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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九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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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沐浴着西风的理想乡真的存在,也一定是那些被卡厄斯兰那和昔涟卡Bug卡死在永劫回归中的逐火者们机关算尽一手策划绞尽脑汁强求来的,而不是那则由来古士颁布的虚假神谕。

      就差没有当着Phainon唱着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这种正能量的歌,不久前才在费侬依依不舍的道别下,被昔涟半赶半哄着离开哀丽秘榭的瓦沙克想自己在翁法罗斯本地人面前对神谕的形容已经很收敛了。

      起码祂不会像奥博洛斯一样直言铁墓和来古士就是两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都不愿装模作样地啃一口。

      敢让我啃……不,舔那两块破铜烂铁一口,我就把你房间里的玩偶都当做三流下饭菜吃掉。

      再怎么对那种被称作素食都算侮辱素食这个名词的棉花块没有任何食欲,奥博洛斯还是会在威胁瓦沙克的时候把它们放在天秤的一边。

      “接下来……目的地?”

      任由坐在身旁的瓦沙克像摆弄玩具般用自己的双手做出各种奇怪的手势,Phainon打断了祂听起来就让人昏昏欲睡的干巴巴叙述。

      即便已经从对方口中得知了自己被迫踏上的命途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Phainon也还是没有在瓦沙克的面前摘下那张黑金色的面具,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放任瓦沙克玩弄自己那双在千万次循环中无数次夺走了他人性命与火种的双手。

      瓦沙克是值得信任的对象吗?Phainon不知道。

      他应该相信对方吗?Phainon没有选择。

      但至少这一次,他不希望自己再一次麻木地夺走同伴们的性命了。

      Phainon如此希望着,毕竟那在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清晰的自我意志与以前的永劫回归中从未遇见过的瓦沙克就是他满怀希望的最好证明。

      “神悟树庭,找到存放在那里的理性火种和继承它的半神。”

      就算对来古士一手创造的悖谬命运抱有几近同归于尽的愤怒,也还是愿意选择相信和对方相识的自己吗……该说是走投无路还是赫马佛洛狄忒斯对NeiKos496这个因子的影响实在太大,算了。

      即便一眼就能看出Phainon现在能够被当做双向情感障碍典型案例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瓦沙克也没有想过要同时成为祂值得信任的对象、心理医生、同伴以及某些祂无法辨别出具体感情的关系。

      因为这是无所谓的事情,他们之间因为翁法罗斯而存在的关系也不会长远到能够跨越时间的河流,瓦沙克想。

      祂都能在被主系统抛弃的分系统和渎职的管理员纷纷反应过来之前把被他们当作永劫回归底层逻辑的Phainon抢先转化成自灭者,那么让一只自以为无处可去的灰色比格耶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重新回到奥赫玛,对于瓦沙克来说也不过是一件顺手的事情。

      因人诞生的问题应该让人来解决,而不是让不属于人的存在去进行不必要的干涉。

      所以在翁法罗斯得到拯救之前,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却还是在拼命去扮演一位合格救世主的他和决定要让这个让未成年的孩童都拿起武器的糟糕世界消失的祂只要继续保持现在的关系就好。

      这便是瓦沙克所期望的事情了。

      毕竟在几乎与寰宇同岁的祂面前,就算是以NeiKos496的因子身份循环了三千多万次永劫回归,Phainon的年龄还是有些不够看。

      以担心穿越时间的途中失散为理由默许着对方牵起了自己的手,瓦沙克注视着比自己还要高上一截的Phainon,想起了昔涟附带的个人请求。

      在你拯救小敌和世界的同时,拜托你再顺便拯救一下外面那只快要碎掉的小Phainon吧,瓦沙克。

      作为回报,人家会在哀丽秘榭为你准备一个像我一样甜美的巴斯克芝士蛋糕,好不好?

