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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花亭记事 ...

  •   王三清工作的工厂是做按键的,不是很大,100多个员工,工厂的名字叫花亭。他听同乡的王虎说,他们厂原来叫易贸,十二年前厂长孙女谢花亭出生,因为太过宝贝这个孙女,厂长便把他们厂改了名,也叫花亭。
      三清进工厂的时候才12岁,那时候九年义务还没有普及,他没考上初中,加之家里太穷负担太大,单亲家庭,有个马上中考的哥哥,两个读小学的弟妹,一个马上上幼儿园的弟弟,便应了王虎的邀请,来到花亭打工。
      王虎比三清大六岁,十岁的时候随父母来到这个大城市打工,比三清早两年进花亭。在花亭混了两年,混成了个主管,三清来了之后,他给三清分了个最轻松的活,质检按键印刷。
      那个年代按键手机正迅猛发展,他们厂也受益经常收到手机按键的大订单,他们每天24小时轮班都赶不上交期。
      三清虽然年龄不大,但本就在乡下长大,常年干着繁重的农活,体质还不错,加上质检印刷的工作还算轻松,所以即使轮班,三清也没觉得多累,反倒是一个多月后拿到人生中第一笔工资的时候,可把他高兴坏了。
      一千块呢,他妈妈辛辛苦苦做半年的农活才能挣到一千块。
      第二天三清又收到他哥哥王一清的信。
      信写了满满两页,前面几段话说的是一清考上了他们市里面的重点高中,因为成绩优异,学校减免了王一清三年的学费,每个月还给50的生活费。后面全是对三清的感谢和愧疚,最后向三清保证,自己一定会考上重点大学,以后找份好工作,努力挣钱,再也不让三清,不让家人那么辛苦。
      要说三清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便是有个很聪明的哥哥,考试从来第一,奖状贴满了整整一面墙。每次一听到有人夸他哥,简直比夸他还让他高兴。
      三清仔细将一清的信放入月饼铁盒里,再把铁盒放到衣柜最深处,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看。
      一份不错的工作,聪明的哥哥,相亲相爱的家人,照顾他的王虎,待他不错的工友,他觉得人生很圆满。
      三清第一次见到谢花亭,是他进入花亭两年后的事情。
      因为货期很赶,所以办公室的文员不忙的时候,会帮忙拆货。那天三清和另一个工友抬货上去的时候,谢花亭正好在办公室玩。
      三清一上去便看见了穿着白色公主裙,正在给金鱼投食的谢花亭,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
      谢花亭听见声响,回过头来,大大的眼睛盯着三清。
      当时三清就红了脸,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天使。
      因为每种按键的拆法不同,工友抬了货就下去了,三清留在那里给他们讲解拆法。
      谢花亭因为好奇,挤在三清身边仔细听着他的讲解,这又让他一阵脸红心跳。
      办公室包括财务打字员一共有十个人,都是女性,一见三清脸红了,都纷纷调侃他,三清脸薄,匆匆讲解完,也不敢去看花亭一眼,逃似的跑了。

      三清家一共六个孩子,名字从一清到六清。姐姐二清刚出生一个多月的时候因为破伤风夭折了。弟弟六清是王妈妈捡回来的。
      王爸爸是个石匠,当初五清刚出生,王妈妈在坐月子的时候,村里开山修路让王爸爸去开凿石头,结果出了意外,王爸爸被滚落的巨石砸成重伤,当场肠子流了一地。
      本来上面拨发给王家的治疗费还挺可观,奈何层层剥削下来,到王妈妈手中的时候就只剩下了几万。
      王家在村里名声挺好,同乡自发的为王爸爸凑了几千块,那时候的几千块可是巨款,王妈妈流着泪,带着几个孩子频频给乡亲们鞠躬表示感谢,暗自记下捐钱的人的名字和金额,盘算着以后定如数偿还他们。
