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海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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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莲，大陆东南沿海的女尊国！
因地理优势和执政者开明，海莲国思想开放，极其富饶，只是与内陆交往甚少，原因……据海莲国霸气的开国女皇说，她不屑于和一群思想僵化的酸儒白费口舌。所以各国对海莲国知之甚少，反正东南另有三不管地带沿海，何况他们也生怕那女尊国的风气传得本朝女子不安于室。
“请吧。”
普兴帝依旧从容，只不过眼神微带疑惑。
颜未安则有些奇怪地看着颜未约突然五雷轰顶的表情。
十余人在一众颜朝护卫中走来，完全没有被提防的感觉，她们闲庭信步，十几个清一色全是女子，当先一人长发随意披散在后背上，却无丝毫柔婉之意，一眼便让人觉得浓烈明亮。她身着淡紫银丝袍，衣袖衣领上皆有青铜色花纹，颜未安视力不错，看清后目光一凝——这和她母妃的手镯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颜朝圣上。”女子轻轻一躬，“吾乃海莲国让王，牧让娆。今日前来，是奉摄政王命，寻找二十二年前从我海莲国出走的倾王殿下，莲倾晴。”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连倾晴？那不是十五年前去世的晴妃娘娘之名吗？倾王殿下？可晴妃不是连将军家人吗？
“本朝确实有位女子叫连倾晴，不过她不是你们海莲国的倾王，而是连将军府庶女，朕的妃子。”普兴帝没有发怒，声音却冷得可怕。
“本王知道这样说谁也不能接受，圣上且容我道来——” 牧让娆侃侃而谈，不卑不亢，“‘莲倾晴’的‘莲’是‘海莲’的‘莲’，此乃我海莲国姓，整个大陆也只有我国皇族可称。倾王殿下正是这一代的直系继承人，但她不愿接位，于二十二年前出走，我国上层一度陷入混乱，各位有所不知，海莲皇族自有联系血脉的秘法，只是不知倾王殿下用的什么法子竟让其失效，直至今年三月初七，联系突然出现，故此摄政王动用本国秘法确定方位，派本王前来接回倾王殿下。”
普兴帝大骇，三月初七？那是念晴生辰，难道……
不，不可能！
“朕如何听信尔等一面之词？”
“圣上请您所说的晴妃娘娘出来，一问便知。”牧让娆昂首。
“晴妃……已于十五年前过世。”
“什么！”一直从容浅笑的牧让娆勃然变色。
“唰！”跟在她身后的十余人突然拔剑。
“放下！”牧让娆喝道，又从怀中掏出两物，“这是倾王殿下的画像，已经她批过的奏折，圣上自可核对。”
普兴帝此时其实已经信了，但他看到太监送上的两物，还是忍不住心中发紧。
是她的脸，是她的字。
“好，朕姑且信你，”普兴帝声音沙哑，“但晴——你们倾王也确实已经离世。”
牧让娆皱眉：“也罢，那么手镯在哪？倾王殿下的手镯，与画中那个一样的——”
“在这里。”先前被普兴帝叫人护至屏风后的颜未安步出，举起手腕上的手镯。
“姑曾曾曾祖母！”面见别朝帝王也不跪的牧让娆突然单膝跪地。身后也立即齐刷刷跪了一片。
“……啊？”
颜未安难得被吓着了，这位让王殿下看着比她还大几岁，竟然叫她祖母！
“姑曾曾曾祖母恕罪，您未袭爵，我只好以辈分称呼您了——您真是和倾王殿下年轻时的画像极为相似。”牧让娆已不再是刚刚的震惊，站起来笑眯眯道，“莲皇族传嗣困难，所以到倾王殿下才是倾字辈，而我等旁支到本王这一代已经是几代之后的娆字辈，而您呢，是倾字辈的下一代，娉字辈。”