      以赫马佛洛狄忒斯那段总是在和不同人在谈判桌上吵架或是在战场上和虫群不友好相处的记忆发誓,瓦沙克是真的想用一句通用的“不要好麻烦”来无情地拒绝昔涟提出的额外要求。

      但既然都只是发誓了,就意味着发誓的内容一定没有实现。

      全都要怪那两个很会利用自己的脸来恃美行凶的家伙。

      一想到昔涟和费侬在离开前都在用各种不同的方式尝试让自己答应他们的请求,甚至到最后还不惜双手合十,两个人同时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神却亮闪闪地看着自己,瓦沙克就忍不住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有像仙舟那样,能够忍住翻动自己那颗只有米饭颗粒大小的恻隐之心。

      是了,虽然瓦沙克这次也和以前一样无法给予那些厨师们他们想要看到的反应,虽然昔涟的回报对祂来说压根就是只能放在博物馆收藏,自己却一口都无法品尝到的美味佳肴,祂还是从原来的无情拒绝变成了“有机会再说”的委婉回答。

      但只要接触过瓦沙克的人都知道,只要没有让任由命运之线在指缝中流过的祂当面拒绝自己,那么那道不可知的未来中就一定会存在一块自身愿望的可知之地。

      而且就算不了解连一个敷衍微笑都不愿对自己扯出来的瓦沙克,昔涟还不了解祂的过去,那位只会听从亚德丽芬世界意志与不死国王命令的赫马佛洛狄忒斯吗?

      倒不如说,如果能让昔涟选择自己要接触的祂是瓦沙克还是赫马佛洛狄忒斯,没有拿到世界意志与国王两张身份牌的她肯定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而不是后者,更不用提两个都要这种只有成年人才会做的选择了。

      那可是会让人家和没有和对方深入接触过的好几个小白都做同一个噩梦的“奖励”呢,自己还是和小白做一个会选择的小孩吧。

      得到回复的下一秒就拉着费侬抹去了各自眼角处的眼泪,从可怜小狗瞬间变成可爱美少女的昔涟想,就连她脸上的笑意都难得真切了几分,只有瓦沙克还在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被一只阳光开朗的白色比格耶和另一只恶趣味的粉色小狗同时做局了。

      以至于在面对另一位已经不再阳光开朗的灰色比格耶,甚至来到空无一人的经纬小径的时候,瓦沙克都还在思考这个自己疑似吃了一个闷亏的请求。

      “黑潮的气息……熟悉……但不对劲。”

      主动松开了两人牵着的手,从无形切割的虚空中拿出跟随自己跨越了千万次轮回,如今已变得破碎不堪的侵晨握在掌心,Phainon不带任何情绪的低语终于还是让瓦沙克从祂仅有一人的思考中脱离。

      “难道不是来袭的时间到了?”

      倒也没有怀疑过那些黑潮造物上仿佛被石油浇灌的视觉效果会是Phainon带来的现象,毕竟这只挡在自己面前的超大型号比格耶连管理员的权限都没有,更不用说自从在对方的记忆里见到昔涟以后,瓦沙克先前一切的想法都得到了一个强有力的证实。

      “不……比上一次……提前不少。”

      我就知道,伯拉西达那台破智械一定会暗中动手脚。

      在心里给远在奥赫玛的来古士记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瓦沙克对这段不在Phainon这位多周目主角记忆中的新时间点丝毫不感到奇怪。

      是了,如果真的要选出一个幕后真凶,那么就像在得知瓦沙克在无访问请求的情况下进入了曾经自己和昔涟一手创造的试验场的时候,会第一时间编写一串代号为“Hermaphrodites”的数据对权杖进行无用救助的来古士,瓦沙克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一切责任都推给对方。

      他们之间总是存在着一股即能在战场上把各自后背无防备地暴露在对方视线内的信任感,也能在平常时刻为对方花式添堵的默契。

      但如果有人点出,那么不论是当事机(人)中的谁都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否认这种微妙的宿敌关系。

      不过这也能侧面证明,这次的逐火之旅已经超过了对方的预期。

      毕竟凭借祂对伯拉西达的了解,如果不是实验进展实在到了关键时刻,对方那个满脑子都只有博识尊的章鱼吸盘脑袋一定会更愿意继续采用自然观察法,而不是像现在强行采取人为干涉,手动加快毁灭方程式读取翁法罗斯的速度,让黑潮提前蔓延到这偏僻的神悟树庭。

      只是忘我思考的同时拉着Phainon的衣角漂浮着跟随对方,甚至直到跟着对方穿过「雅努斯秘径」来到慈爱之庭为止,还沉浸在个人世界里的瓦沙克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连垂于地面的脚尖都不曾沾染上一点黑潮的痕迹。