      家里都是几岁大的孩子,还有个刚出生的五清,王妈妈让一清照顾弟弟妹妹,自己拖着虚弱的身子照顾王爸爸,无奈王爸爸伤势太过严重,入院大半个月后便撒手人寰。住院这大半个月,不但那几万和乡亲们的几千尽数花光,还让王家背上了许多债务,王妈妈也落下了病根。
      家徒四壁,那几年王家过得异常艰难,特别是六清被捡回来之后更甚。即使在这种情况下,王妈妈还是坚持让他们每个人都读书,王妈妈常说债可以慢慢还,可是人生却只有一次,她不想孩子们留下遗憾。
      当初三清也是先斩后奏,瞒着王妈妈,偷偷拿了他那两套洗得发白的衣服跟着王虎出来的。
      他知道要是给妈妈知道,她是绝不会允许的。
      三清小心掏出一张用铅笔写得满满的作文字,上面是他从妈妈那里抄来的乡亲们为他们凑钱借钱的名单。
      为了节约钱,他两年没回过家,眼看着又要到新年,妈妈和一清又写信催他回家过年。
      三清心下盘算着:靠着他这两年的工资,欠乡亲们的钱已经还了近一半。哥哥弟弟妹妹的学费书本费生活费,妈妈的药费。大哥马上高考,四清六年级要考初中,得多给他们打点生活费补充营养。家里的土墙茅草屋也该补补了,他走之前,屋子好多地方都漏雨,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六清马上要上小学,还得走关系各种塞钱给六清上户口。
      三清咬咬牙,把妈妈哥哥的信放入铁盒,决定今年依旧不回家。
      三清去了成型部的生产间,给小陈打了声招呼,然后转身试着拉起模具开始塑模。
      成型部是他们厂最累的部门,但也是工资最高的部门——一个月工资一千五,加班费另算。那些模具一个有几十公斤重,成型部的人一站得站八个小时,还得不断拉起放下模具。体质差点的人,一天下来得直接瘫在床上。
      当初三清虽急需赚钱,但没去成型部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当时年级太小,体质不够,模具拉不了几下就没力了。不过通过这两年的锻炼,他体力快速增长,做了好几套按键模型之后拉着模具也觉得挺轻松。
      他把按键模型拿给小陈,小陈仔细检查后,一拍三清肩膀,笑着说:“三子,不错啊,这模型做得比我做的都好。”
      三清不好意思的抓头嘿嘿一笑。
      三清去了王虎办公室却没看见人,每个车间都看了一遍也没找着,正奇怪着上班时间怎么不见王虎他人就看见王虎从经理办公室出来。
      三清高兴的凑上去说:“虎子哥,我刚去塑了模,感觉自己现在体质没问题,你把我调到成型部去吧。”
      王虎一边领着三清去自己办公室一边说:“恩,我知道了,我下来之后去给经理说。对了,三子,我刚去和经理说了辞职的事情,下个月就不在这里干了,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三清刚听到王虎说辞职的事还挺难过,王虎待他还真的很不错,在厂里面一直很照顾他,他身上穿的衣服还是王虎送的。不过辞不辞职是王虎自己的事情,他也无权过问。
      “虎子哥,我都这么大的人了,知道照顾自己的。”
      “你这小子我还不知道,为了挣钱天天加班到凌晨。你说你要是身体垮了,你家人该多担心。入了成型部也悠着点来,身体第一位。”
      三清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虎继续说:“我看最近两年来这边打工的人越来越多,估摸以后房子会越来越贵,你现在可以想办法买套房子,以后肯定升值,转手一卖,赚的没准比你几年的工资都多。”
      “恩恩。”虽然嘴上应着王虎的话,三清想着的却不是买房的事,而是心里计算着自己再工作几年能给家里修栋砖瓦房。
      三清忍着各种心痛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块手表准备送给王虎做饯别礼,没想到直到王虎离开工厂两人都没机会再见,而再次相见已是六年后,王虎靠着几年炒房变成了大富豪,回村给乡亲们修路修房的时候。
      事实证明,王虎是有预见性的,才过了短短六年,房价翻了几十倍,而三清终究与之无缘。不过三清是个易于满足的人,也懂命里无时莫强求的道理,对此也并未有什么郁结之感。