“你……”正有大臣想要说什么，牧让娆朗声笑道：“至于怎么成了连将军府庶女，倾王殿下虽然无心政事，不喜庙堂，但当年可是我海莲第一才女，这点事都办不到也枉为我国皇族了。”
“找不到倾王殿下在摄政王意料之中，不过还好，倾王殿下后继有人，请您随我等回国。”
“不可！”“不可能！”普兴帝、皇子、左丘谅齐声反对。
皇子们和左丘谅面面相觑，才意识到还没自己说话的份。
普兴帝这回彻底有了怒色：“这是本朝的念晴公主。”
“原来竟是大名鼎鼎的念晴公主，不愧是倾王殿下的血脉。” 牧让娆毫无被威慑的自觉，很自来熟地称许，“恭贺新婚，驸马——你们这是这么叫吧——看着不错。”
“多谢，”颜未安浅笑应了，“不过让王殿下，我也不想随你回去。”
“念晴公主，”牧让娆像是将这四个字细细咀嚼了一遍，才继续说，“您确定吗？”
“回海莲后就算不继位也可以做亲王，而在这里您充其量只是个需依靠帝王恩宠的公主。您真的想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地方生活，和许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还是想因为性别的桎梏一生委于人后？是的，我海莲也有阴谋诡计，但从不会因为是男是女而遭受不公，我不敢保证您回去后一生顺遂，但至少不会再遭受在男子做主的国家里必须忍耐的事情！”
颜未安一震，面色却依旧无波无澜。
“还有……你真的希望违背你娘亲的遗愿吗？”牧让娆声线转向柔和，颜未安霍然睁大眼睛。
“你的手镯，一旦带上便直至死亡才能摘下，一旦带上一定会被我们找到，而你娘亲让你再带上她，难道不是为了让你回归吗？”
听到此处，普兴帝猛地一颤。
是的，是的，晴儿一直在暗示自己，从那个成年才能带且必须带上的手镯，到喃喃念着娉这个字，都在昭示着，她想让孩子回去，回到她的家乡。她是……厌倦了吧，厌倦了宫廷黑暗、共侍一夫、男尊女卑，厌倦了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她那么随意明朗的性子，连一国之主都不愿做，怎么会愿意去掺和宫斗呢？
终究，终究是害了她……
“不。”颜未安微微笑着。这次不仅普兴帝，连颜未约和左丘谅都吃了一惊。
“殿下这么喜欢这位驸马？海莲国男儿可不必颜朝差。”牧让娆毫不意外地笑道。
“不仅仅是这样，让王殿下，颜朝是我的故乡，是我长大的地方，这里有我爱并珍惜的一切，这些，不是您刚刚所说那些可以替代的，为此我可以不怕任何阴诡。至于母妃——倾王，她是我最重要的人，但我的人生并不全以母妃为准，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和性格。在此就先谢过让王殿下的好意了。”
全场寂然，牧让娆却突然哈哈大笑：“不愧是倾王殿下的女儿！好，极好！你若直接同意了我反倒要怀疑你的身份。”
“让王殿下似乎对母妃很了解，可您似乎也不大。”颜未安笑眯眯地看她，对这个女子有种与生俱来的好感。
“怎么能不了解呢？倾王殿下可是我海莲神仙般的人物。自小聪颖过人，风姿绰约，又尊贵又亲切，最重要的是她明明是皇位正统却能看罢红尘，爱美人不爱江山，这是多么的伟大啊！你不知道，这直接鼓励无数有情人得以幸福地在一起，还让海莲私奔之人大大增加，本王得以赖在边境表面抓捕私奔者实则不用回莲都被摄政王突然冠以大权，这是多么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牧让娆咏唱一般，非常投入地赞颂着莲倾晴的“光荣伟迹”，声色并茂，热情洋溢，她身后属下跟着做出夸张的泣涕涟涟感动状大力点头。
颜朝群臣面色精彩——这难道是可以说的吗？这海莲人是不是都有点……奇葩？
