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僻与凉薄》蝉声阵阵鸣

11、无敌

　　“不是让你先去食堂吗？”池遇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平常的面瘫脸。
　　“想等你。”
　　“…哦，走吧。”
　　何白临自然走到池遇右侧，神情平静往教室内看了一眼。
　　还在直勾勾盯着池遇后背的唐储顿时与这道平静目光对上，唐储微妙一怔，无声动了动嘴唇，似乎在喃喃自语什么。
　　何白临并不关心这个人在说什么，亦或者是在放什么屁。
　　他记住了这个人的样子，仅此而已。
　　“好，我们走吧。”何白临直接攥住了池遇的手腕，拉着人离开。
　　池遇被这举动惊住了，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可何白临攥的太紧了，纹丝不动。
　　两人就这么一个拉着另一个，走出教学楼后，察觉到路过同学们诧异的神色，池遇有些不自在，很意外何白临的力气竟然不小。
　　“你干什么…”
　　“去吃饭。”
　　“松开我。”
　　何白临松手，满脸歉意，“弄疼你了吗？”
　　“没有。”池遇揉着手腕，“没事别拽我。”
　　“好，我会注意。”
　　池遇沉默片刻，看他，“刚刚听到了吗？”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废话，你直接实话实说。”
　　何白临与他对视，轻声道，“全部。”
　　“现在忘了。”
　　“很难。”
　　池遇皱起眉头，他莫名很讨厌这种感觉。
　　过去被人剖开一角的烦闷挥之不去，他很厌恶脆弱的一面暴露在旁人眼前，哪怕这件事只是曾经脆弱的门铃，他都会…
　　讨厌自己。
　　池遇试着抚平情绪，尽量用平常的语气说，“只是以前的事，我根本不在乎，你记着就记着吧。”
　　何白临停下脚步，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怎么不走了？”池遇也停下，转身，“我要饿死了，你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他很讨厌何白临这样看他。
　　那双眼睛沉默又清醒，仿佛已经看透了自己。
　　很厌恶这种感觉，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
　　池遇没有躲避那道目光，他尽量冷静回视，勾起唇角，尝试微笑，“你不饿吗？”
　　这样看起来，他没有任何的破绽。
　　…这样才对。
　　“我也饿。”何白临观察着面前人的表情，缓缓呼出一口气，对他温柔一笑，“走吧，去吃饭。”
　　“嗯。”池遇紧绷的身体放松些许。
　　你好像如释重负了。
　　何白临走在他的身旁，心想，池遇，我要看的不是这样的笑。
　　如此虚假，如此勉强，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一样。
　　但是没关系。
　　何白临用余光看他，“不要笑了。”
　　“…虽然我们的确成为朋友了，但我笑一下你还要管？”
　　“这样不可爱。”
　　“？”
　　何白临走进食堂，没对此解释任何理由，他装作忽略了池遇嘴角的僵硬，“喝可乐吗，我去给你买。”
　　“不喝。”池遇面无表情，走在了前面。
　　何白临跟了过去，“好。”
　　…
　　李顾打量着坐在对面低头吃饭的池遇，心里一万个不是滋味，他不知道池遇是不是已经看到了论坛的照片，不知道池遇现在若无其事的样子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他/妈个去了。
　　“草，烦死了。”李顾埋头吃几口饭菜，眉头死死皱着，还是忍不下去了，直接放下筷子，“池遇，知道那事了吗？”
　　池遇没抬头，只是举起左手摇了一下。
　　李顾这才懂，池遇是知道了。
　　文子早早吃完了午饭，忐忑不安看了看这两个人沉默的现状，觉得自己得说点什么，他犹豫了一下，“不过群里有人发那个人名字了吧，晚点…去找？”
　　李顾也想去找那个人，再狠狠揍一顿。
　　“我也挺想去，只不过…”他看了一眼池遇，“你要是不想提…草，池遇，他/妈的把头抬起来。”
　　池遇平静抬头，“没事，别去了。”
　　何白临无声瞥了身旁人一眼。
　　李顾仔细打量池遇的眼睛，松了口气，“行，你说不去就不去吧。”
　　“李顾，别这么紧张。”池遇没心没肺笑了一下，“我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你别他/妈笑。”
　　“？”
　　似乎意识到刚刚自己语气太冲，李顾咳嗽几声，眼神飘逸，“我是说，我更喜欢爹对我冷漠无情的样子。”
　　池遇：“……”