      虽然厂里面的工作非常辛苦且乏味,但是三清还是觉得很满足。
      毕竟这里工资不错,还能偶尔见到谢花亭。
      那年一清高考三清中考都考得非常不错。
      三清考上了一清那所省重点高中。
      一清的高考成绩在全县前几名,去北京的名校绰绰有余,三清也特别支持大哥去北京,但是一清最后还是报填了三清所在市的一所一般的985,不过去的是王牌专业。顺便利用暑假时间去花亭厂兼职了两个月。
      打听好大哥入学时间,三清提前一个月让排班的李姐把那天给他空了出来。
      那是三清第一次进入大学,人很多,大学里面也特别大,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像个小小的社会。
      三年过去,随着智能手机的崛起,国内按键手机逐渐被淘汰,厂里接到的单子越来越少,后来厂里开拓了非洲南美洲市场,但还是将重点转到了电脑键盘及计算器等上面,并积极开发其他塑料制品。
      厂里面引进了先进的大型全自动机械,全自动机械的出现预示着大批的裁员,小学毕业的三清首当其冲。
      不过因为厂长——也就是谢花亭的爷爷挺看好三清——三清在花亭厂干了六年,踏实能干,又吃苦耐劳,于是介绍了份高级酒店保安的工作给他,避免了三清成为无业游民的一员。
      三清懂得感恩,给厂长深深举了个躬,心下发誓会好好做好这份工作。
      就是见不到谢花亭了,他还是有点点失落。
      酒店给刚到的三清配了个师父。
      师父姓陈。
      陈师父一边说着平日的工作内容,一边带着三清把酒店转了个遍,一方面让他熟悉环境,另一方面给他说明了哪些地方是监控死角,哪些地方需要仔细巡逻等注意事项。甚至还给他讲解了灭火器的使用方法。一切结束,末了,随口问了三清一句:“你有驾照吗?”
      三清摇摇头。
      陈师父继续说:“有时候客人多,迎宾的人忙不过来,保安也要帮着客人停车,最好去考一个。”
      三清楞了几秒,点点头。
      三清下来打听,考驾照的费用是他两个月的工资还多。外债已经全部还完,三清本想着攒几年钱给家里面修楼房的,咬咬牙,还是报了个驾校。
      那天三清刚巡逻从一个拐弯过去的时候,迎面走上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三清嘴比脑子快,喊了一声:“花亭小姐。”
      喊完就后悔,脸颊腾热起来。
      冲动了冲动了。
      漂亮的穿着一身白裙的女孩子盯着眼前这个穿着保安服带着保安帽的精瘦男孩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王三清,是你呀。你穿着制服我都没认出来。你来这里工作了吗?”
      三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谢厂长安排我过来的。”
      谢花亭笑笑,指着他给旁边的人介绍说:“哥,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那个王三清。”又回过头,指着旁边的人给三清介绍说:“王三清,这是我堂哥,谢存。”
      三清这才注意到旁边高大的男生,长得还挺帅的,一双好看的眼睛含笑看着他。
      三清更不好意思了,微微举了个躬,打招呼道:“谢存哥好。”
      谢花亭拍拍三清的肩笑着说:“我以前不是给你说过,别叫我花亭小姐,叫我花亭就行。”
      三清脸又红了一些,说:“好。”
      因为谢花亭他们赶着去赴宴,谢存点了点头他们便分开了。
      三清没想到能再见到谢花亭,而且刚刚的对话,有点像朋友之间的对话。
      脸上的热气散去,三清的心里暖了起来。

      那天三清高兴,想找个人分享自己的喜悦。所以晚上回宿舍的时候,给陈师父说自己遇见谢花亭了。
      陈师父告诉三清,他们酒店本来就是谢花亭堂叔——也就是谢存爸爸开的,整个谢家的生意往来或者家宴什么的,很多时候都会在他们酒店举办。今天谢花亭他们来,就是给谢存开归国宴的。
      “你是谢厂长介绍来的,不会这些都不知道吧?”