      虽然这么说有些不近同为被黑潮感染的资料体情谊,但只是稍微表现出想要靠近在场唯一活人的举动,那些没有自我意识的黑潮造物,它们的脆弱身体就会迎来Phainon不留情面的一斩,徒留在命运尽头鸣响的丧钟为它们残破的尸体哀悼。

      简直就是无法在翁法罗斯加载出模型的真蛰虫虫群。

      把黑潮造物们徒留侵蚀本能的模样和满脑子只剩繁衍本能的虫群做了一个粗略对比,再加上管理员是一个曾经有过不少前科的章鱼智械,瓦沙克几乎可以肯定对方一定是对方从亚德丽芬忆泡中提取出来的真蛰虫虫群模因,稍加改造就拿来填入系统的空缺处。

      至于为什么是以黑潮的形式蔓延翁法罗斯,而不是像当初亚德丽芬被压倒性的虫群数量淹没,瓦沙克想大概率是这台被博识尊遗弃在寰宇边缘处的帝皇权杖的数据库中不存在真蛰虫的建模,来古士也不会做这种不能推荐实验进展的多余事情。

      “走这边……我们,走近路。”

      只凭借记忆便已知晓以卡林尼库斯为首的黄金裔会掩护学者们往哪条路逃生,Phainon甚至连一缕悲伤的眼神都不曾分给地上那些用舍生搏斗为其他生者拖延时间的学者尸体,便拉着瓦沙克往那条被其他人亲手关闭大门的小路走去。

      并非他冷血无情,而是他已经在三千万次重复的轮回中见过太多具死相不一却拥有相同身份的尸体了,也早已从最开始会为其停下脚步的沉痛哀悼变成现在麻木不仁地跨过尸山血海,继续自己坚持的救世之路。

      只因那些是必要的苦难,自己也莫要因舍弃而哭泣。

      就连沉默悲叹的时间都没有,Phainon必须要这样才能说服自己,也才能继续成为翁法罗斯人眼中一位合格的逐火背叛者。

      “但那边还有其他人活着。”

      这一次Phainon没有拉动瓦沙克,而是被祂反手拉了一个踉跄。

      金色指戒往上的小拇指部位向外侧不自然地红肿歪斜着,已经无暇顾及这次交换的微小代价,瓦沙克不赞同地透过那副黑金色的面具,直视着这位心已经麻木到只想以最快速度,不计牺牲地前往树庭顶端的启蒙王座去夺取火种的Phainon。

      这并不是说瓦沙克如姬子希望的那样明白了生命的概念,也不是在说Phainon最优解的行为重新激起了祂那份被希佩夺走的好奇心。

      瓦沙克只是看出了对方仿佛铭刻在灵魂之上的救世执着。

      明明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拯救翁法罗斯,为什么要为了树顶上那个终究能够拿到手的数据(火种)而轻易放弃同类的生命?

      祂不会自以为是地说什么明白Phainon轮回千万次的感受或是教育对方要珍重生命,毕竟从双重意义上来说,瓦沙克从来都不擅长炖鸡汤,更不用说让原本就无法在人类意义上理解生命概念的自己去教育一个纯正的模因生命了。

      还不如让祂去考虑一下如何以最快速度闪击来古士分布在寰宇各处的分/身,这样或许还比较有看头。

      “在轮回中无数次的……拯救……不过是,白费力气的徒劳。”

      盯着瓦沙克为了阻止自己而付出交换的骨折小拇指良久,直至体内循环的丰饶之力完全把它修复,Phainon才终于愿意施舍给对方一个似有似无的解释。

      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尝试过甩开瓦沙克的手。

      不如说从两人遇见开始,除了瓦沙克想要摘下自己面具的那次以外,Phainon都没有抗拒过对方的靠近。

      “……你认为这是徒劳的拯救吗?”

      松开了束缚着Phainon离开的手,转而用双手隔着面具捧起对方现在还如同残缺的石像般破碎的脸,迫使对方无法在不反抗的情况下逃避与自己的对视,瓦沙克从他的沉默中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那些因为逝去之人产生的感情却不会因为轮回而消失,它们不是徒劳,我无法认同你的观点,Phainon。”

      尽管知道已经在独自夺取火种这条路上走得太远的对方不需要自己的观点,已经刚愎自用的他也不会听从自己的劝说(更何况祂也压根不打算劝说),瓦沙克却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感受。

      这是连非人的祂都明白的道理,也是姬子和瓦/尔/特曾经在一次被祂干涉的开拓之旅后苦口婆心告诉自己的道理。

      “你……要阻止我吗?”

