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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上梢头又见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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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祁师翀悄然掠至温泉畔,周遭却一片寂静,唯有氤氲水汽无声流淌。正当他心生疑窦之际,林中寒芒乍现,一剑破空而来,疾如闪电。
祁师翀旋身避让,掌中灵印骤成,轰然击出。气劲震荡间,惊起林间栖鸟纷纷振翅。那持剑人收剑回防,却不防祁师翀指风一带,一股柔劲竟将他连人带剑推向池中。
就在即将落水刹那,那人腕底轻转,剑尖在地面一点,借力翻身,足尖反而在祁师翀肩头轻轻一踏。
祁师翀猝不及防,下意识伸手抓住对方衣袂,却意外地没有遭到任何抵抗,任由他将那人一同带入温泉之中。
“哗啦——”
水花四溅。祁师翀甫定心神,便撞进一双烟灰色的眸子里。
水珠顺着那人精致的下颌线滚落,月光在纤长的睫毛上碎成晶莹的光点。
“顾……顾桑?”祁师翀呼吸一滞。
顾乘月今日方才出关,念及不欲叨扰他人,特地寻到这处僻静温泉沐浴。方才察觉到有人靠近,这才隐在林中出手试探,不料竟是故人。
“阿翀?”顾乘月唇角漾开笑意,方才交手时的凛然之气顷刻化作一池春水,“果然是你。”
他话音未落,祁师翀试图站起时脚下一滑,又跌坐回水中。
顾乘月被他一带,整个人不稳地跌进他怀里,温泉水温恰到好处地熨贴着肌肤,隔着湿透的衣料,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三年未见,重逢竟是这般情形。祁师翀忍不住低笑出声,顾乘月也弯了眼角。
月光格外眷顾地洒落在顾乘月身上。
二十一岁的青年身形修长,肩线流畅,腰身劲瘦。
被温泉水浸透的白色里衣紧紧贴着身形,隐约可见其下优美的肌肉线条。
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水珠顺着精致的锁骨滑进衣襟深处。
那双烟灰色的眸子映着水光,比往常更加朦胧动人,眼尾还带着沐浴后的薄红,平添几分艳色。
祁师翀一时看得失神。
顾乘月虽不能视,却敏锐地察觉到此刻姿势的尴尬,耳尖悄悄染上绯色,慌忙想要起身。
祁师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伸手扶住他的腰际,稳稳将他托起。
几乎在二人出水的瞬间,祁师翀便掐了个诀,灵力流转间,二人的衣物瞬间蒸干。
他取过池边的外袍,仔细为顾乘月披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后颈。
“夜深露重,小心着凉。”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
“多年不见,阿翀长高了不少。”
顾乘月微微仰头,循着声音的方向,三年光阴,祁师翀已然比他高出近半头,身形也更加挺拔。
祁师翀没有答话,只是凝视着顾乘月依旧没有焦距的双眸,眉心微皱。
“阿翀,”顾乘月忽然轻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犹豫,“我可以……摸摸你的样子吗?”
话一出口,二人都怔住了。顾乘月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抱歉,我唐突了……”
“当然可以。”祁师翀打断他的话,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引导着那双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顾乘月的指尖微凉,小心翼翼地描摹过祁师翀的眉心眼角,鼻尖唇畔。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要通过指尖记住每一处细节。祁师翀一动不动地任他的指尖描摹,目光始终落在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二人之间。祁师翀看着顾乘月认真的神情,鬼使神差地,唇角在他指尖下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阿翀生得定然很好看。”顾乘月收回手,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受之有愧。”
祁师翀原本想说些别的,可最后说出口的只有这四个字。
经此一晚,二人皆对对方如今的修为大吃一惊,顾乘月已经不必再服用药物,白城钊用刀,故而顾乘月的剑术是托凌清婳指点的,最后到了顾乘月这里则将二者合一,创出了自己的招式来。
祁师翀这些年别的不说,体质上绝对是被花覆雪“锻炼”得一等一的好,同期上山的几人中就他因为自家师傅是个呆不住的性子故而不让他闭关,祁师翀三年里山上山下的来回跑着,与南清的大部分弟子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天端的圆月,如冰般剔透,缓缓移出了云层,将天地万物皆笼在澄净的银辉之中。
祁师翀带着顾乘月来到自己常住的地方,岁寒峰终年积雪,虽有助于修行却实在不算什么好的住处。
两年前祁师翀发现后山温泉的不远处坐落着一间已经荒废许久的屋子,问了许多人最后还是杜若古告诉他那是第二任掌门闭关时的住处,他若喜欢可以收拾出来自己住。
于是这里就成了祁师翀的居所。
次日清晨,二人刚来到前山,就听身后传来廖岑的声音。
“老祁老祁,我可算找到你了。”他小跑着追了上来,顾乘月观灵术已小有所成,早知廖岑在身后,便习惯性地没有转身。
“诶?你这是从哪领回来的姑娘?”
廖岑话音落下,祁师翀不禁抽了抽嘴角,顾乘月闻言转身,道:“建安还是如从前一般有趣啊。”
“乘……乘月!你出关了啊,我以为还要过几日呢。”廖岑打着哈哈说完,又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祁师翀“你怎么不早说啊,三年不见,这刚一见面脸就丢干净了。”
祁师翀扶额说:“我的四少爷啊,谁的嘴要是能快过你我一定给他亲手送个匾额去。”
随后又向廖岑身后望了望
“怎么不见维文?”
“维文是……?”
顾乘月疑惑开口,祁师翀连忙解释道
“忘记跟你说了,维文是辞书自己给自己取的字,当初他拜入凌长老门下后当即就给家中修书一封,说要等到自己学成归来就入朝为官,谁料这父子俩是一样的倔脾气,邵伯父回信说什么都不让他入侍,辞书就一气之下给自己取了个字,叫维文。”
不止邵辞书,大家都很是奇怪,邵家是书香门第,不少族人都在朝中或是地方任过职,邵辞书又是家中嫡子,怎么到他这就说什么都不行了呢。
“找你就是为这事,你下山几日,还不知道吧,你师兄回来了,老邵那家伙自从听了这消息是茶饭不思,也不练功了,书也不看了,今早天刚亮就直奔岁寒峰去了。”
祁师翀神色一喜,顾乘月也来了兴致,那样一个人物,任谁都会忍不住好奇是何模样。
岁寒峰上风吹雪落,檐下成冰。
花覆雪放下茶盏,眉心紧锁。
半月前,御兽宗十里外,罗浮村
“阿娘,我睡不着,给我讲个故事吧。”
小女孩儿缩在被子里对母亲撒娇
“好啊,让阿娘想想啊,有了,就给我们小兰讲个狐仙的故事吧。”
年轻妇人坐在床边,柔声道
“传说,许多林中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它们中会有一些佼佼者能领会修仙的门路,就像那些道长一样,动物没有杂念,修仙会比人要容易得多,当年阿娘的爷爷年轻时上山砍柴,遇到一只掉进废弃猎坑的狐狸,他当时出于善心,就将那狐狸救了出来,后来……”
“我知道,是狐狸变成狐仙回来报恩了对吗?”
女孩儿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兰儿真聪明,既然都猜到结局了,那就快些睡吧。”
……
次日清晨,村庄里突然传来尖叫声,众人从家中纷纷出来查看,就见一个满手是血的中年人从一户人家中跑了出来。
“怎么了阿辛,出什么事了?”
大家拉住那人纷纷询问道。
“死……死了……死了……都……都死了……是它回来报仇了……是它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