      看着三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陈师父接着说:“你该学点人情世故了。”
      那之后,三清偶尔能见到谢花亭或者谢存。
      或开车或走路,或一个人或两个人一起来。
      大多数时候他们只是互相打个招呼,有时间才会说上几句。
      有一次,谢存还从车窗里伸出手,给了三清两块巧克力。
      三清从来没吃过巧克力,晚上回宿舍才高兴的拆开来放进嘴里。
      有点苦苦的,但满口甜腻,他很喜欢。
      三清小学毕业,这么多年忙着赚钱,一点也没学习过,没什么文化,字也识得不多,给家人写信还得用拼音,但为了考科一科四,他又开始了漫漫的学习之路,甚至还借来了陈师父孙女的小学语文课本。
      偶尔见了谢存,还高兴的给谢存说:“谢存哥,我昨天把六年级的语文课本都学完了。”
      时光飞逝,半年过去,春节放假前夕,三清拿着手里的驾照,高兴得有点失眠。
      当初他忙着跟虎子哥出来赚钱,连小学毕业证也没去拿,驾照算是他第一个靠着自己的努力拿到的证书。
      因为三清是第一年来酒店上班,酒店并未给他安排假日值班,三清高高兴兴跟着一清回了老家。
      回去之后才发现,久经沧桑的老家的厨房塌了,平时做饭就在屋外搭了火炉,下雨天就把火炉移到卧室,一烧起火来,满屋子的烟味。
      妈妈心痛三清一清,一点也没告诉他们。
      三清一清一合计,跟同村一个搬到城里不会回来的同乡租了他乡下的房子,那房子还算新,白墙红瓦水泥地,四间房,还有个围墙围起来的院子,够家里人住。
      再过几年就能修属于他们家自己的房子了。
      三清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年后去上班,三清高兴的把自己的驾照给陈师父看。
      陈师父拉着三清去了地下停车场,一辆接一辆的告诉他,这是什么牌子什么型号的车,值多少钱,以后开车的时候什么车可以蹭可以撞,蹭了撞了,是你的责任的话得赔多少钱。什么车千万碰不得,否则你甚至你的家人这辈子就完了。
      酒店有用车的时候,陈师父就让三清跟着去,慢慢练一下车技。再然后让三清去停一些客人的比较便宜的车,后来三清车技越来越好,便放心的让他去。
      大半年过去,三清甚至给谢存停了几次车。
      那天是三清的生日。
      一清已经毕业,在这个城市找了份工资不错的实习,那是家大公司,慢慢往上爬的话前景非常不错。
      三清中午和一清及一清女朋友一起吃了饭,下午一起去逛了逛公园。
      一清和他女朋友是同学,他们大三开始交往,现在快两年了,他们在同一家公司,同一个项目组,两人感情非常不错,一清准备今年过年就带回家见妈妈。
      本来原计划是一起吃晚饭的,可是一清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们项目出了个大问题,必须马上解决,承诺之后再补晚餐便和女朋友一起走了。
      看时间还早,三清拿着哥哥嫂嫂送的生日礼物,慢慢走回酒店宿舍。
      宿舍就在酒店不远的地方,快到宿舍的时候,一辆车在三清身边停下,有人叫了他一声:“三清。”
      是谢存。
      三清甜甜的笑着,打招呼:“谢存哥下午好。”
      谢存看到三清手里还带着包装没拆开的礼物盒问:“谁生日吗?”
      三清摇摇手里的礼物说:“今天我生日,这是我大哥和嫂子送我的礼物,还没来得及拆开。”
      谢存一笑,说:“真是缘分,今天我也生日,你上车,我们一起去庆祝。”
      这是三清和谢存第一次私下接触,他本来想拒绝的,可是又隐隐期待,思考了好一会才点点头说:“好!”