      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天的发生,Phainon那混杂着回响声的询问中满是平静。

      毕竟自己与瓦沙克也不过是被昔涟拜托着照顾的单程关系,他早已做好了在某天被对方无情抛下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在树庭就要分道扬镳。

      比起另一个白厄曾经在缇宝老师口中得到称赞的热情铁锅炖性格,Phainon自认现在的他更像是被人为地剩在餐盘里腐烂的残羹冷炙,是无法被黎明接纳的永夜,自然也不会得到瓦沙克的另眼相看。

      但如果Phainon能够在某些会暴露自身惴惴不安想法的小动作上控制得更好,或者说如果他没有像某些道心破碎的小狗一样,隔着面具轻轻把头贴在自己冰冷的手心里寻求着不存在的温暖,声音也别这么沉闷的话,瓦沙克想祂或许会更加相信自己不同的意见对这位大型比格耶来说就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而上一次见到这种不开心到眉头都皱下去,只会在主人面前小声呜呜撒娇的大型犬科生物,瓦沙克还是在三七手机上的萌宠视频里见到过。

      你听说过电车难题吗,瓦沙克?

      用梳子为对方打理着及腰的金发,红发的领航员询问着此刻将后背无防备地暴露在自己眼前的祂。

      拉拉杆选择救多数人还是少数人的伦理学思想实验?我哪个都不会救,或者两边我都要救。

      不是很明白领航员为何要询问自己这种早就被借用烂的问题,怀中抱着新坐姿玩偶的祂还是提前说出了自己的两个答案。

      为什么呢?我想知道你这么说的理由。

      倒也没有像正常人那般要求对方必须强硬地进行二选一,和善的领航员只是继续询问着给出了第三个甚至第四个答案的祂。

      第一个答案建立在两方我谁都不认识的基础上,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不堪的东西,我没有必要在不熟悉的生命体身上浪费多余的时间。

      虽然这么说十分容易被人或是团体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发出无用的谴责,但同理心一直处于缺失状态的祂向来不会在意自身在寰宇里几乎和绝灭大君坐一桌的褒贬不一风评。

      祂不会为最多的人提供最大的利益,祂只会为自己的愿望提供最大的利益。

      第二个答案建立在如果我认识其中一方的基础上,那么我会看在过去那些不可多得的记忆上把全部人都救起来。

      不存在□□德行为。

      这是曾经带着无数本该死掉的生命跨越过无数次死亡的车辙,又在目睹了不该死掉的他们欢声笑语地奔赴本该避免的死亡后,祂领悟出来的道理。

      就算自己能够轻易救起其中一方,另一方的死亡也会给被救的他/她/祂带来不必要的责任感与负罪心,这就是无解的电车难题。

      “但这个世界(翁法罗斯)不是一个需要你这个被来古士一手捧起来的救世主被迫进行无数次二选一的电车难题。”

      指尖沿着被自己轻轻捧起的破碎石像头慢慢往下移,最终在对方颈脖处的黑色斗篷上停下了自身没有边界感的行动,瓦沙克发誓祂真的在用自己交换前能够使出的最大力气向下拉着Phainon,却还是抵不过对方自愿弯下腰靠近自己。

      果然我讨厌不仅比我高,力气还比我大的家伙。

      上一个让瓦沙克出现这种想法的还是那位如今不知道在寰宇何处执行着艾利欧剧本的刃,现在距离他与祂的上一次相见几乎都要来到二周年的庆祝仪式了,祂那飘悠晃荡的模样也终于在翁法罗斯惨遭黑恶(厄)势力的针对。

      “听好了,我不在乎你身上携带着多少来自过去千万次轮回的火种,或是杀死过多少次你的黄金裔同伴,也不关心你最后是否会如伯拉西达一样成为他在无数次造神实验中最完美的作品。”

      直白到瓦沙克都会花费一秒的时间思考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直接,但Phainon却骤然生出了一种果然是祂的风格的陌生想法。