　　大春看了一眼心虚的李顾，又看了一眼面瘫的池遇，插话问，“那个，照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池哥以前真的被欺负过吗？”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李顾恨不得拿起筷子再摔一次，“大春，你是不知道那个姓王的他有多恶心，老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哦对，还有那个唐储，也是个傻/逼！”
　　池遇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很轻松接话，“你说太夸张了，其实也没多大事。”
　　文子想起了照片里池遇的状态，心里很不舒服，他最看不得混在一块的兄弟被欺负，“池哥，你别逞强，真不舒服跟兄弟们说啊。”
　　逞强？
　　池遇对他笑，“要真不舒服我肯定说啊，一直瞒着有什么意思，我就是真的不在乎了，而且那时候我年纪太小，比较冲动，现在看来也没大事。”
　　很明显吗？
　　池遇又继续道，“别担心，照片被人看到就看到吧，我对自己的风评并不关心。”
　　李顾别开脸不去看，扯了一下嘴，“是啊，你池哥他刀枪不入，斗战胜佛。”
　　“嗯，我无敌，困了，去教室睡觉。”池遇一顿，立刻起身，端起饭盘就走。
　　李顾扫了一眼兄弟的背影，心里更加烦闷。
　　文子和大春是一个班级，下节课是灭绝师太的课，他们得提前到准备书本，不然老师生气起来后果很严重，为了接下来能度过快乐的时光，他们待了一会就跟李顾打招呼，两个人肩并肩纷纷奔赴战场。
　　何白临慢条斯理吃完饭，缓缓放下筷子，语气平静，“李顾同学。”
　　“别问。”李顾摆手，先一步道，“我不可能跟你说，你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问池遇，他不说给你听也不关我事。”
　　“我想知道，池遇喜欢吃什么。”
　　“我他/妈都说了别…嗯？”
　　何白临微微一笑，“他有什么喜欢吃的菜吗？”
　　李顾迟疑了一下，“你问这个干什么？”
　　“明天池遇邀请我去他家玩，听说你会在厨房帮忙，我想打听一下他的口味，再问一下他有没有什么忌口。”
　　“你也去？”李顾撇了一下嘴，“真的假的？”
　　“真的。”
　　“他没什么忌口，不挑食。”李顾看了一眼虚心求教的何白临，总觉得怪怪的，但还是忍耐着说了出来，“喜欢吃的…炸鱼吧。”
　　“知道了，谢谢。”何白临微微点头表示感谢，端着饭盘起身离开。
　　“…就走了？”李顾想不通也看不懂，他本来以为何白临会坚持问池遇的过去，并且持续纠缠不休，但是没有，何白临问的只有池遇的口味。
　　“算了，也挺好的。”
　　…
　　池遇趴在桌子上，怎么也睡不着。
　　矛盾。
　　大春和文子，还有李顾，以及新朋友何白临都是在关心他，他知道，他眀白，但是看到他们担忧，亦或者平静的目光，他又觉得闷得慌，觉得呼吸不了，觉得…压抑。
　　池遇不想把曾经的破事再次翻出来。
　　至少，不想让任何人担心自己。
　　池遇睁开眼，眼前一片黑色。
　　真的不在乎，当然是假的。
　　那时的一切就像是一把剔骨刀，每天都在他身上切下一片肉，他永远不可能忘的，姐姐低声下气道歉的模样，那些混混围着自己满脸的张狂，以及王琮旭拍照时温柔的做派，都是那么的清晰。
　　恍惚，他又想起了初中班主任的话。
　　“你在说什么？”初中班主任看着自己，眼里只有失望，“为什么要撒谎，唐储怎么可能会欺负同学，你知道冤枉别人是很恶劣的事情吗？”
　　“我说的是真的。”
　　“池遇，是你打人在先，物证人证俱全，你还想狡辩什么？”初中班主任叹了一口气，“别提别的事情了，叫你家长来吧。”
　　曾经的自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掏出了录音笔，“我录下来了。”
　　初中班主任略微迟疑，拿走了录音笔。
　　池遇看着班主任的动作，静静地等待。
　　…
　　“池遇，你要给我听的就是这空的录音笔吗？”初中班主任有些生气，“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想上学了吗，现在你这个年纪就会欺骗老师了？！”
　　空的？
　　“不可能，我全部…”
　　池遇眼睛微微睁大，忽地沉默了。
　　初中班主任已经忍无可忍，抬手指着门外，“去门外站着！”
　　走廊上，池遇见到了满脸焦急的王琮旭。
　　“池遇，你没事吧？”
　　“是你吗？”
　　“…什么？”
　　“我的录音笔只有你拿过。”
　　王琮旭装出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
　　“池遇，你想问我什么？”
　　池遇凝视着这位他自以为要好初中朋友，目光冰冷，“为什么帮唐储？”
　　“唐储？”王琮旭讶异，“我真的听不懂你的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