      谢存中午和家人聚了,晚上则是一众好友在酒店吃了饭,然后又去了酒吧,最后是KTV。
      酒吧和KTV三清都是第一次去,周围的人全都不认识,只得紧紧跟在谢存身后,谢存的朋友打趣说谢存多了个小跟班。
      有人劝三清酒,都让谢存挡了,说我家小司机待会还帮我开车回家。
      那晚从KTV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谢存喝了酒,开车的任务落在三清头上。
      三清按照谢存的引导开车到了谢存的公寓,下车的时候他还在心里算着走回宿舍要花几个小时。
      谢存看见三清打了个招呼转身要走,便拉着他问明天几点的班,得到答案后说:“现在没公交车了,你今晚睡我家客房,明天我送你去上班。”
      谢存耐心的给三清讲了哪些东西在哪里,浴室怎么使用,洗衣机烘干机的位置及使用方法,最后拿了一套干净的睡衣给他让他去洗澡。
      三清对谢存说了声:“生日快乐。”一边想着之后补给谢存什么礼物,一边进了客房,躺进柔软暖和的被子里面,闻着睡衣上的木香味,觉得自己真幸福。
      第二天到酒店员工室换工作服的时候三清才想起来,忙照着谢存给他的名片给谢存打电话过去说:“谢存哥,我礼物落你车上了。”
      后来渐渐的,谢存有什么饭局都以他要喝酒不能开车为由带着三清去,最后辞了三清保安的工作,让他做了自己的专职小司机。
      为了方便接送,甚至让三清搬进了他的公寓,住在了客房。
      闲的时候,三清会帮忙打扫卫生。
      谢存有时候想吃宵夜,没怎么做过饭的三清开始了研究怎么做饭。
      在很久以后,谢花亭问三清:“你见过谁家司机住主人家里的?!”三清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
      “同居”那年春节前几天,谢存得了重感冒,三清一直照顾着谢存,等谢存好了之后,谢家一大家人都按照既定的计划去了国外——毕竟什么都预定安排好了。
      谢存看着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的三清问:“三清,你可以带我回你家过年吗?你走了,我真就是孤家寡人,只能一个人过年了。”
      “我家在乡下,很破旧,而且,我们村比较偏远,买东西也不方便。”
      “那你陪我去买就好了。”
      提前知道谢存要来家里过年的王妈妈把家里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了谢存。
      看着大家去搬烤火的木块,谢存也想去帮忙,王妈妈忙按着他,让他坐着就好,城里人不比乡下人,弄脏了弄伤了不好。
      谢存按着王妈妈的手说:“王阿姨,我是来跟你们一起过年的,不是来成为你们负担的。如果三清不让我来你们家,我就只能一个人在家过年,反而我应该谢谢你们。”
      下午三清带谢存去村子里面转了转,还带他去了三公里外他以前就读的小学。
      放假了,学校里面冷冷清清,带着一丝深冬的残败。
      因为王家有六口人,加上谢存和一清女朋友一共八个人,四个房间,一个房间两个人,三清自然而然跟谢存一个房间。
      谢存看着床上整套新的被褥就知道这应该是新买的。
      这是谢存和三清第一次同床而眠。
      外面走廊留夜的灯光从窗帘缝隙窜进来,谢存看着三清随着平稳呼吸上下起伏的身形。眼前是他那浓密的睫毛,弯弯翘翘,像把小扇子阖在眼前。小小的脸,尖尖的小巴,皮肤细腻得看不见一点点毛孔。因为长期的室内工作加遗传,三清整个身体的皮肤白皙,透露着健康的粉红色。
      谢存伸出长手长脚将三清抱进了怀里。
      以前三清在厂里工作的时候因为是繁重的体力活,所以身体非常精瘦,但这一年多来,少了之前高强度的工作,三清的肌肉柔软了不少。
      谢存抱着这个柔软的,带着香皂清香的少年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一睁眼,谢存便发现自己怀里的三清盯着自己。
      他放开三清,揉揉他的头发问:“怎么了?”
      三清眨着大眼睛问他:“谢存哥,我能成为你的朋友吗?”
      谢存心下笑着,想:我可不单单只想成为你的朋友。嘴上问:“什么样的朋友?”
      三清坚定的说:“比赚钱更重要的朋友。”
      谢存知道,这是三清眼下能对他说出的最动听的【情】话了。
      当然,情字是他自己加进去的。
      谢存点头说:“好。”
      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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