      “现在的你只是一位刚获得了ⅸ瞥视,连人的模样都是靠祂残留下来的阴影勉强维持的新生自灭者,别想着自己逞能继续当孤身一人的救世主了,Phainon,这个世界还没有脆弱到缺了你就无法起舞。”

      如果来古士在场,已经在卡厄斯兰那本体身上尝到了实验甜头的对方一定会像贪婪的鬣狗般紧咬住这位被计划之外的星神赋予了新身份的Neikos496因子的分子之一不放。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对方真的在场,那么比起研究他更应该要考虑自己要如何在锱铢必较又全知全能的瓦沙克手上活下来。

      也只有在自己因为这个难看至极的实验,却又因为同伴被迫停留在此地而不得不捏着鼻子继续待在这里的时候,现在被冠以“瓦沙克”这个名字的祂才会不爽地用那个象征着过往的昵称去称呼来古士。

      但这并不意味着祂会按照原有剧本一条道地走下去。

      “如果你最终选择拯救一条轨道上的多数人,那就去救。但我会在你成功拯救他们之前先把那个把一切都当做实验对待的幕后黑手给揍一顿,然后再去救下另一条轨道上的少数人。”

      就像所谓抛硬币必赢的方法一样,如果没有抛出想要的面,那就再人为地把它翻过来好了。这对于瓦沙克来说就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祂的世界里压根就不存在自己无法信守的承诺,也不存在自己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既然已经答应了昔涟要在拯救自己的盟友万敌与他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之前再顺便拯救一下Phainon,瓦沙克就不会食言,祂不会就此放任自己好不容易才让命运以自灭者的新身份承认其存在的对方又一次被所谓仇恨和命运裹挟,再度踏入救世主的不归路。

      这种让所有努力都白费的垃圾笑话从阿哈嘴里说说就好了,瓦沙克还没有成为笑话主人公的想法。

      “翁法罗斯这个世界还没有脆弱到只是随便救下一个普通人就会悲惨地迎来毁灭结局,现在的它也已经不再需要一位必须逼迫着自己成为合格救世主的盗火行者。”

      因为我会遵守和昔涟的承诺。

      双手扯着对方颈脖两旁的紫色斗篷说着自己在命运的见证下必须完成的承诺,瓦沙克想祂今天起码把一年内三分之一的承诺都在这颗拟造的模拟星球说完了。

      所以这一切还是得怪那个只会在王座之下玩弄着阴谋诡计的伯拉西达。

      不合理地把翁法罗斯上存在的全部过错都推到那位明显拿起了幕后黑手身份牌的智械身上,瓦沙克有些粗暴地晃着Phainon牌摇摇乐,而被迫承担起这一身份的对方也在不明所以地跟着祂摇晃的力度上半身轻微摆动。

      毕竟以Phainon不仅能够单手拎大剑,某些轮回中还要用铁链把艾格勒从天上拽下来的强健体魄来说,瓦沙克不做交换前的力气实在有些是小巫见大巫了。

      甚至如果自己不顺着祂用力的方向小幅度摆动身体,Phainon想瓦沙克多半会像梦中的祂一样,恼羞成怒地用身体的其他部位作为交换的代价来满足祂的想法。

      那就本末倒置了,Phainon想,哪怕亲眼看到对方的身躯能够自我修复,他也不希望瓦沙克为了这点小事而受伤。

      即便自己还没有被对方亲手戴上项圈,对方也没有明显表现出想要收养自己的意愿,在外流浪已久的比格耶也已经叼着绳子呜呜地跑过来,将绳子放在来者如玻璃般易碎的掌心上,向着对方露出自己致命的颈脖处。

      但这一切的示弱都是建立在二者意见统一的基础上。

      “不过是……只言片语的诡辩……这份被束缚的可知命运,不会因你的承诺,发生改变。”

      也不知是受到牢笼之外的陌生记忆影响,还是他自己与昔涟还有对方共同创造的三人回忆,Phainon从始至终都不曾怀疑过瓦沙克是否真的拥有与世界意志为敌的对等能力。

      他只是不愿意看到对方因为自己微不足道的命运而被卷进翁法罗斯这个只进不出的世界。

      “未来能不能改变不是由你来说得算,而是我。”

      罕见地在Phainon面前展现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瓦沙克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与对方过多纠缠。