许瑜抿唇笑弯了眼，头一回当了“祸水”的普兴帝正品味这其中怪异的逻辑，左丘谅目光呆滞，考虑自己从驸马变成王夫的可能性。颜衷目光复杂，颜未约则做崇拜状，心想原来这姑娘挺奔放，不然他想个办法让自己也被“私奔”吧。
颜未安是最淡定的：“那让王的意思是？”
“听了一路你的故事，据说圣上允你十八岁再圆房，摄政王说了，莲皇族一代单传，可以不做皇帝，但不能绝后，所以我负责在此直至你顺利生育。”牧让娆心情很好地笑，“圣上介意吗？我可就带了这十数人来。”
“无妨。海莲从不与内陆其他国家交往，如能就此建立邦交关系，也是两国之幸。”
普兴帝不等臣子说什么就应下了，还扣了个冠冕堂皇的帽子，他宛如招待自家人一般安排让王一众入座，回护颜未安之意昭然若揭。
无论心底所想如何，喜宴算是继续热热闹闹地继续了下去，众人在普兴帝离席后也识趣地跟着散了，估计都等着回去好好八卦一番。
偌大的公主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别急，”颜未安微笑看着准备告退的左丘谅，“走，去听墙角。”
“哦？”
“听三哥如何追三嫂啊。”
三道巷子外，颜未约凭借地理优势成功堵到了牧让娆。
“是你。”
“当然是我，”颜未约笑得风流倜傥，“让王殿下人生地不熟，不如让本皇子指引你去个好住处就寝？”
“怕不是你的住处吧。”
“好默契，不愧是我一眼便认定的知己！”颜未约击掌赞叹。
牧让娆嘴角抽了抽，半响幽幽道：“三皇子殿下，您死缠烂打也有几个月了，如今你我身份明了，这辈分血缘关系——”
“这么拙劣的理由你也好意思用？血缘，我打听过了，你们牧氏当年是开国重臣，一直驻守边疆，没有与莲皇室联姻，所谓辈分不过是当年拜的姐妹而已。”
牧让娆一时被堵得没话说，心中把嘴可能不严实的属下名单过了一遍，顿了顿继续说：“您是颜朝三皇子，甚至还有继承皇位的可能，若要与我一起那就是要入赘做王夫，我们海莲王爷也可以有许多王夫面首，你堂堂皇子何必委屈。”
“你家倾王也就是我母妃不也放弃皇位做了皇妃？一样一样，就当颜朝补偿你们海莲的。”颜未约无所谓地摆手，“至于面首，我说让王殿下，你真的会要吗？就算你以前有这个心，但见了本人你还舍得再收别人？”他眼波一送，黑暗的巷子都亮了亮。
牧让娆心中大呼好不要脸，表情还是面瘫状：“就算殿下这些不可能成立的假设成立，那念晴公主呢？”
“未安一定比我自己还支持我追你，未安，是不是？”颜未约最后一句突然提高声音。
“是！三哥！未安也觉得你很适合入赘给人家当王夫！”颜未安毫不意外自己被颜未约发现，人还在墙后，却非常愉快地做了担保人。
左丘谅忍笑。
“姑曾曾曾祖母，您大婚之夜在这干嘛呢？”牧让娆对只敢出声不敢露面的某人阴恻恻道。
“没事乖侄曾曾曾孙女，姑曾曾曾祖母我和你姑曾曾曾祖父出来赏夜景。”颜未安真就躲在墙后不出来。左丘谅没绷住，扑哧一笑，牧让娆脸又黑了黑：“瞧这嘴损的，随谁呢？”
“还能随谁呢？”颜未安眉眼弯起，隔空给颜未约加油鼓劲，“三哥，可别让我瞧不起你。”
“未安尽管放心。”颜未约立即应和。
“姑曾曾曾祖母，您可以赶紧洗洗睡了。”牧让娆探头，决定把看热闹的颜未安揪出来。
“好呀好呀，侄曾曾曾孙女再会，走了，她姑曾曾曾祖父。”颜未安干脆利索地说走就走，左丘谅朗笑跟上。
牧让娆趁颜未约关心妹妹的空档，凌空一翻，从一处屋顶窜了出去。
“好！”颜未约击掌赞叹，随即跃上牧让娆刚刚踏足的屋顶，望着她的身影渐渐变小，负手微笑。
今天逗到这里就足够了，何必急在一时呢？这至少三年，何愁不能将她这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海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