，那些人也只是围着他，似乎并没有上前动手的想法。
　　没有暴力行为的话。
　　这是校园欺凌吗？
　　是的，孤立也是一种欺凌。
　　何白临保存好照片，切回了大号，随手将手机放进了书桌内的课本下。
　　上课铃响起，负责这节课的方珉还没有来，班里同学们有大多部分都在自习，还有一部分正在悄声交流，甚至时不时往池遇这里看。
　　池遇也感觉到了那些目光，他转头看了过去，那些同学们便慌忙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那些同学们自顾自给了他校霸的名号，偷偷在背后讨论他，导致很多时候，除了发小李顾，都没有人愿意和他走在一块。
　　不过他也对这些事情无所谓，早就习惯了。
　　他没怎么在意，转回头盯着卷子上的字发呆。
　　可也就在这时，他的手臂突然被点了一下，紧接着一张雪白的纸条被推了过来。
　　池遇低眼一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纸条上的字端庄工整，线条清晰有力，字如其人，能写出这样的字来，至少在身边也没有别人了。
　　池遇直接转头，挑了一下眉，示意同桌有话直说。
　　何白临又挪回纸条，继续在上面写字，然后给池遇看。
　　［因为我觉得与其让你无意发现，还不如我直接说出来，给你一些心理准备］
　　“什么。”池遇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回。
　　何白临颔首，继续写。
　　［论坛上出现了一张照片，是你］
　　“？”
　　［是你初中的照片］
　　池遇盯着那几个字，什么也没说。
　　何白临垂着眸子，又写了几个字，随后放下了笔。
　　［你以前被欺负过吗？］
　　“欺负？”池遇声音很轻，看起来毫不在意，甚至还把笑挂在了脸上，极其惬意，“陈年旧事，一点都不在乎，那些破事居然还有人愿意提吗？”
　　何白临看着他的笑，装作没有发现他眸里的恍惚，目光平静，轻声询问，“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忘了。”
　　“嗯，先上课。”
　　池遇安静片刻，“我没有被欺负。”
　　“嗯。”
　　“我…”
　　“池遇！”
　　方珉有点事情耽搁了几分钟，慌慌忙忙赶过来，刚进门就看到了准备说什么的池遇，脸色顿时沉了下去，“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
　　“行了，去后面站着吧。”方珉把卷子放在讲台桌上，“刚跟谁说话呢？”
　　池遇拿起书和卷子起身就往后面走，“没跟谁。”
　　“行，何白临你也去站着。”
　　池遇停下脚步，转身，“我没有跟他说话。”
　　“那你说说你跟谁说话呢？”
　　池遇毫不犹豫道，“我犯病了，脑子抽了自言自语。”
　　方珉是不可能信的，他挥了挥手，“何白临，我问你，刚刚是不是跟池遇说话了？”
　　“说了。”何白临站起来，拿着上课需要的笔和卷子转身往后面走过去，隔着一道同学，何白临看了池遇一眼，“走吧。”
　　池遇沉默片刻，闷声往后面走。
　　他们站在后黑板那里，少见的两个人都没什么表情。
　　方珉摇头叹气，“好了，讲讲昨天的卷子吧。”
　　听着方珉讲题的声音，池遇也说不上来他现在是什么状态，按实话，他得知那些照片被发到论坛上是不惊讶的，毕竟高一的时候那个人还特意来威胁过自己，而他自己当时是说了什么来着…
　　记忆里的自己，对着那位男同学嗤笑一声，“好啊，发就发，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
　　所以，他不会在乎。
　　可是心里还是好堵，好闷，他觉得他现在就像是被人按着脑袋压进了水里，等待他的只有窒息，黑暗，以及痛苦。
　　他不应该把这些情绪表达出来。
　　池遇又露出浅笑，轻声跟身边的人说，“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何白临目不转视，轻声回答，“你没有连累我，是我先跟你说话的。”
　　“……”
　　“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
　　池遇就这样笑着，“那就不是吧。”
　　他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是正确的。
　　哦。
　　他知道了，原来不久前那几位同学那么看他，是因为发现了这张照片啊。
　　没事，不在乎。
　　何白临垂下眸子，掏出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不由分说塞进了池遇手里。
　　池遇捏着糖果的糖衣，觉得有些扎手，“明天周六我姐回家，李顾也要来，你来吗。”
　　“要来，你不记得了吗？”何白临声音很轻，“昨天说好了，我要去你家看你打游戏。”
　　“…好像是。”池遇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中午之前来吧，你有什么忌口没？”