      祂本就不善言语,现在还要跟一位勇夺过树庭十届辩论桂冠的毕业生去进行他以前最擅长的辩论,就算对方现在依旧处于被ⅸ无意降下的阴影笼罩的修复阶段,没有像现在身处悬锋城的白厄那般能说会道,瓦沙克也还是觉得这是一款只针对自己的酷刑。

      “既然我们谁也无法说服谁,那就来打个赌吧。”

      这还是当初「砂金」教给赫马佛洛狄忒斯的方法。

      如果你以后无法在某些事情上和对方达成一致的观念,又因为某些原因无法给这位倒霉家伙看看你空缺的书页,那就用你能够无视规则的交换,强硬地让他/她与你赌一场吧。

      让筹码犹如一条小鱼般在自己的指缝中来回游荡,彼时还能被赫马佛洛狄忒斯视为友人对待的他轻快地说出了这个曾经给自己带来了不少利益与当下地位的方法。

      我相信你不会输,不是吗,因为你可是那位国王身边的红人赫马佛洛狄忒斯。

      你说对了,「砂金」,我不会输,哪怕现在国王已经变成了万人之上的负创神,我也已经不是赫马佛洛狄忒斯。

      “很简单的规则,我走左边的远路,你走右边的近路,看看谁先能抵达火种的存放处。”

      让双手逐渐远离Phainon两侧的斗篷,在对方沉默却疑似夹杂了些许可怜的注视下,瓦沙克说出了祂早就想好的规则。

      “你……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第一时间表态,Phainon警惕地询问面前这位看上去不会有什么小心思,却总是会语出惊人的人偶。

      就和瓦沙克说的一样,这规则实在过于简单,甚至还十分利好无数次在树庭夺走理性火种的自己,Phainon很难不怀疑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藏规则。

      “我只是在试图通过一盘不会有人打扰的赌约来和你冷静交流。”

      至于这场赌约背后存在的真相,就像那顶炽烈的太阳皇冠,无人能窥见他的真面目。

      “当然,必须要有一些我们都能支付的东西作为赌注,这场只会在你我间进行的游戏才能被合理地称为赌约,不是吗?”

      以沉默来回答瓦沙克的自问自答,Phainon相信此刻的对方也不需要他的可知回答。

      “来和我约定吧,以一方抵达巨树的顶端作为起点,以一方离开翁法罗斯作为终点,在这场赌约中成为输家的一方必须要无条件听从另一方的任何要求。”

      无需担心游戏中是否会有人会存在作弊的侥幸心理,也无需担心败者是否会如约履行赌约,瓦沙克和Phainon那高人一等的自尊心是不会允许各自做出这种示弱的行为。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是吗?”

      这是当然的事情。

      用毫无波澜的眼神回答了这个在自己看来很没有水准的问题,瓦沙克微微歪了歪头,看向这位尚在准备阶段踌躇不前的玩家Phainon。

      就像瓦沙克那时有时无的自知之明一样,祂的世界里压根就不存在自己无法信守的承诺,也不存在自己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无论Phainon是否愿意陪瓦沙克玩这场他大概率会输掉的游戏,或是认为自己与瓦沙克的这场赌约只是这33550336次不变的结局中一次即兴的调味料,已经被高维生命拨动的命运之线最终都会驱使着他答应对方听上去没有任何漏洞的请求。

      毕竟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个人的想法并不重要。

      “好,但不许交换……飞起来……也不行。”

      就着自己曾经在暗处窥见对方左右脚刚接触地面就差点上演平地摔的狼狈模样,Phainon言简意赅地提出了自己的额外要求。

      尽管Phainon也清楚被限制了交换的对方也一定会用其他能够被规则认同的方法赢得这场游戏的胜利,但既没有翅膀也不会平地起飞的他还没有心胸宽广到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瓦沙克轻易夺得桂冠。

      “当然,但你也不能为了节省时间去杀害其他人。”

      但如果他人不幸被黑潮造物袭击,那就是另当别论的事情了。

      谁都没有提到这个被人为隐藏起来的另一种可能,已经在自灭者身份的影响下反向恢复了自己好胜心的Phainon与注意到其心态变化,却不曾提起的瓦沙克就此同意了双方提出的附加条件。

      看起来在一切结束后他也能顺利融入奥赫玛生活吧……大概。

      没有在不会说话也不会动的尸体面前着急地上演爬也要爬上去的励志煽情剧本,瓦沙克只是保持着没有交换的姿势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Phainon头也不回地踏上了那条即是救世之路亦是灭世之路的狭长小道。

      “你也应该听清了吧,这个赌约的规则。”

      仿佛自言自语般对着一旁的参天巨树枝干说着几分钟前才结束的话题,瓦沙克的语气十分平淡,平淡到瑟希斯都差点认为对方只是像树庭那些无法承受学术压力的学者们一样,和幻想出来的幻想朋友对话。

      但此子此时此刻却在通过圣树看着自己。

      没有任何站得住脚的论证依据与思考过程,瑟希斯却还是得出了这个她看来十分不可置信的结论。

      “吾在树庭未曾见过汝,汝又是怎么知道吾的存在?”

      即便在存亡关头不得不以幻影的模样现身在瓦沙克的面前,瑟希斯还是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毕竟对于一个永远走在求知路上的学者来说,如果不能解决自己正在追寻的问题,那就和肉/体与灵魂意义上的死亡毫无差别。

      “比起让我现在花费不少时间去解答你的问题,我认为你更应该关心依附着你而生的学者们安危?毕竟不惜用自己的身躯作为场地,让他们进行着知识探索小游戏的不是我而是你。”

      没有正面解答瑟希斯疑惑的意思,瓦沙克只是用祂最常用的反问把对方旺盛的求知欲堵了回去。

      “人子哟,渴求知识的道路可并非汝等口中的游戏,但……汝说得不错,现在并非求知的最好时刻,所以,汝希望吾怎么做?”

      倒也没有与瓦沙克在祂那独具个人想法的形容上产生浪费时间的纠错想法,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瑟希斯便将更多的注意放在了对方不惜像个被将近的黑潮逼疯的疯子一样对着树木喃喃自语,也要让自己出现的方法上。

      “协助我,让我成为这场游戏的赢家,我便会以胜者的身份要求灰色的他抗击这趟来袭的黑潮,以及跟随着它登上舞台的造物们。”

      不假思索地提出了自己绝对称得上作弊的过分要求,瓦沙克知道把知识与向自己提供着知识的学者们置于最高位的瑟希斯一定会答应祂。

      “不错的提议,吾似乎也没有拒绝这个提议的理由,但汝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吾早已在纷争世失去了吾的神体,剩下能够协助汝的便只有储存在吾脑子里的知识与智慧,汝难道是想用这些无形的财富让汝那位目标明确的同伴放缓脚步吗?”

      无需瑟希斯的过多提醒,了解Phainon执念的瓦沙克很清楚对方是不会为了这种他早已在三千万次永劫回归中就铭记于心的知识而停下一秒,但祂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这副躯体借给瑟希斯使用。

      所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还没说出口就已经在潜意识里被瑟希斯舍弃的答案了。

      “你现在还能控制这棵圣树吗?”

      牛头不对马嘴的询问让瑟希斯轻轻皱起她那从黑潮来袭以后就只剩下了忧愁的眉毛,但看着瓦沙克一副胸有成竹的平静模样,未曾听闻过对方在其他星球做过的混账事的她还是如实回答了祂的问题。

      “当然可以,但吾早已因为抵制黑潮的诱惑而感到力不从心,汝如果想让现在的吾去改变树庭的地形阻止灰色的人子前进,只怕是有些异想天开啊。”

      能控制就好。

      很是自然地忽略了瑟希斯后半句的衷心劝告,只能够从他人口中听到自己想听话语的瓦沙克捡起了祂脚边那把沾染着金血的匕首。

      那是曾经被学者们用以抵抗黑潮造物的最后武器,亦是他们在自我绝望之际用以孤身前往冥界的最后手段。

      如今也是变成了被瓦沙克用以阻止Phainon继续夺取火种的方法。

      “如果你说自己没有办法控制,那我或许还要再多花一些时间去思考另一种不那么温和的方法来赢得这场赌约,但好在……你只是没有足够的力量。”

      这对于瓦沙克来说简直就是祂来到翁法罗斯上所碰到的最容易解决的事情,没有之一。

      “接下来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感到惊讶,也不要尝试阻止我……当然,以你现在所剩无几的力量恐怕也无法阻止我。”