　　“没有，我不挑食。”
　　“嗯。”
　　何白临拿起笔在书上写了一段注释，“你做饭吗？”
　　“不是我。”池遇摇头，“李顾做饭。”
　　从来没有下过厨的何大少爷顿了一下，平静道，“我也会做饭。”
　　池遇看他一眼，“那你跟李顾有话题。”
　　何白临不想跟李顾有话题，他似笑非笑道，“池遇，你会做饭吗？”
　　想起不止一次被弄糊的炸鱼，池遇沉默了。
　　半响后，他含糊的嗯了一声，“大概。”
　　“喜欢吃什么？”
　　“…我没有喜欢吃的。”
　　…
　　上午的最后一道铃声响起，五班的同学们纷纷站了起来，几个男同学勾肩搭背往着后门走，凑在一块商量着中午要吃什么，估计是谈话间提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们笑成一团，直到其中一个男同学抬头，看到了站在后门旁边的少年。
　　“四班的…池遇？”
　　其他男同学也看了过去，脸上都有些迟疑。
　　池遇露出一个看起来友善的笑容，“王琮旭在吗？”
　　“琮旭啊…”离的最近的男生挠了挠头发，往后边看了一眼，“王琮旭，有人找你！”
　　正在收拾课本的男生顿了一下，“知道了。”
　　池遇的视线略过人群，看向那个男生，轻嗤一声，抬步走了过去。
　　男同学们赶紧让路，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有什么事情吗，池遇。”王琮旭抬起头，温柔一笑。
　　池遇没说话，就这么安静站着。
　　“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让开吧。“王琮旭起身，“还是说，你又打算直接把我拽出去揍一顿？”
　　“你把我照片发出去了。”
　　“哦，这个事情啊？”王琮旭认真回忆一番，露出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的表情，“是因为我同学太好奇了，不过我记得你说你不在意吧，有什么关系呢，这样能让大家更好的认识你，不是吗？”
　　“嗯，我是不在意。”池遇对他笑，“我就是好奇，心甘情愿给别人当一条狗，真的会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王琮旭笑容微收，“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听不懂？”池遇微微转头，“唐储，你听得懂吗？”
　　唐储坐在位置上，头也不回，“第二次了。”
　　池遇吹了声口哨，“你要放什么屁？”
　　“这是第二次。”唐储站了起来，转过身，“上一次你大摇大摆闯进我们班，把我的同学王琮旭拽了出去，就在走廊打了架，还记得吗？”
　　“这么记仇啊？”池遇走过去几步，“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打回来？”
　　唐储还没说什么，池遇没忍住笑了，低头抹了一把脸，“不是，认真的吗？”
　　池遇抬眼，眼眸里一片阴冷，但他却是笑着说，“你要跟我打架是认真的吗，想清楚了？你真的要撕掉你好学生的外皮，成为一个不折不扣得…坏学生？”
　　“并不是记仇。”唐储也笑了，“我只是想提醒你，上一次你记了过，这次再打架就要被开除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来打架了？”
　　唐储眯起眼，“池遇，那你说说看，来做什么的？”
　　“跟初中同学叙叙旧啊，咱们三个也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了吧？”
　　“池遇，你只是来专程发个疯？”王琮旭肩膀抖动，笑得十分开心，“精神病还没治好？”
　　池遇盯着唐储，看都没看王琮旭一眼，“想当我儿子吗，这么关心你爹的病情，不好意思了，我不收你这样的当儿子。”
　　“还是你以前比较听话。”王琮旭没理会池遇的话，他像是在怀念什么，“以前都没有这么伶牙俐齿呢，就是那样站着，可怜的像条狗一样，对吧？”
　　池遇微微转身，瞥了王琮旭一眼，有些漫不经心，“可别这样说，你比我还会当狗。”
　　“池遇，我看你是真…”
　　池遇打断他，“唐储给你的钱对吧，派那些雇佣来的混混堵我，还要弄断我的手，是不是？”
　　王琮旭没回话，静静地看着他。
　　“真听话啊，像一条狗，姓唐的让你干嘛你就干嘛，我说的是不是？”池遇无奈耸肩，向着前门走去，“算了，跟你们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思。”
　　他前脚刚踏出门，就看到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的何白临。
　　何白临平静望着他，微微一笑，“一起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