      还未干透的金血正顺着刀尖缓缓滴落在自己裸露在外的颈脖,最后再缓缓浸透到那几乎与皮肤紧紧贴合在一起的白色衣领上,在瑟希斯困惑的闭目注视下,瓦沙克手稍稍往外一弯,用它轻易划开了自己不做任何防备的脆弱颈部。

      如果现在的瑟希斯缺少力量去阻止Phainon的前进,那就以自身体内不断流动的液体作为媒介,把自己的力量借给她就好了。

      祂的想法很简单,却又在他人看来是一件天方夜谭到几乎无法实现的行为。

      而与纳努克与根据祂为人回忆所诞生的新生命(黄金裔)不同,瓦沙克体内用以充当血液部分的液体从始至终都是被那不停旋转的三块镜子所映照出不同颜色分层的红色。

      但如果万花筒被人为地打碎了,那组成它的玻璃镜里又会剩下什么?

      直至看到一丝红色夹杂着金色的微光从刀刃的一侧闪过,感受着某种不属于任何一位泰坦乃至是不属于翁法罗斯的陌生力量在通过那作为媒介滴落至巨圣树根部的暗红色液体传至自己全身,瑟希斯才在恍然间得知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是这已经毫无意义。

      血液中蕴含的巨量知识就犹如涨潮时分猛烈的巨浪般无情地冲刷着瑟希斯的大脑,让曾经这位爬山都成问题的学者下意识地想要遵从铭刻在生物灵魂中的求生本能,逃离这份她无法承受的恐惧。

      都说知识就是力量,这下瑟希斯算是亲身体验了一番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必须要找到一些能分散自己注意力的东西。

      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座孤身一人的灯塔如果再咬牙坚持下去就只会迎来被一波未完一波又起的知识浪潮吞噬自我的惨烈结局,瑟希斯将目光望向了那位在无意间把自己逼至此等糟糕的境界,如今只剩下了颈脖处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带血的小气泡,却仍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陌生人。

      这种感觉不亚于自己当初被谁硬/逼着爬山,到头来还要被劝阻多锻炼的痛楚。

      就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冒出这种奇怪的比喻,也不记得有谁会(或者说能够)揪着自己堂堂一介理性的泰坦去爬山,但已经快要被脑内还在源源不断冒出的知识压垮的瑟希斯还是迅速舍弃了她那份凡事都要追根问底的学者习惯,问出了这个她从现身开始就一直压于心中的问题。

      “人子啊……汝为何会选择相信素未蒙面的吾会协助汝取得胜利?”

      尽管以正常人的逻辑来看,对方此时此刻已然成为了“尸体”一词的完美代言人,但在冥冥之中,一种与自身必须遵循的理性所背道相驰的第六感又在无声间告诉瑟希斯,拥有麦田般金黄色头发的祂一定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个能令她满意的答案。

      那双不会映照出任何人的天蓝色瞳孔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微微转动,最终定焦在自身喘着粗气的面容上,瑟希斯亲眼目睹了被冠以“尸体”身份的祂说出了一句让她不明所以的话。

      “因为你是卡吕普索。”

      没错,因为你是那位在名为虫潮的灾害如同蝗虫过境般不可避免地席卷亚德丽芬各处之时,决定只身待在图书馆与书本共存亡的卡吕普索老师。

      反复用手中的匕首割开自己的脖子,瓦沙克回忆起了卡吕普索与自己的最后交谈。

      直至尔等的身躯被虫群撕咬殆尽,又在蝇虫们如蚊蚋般低劣的叫声中带着黄金色的希望浴火重生,吾都将祝福两位阁下在接下来的战斗里武运昌隆。

      愿吾等皆能够实现各自的愿望,然后在永无灾害的世界尽头再会吧,阁下们。

      回忆起记忆中那位坐在图书馆的正中央,微笑地给予前来支援的赫马佛洛狄忒斯与阿赫玛尔最后一次祝福的贤者,瓦沙克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割开了自己在几秒前刚被丰饶之力修复好的脖子,让祂的力量再度通过液体渗透进瑟希斯的体内。“

      然后,树木移动的轰鸣声在树庭如约而至地响起,传入了每一位在与黑潮抗争/同流合污之人的耳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第九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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