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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社畜 ...

  •   江龙本以为这份保洁工作会让他内心悲凉抑郁寡欢,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太乐观了,现实是他忙得压根没有空闲去抑郁。

      每天都像一场战斗,何况他只能自己独扛大梁,一言以蔽之,时间紧任务重。

      这工作颇费腿脚,除此之外,江龙几乎没法休息,除了日常清洁,时不时的突发状况挤占了零零碎碎的时间缝隙。

      但这些江龙并不在意,让他糟心的是那些同事。虽说为服务于同一公司的他们就是同事,但其他人似乎不把他们后勤服务的人视为同事,有人对他们时而不见,有人大呼小喝,甚至有人一见到穿着工作服的他就像看见一坨垃圾似的,捂着鼻子绕道而走。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大概所有单位里,保洁员们都站在公司的最底层。

      不过,近几天,也并非没有好事。

      自人权保卫战以后,钥匙被没收,反正也进不去总裁办公室,他再没去过一次。江龙琢磨着,说不定关止想通了,决定跟他划清界限,这样挺好,反正一见面还得掐,不如井水不犯河水,而他就能专心完成他的工作。

      这种忙碌而专心的工作持续了数天。

      江龙渐渐适应了工作节奏,也找到一些干活小窍门,比如,他自己配制的消毒水擦起来更不容易留痕。

      下午,正在给楼梯扶手消毒的时候,一根碎木屑不小心扎进手里,江龙掐着手指把木屑挑出来,甩了甩手,这时,他却突然收到老秦的讯息,这条讯息比那根木屑更扎手。

      老秦下达指令:

      ——关总回来了,现在来办公室做卫生。

      江龙内心哀嚎,这才意识到之前把事情想得太美了,想想也是,关止怎么可能免了他清洁办公室的差事。

      不仅如此,参考第一次去打扫的经历,那家伙必然不会让他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地完成工作,说不准又给他使什么绊子,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关止越是给他找不痛快,他越不能认怂,越得挺直了脊梁骨迎难而上。

      十分钟后,江龙单手拽着清洁车,大步踏进总裁办公室,桀骜不屈斗志昂扬。

      老秦不在,办公室里,关止独自坐在办公桌前,闻声抬了抬眼。

      仇人对视,空气里弥漫起硝烟。

      江龙攥紧了拖把,直觉自己头顶上鲜红的怒火熊熊燃烧,他也似乎能看见关止头顶上冷烈的仇恨的火舌。

      行吧,看来一场恶战不可避免。

      就见关止扣了扣桌案,意思是让他先擦桌子呗。根据上次经验,他得把桌面、桌腿、桌肚上上下下全部擦拭一遍。哦,对,还得用消过毒的湿巾。

      江龙目光下滑,移到桌子上,一看到这桌子,他忍不住低骂一声。

      这是一张全新的办公桌,之前那张在关止砸破闹钟时无辜祸及,被这张新桌替代。而这张新桌不仅是原来那张体积的两倍,关键是……与其说是办公桌,倒不如称之为工艺品。

      除了桌面一面是平的,其他地方再找不出大面积的平面——整体看来,根本就是一个托着一层木板的木雕。

      江龙再定睛一瞧,那木雕好像是二龙戏珠,雕刻工艺之高,一片片龙鳞炸起,五爪勾张,栩栩如生。中间的珠球是镂空雕刻,其上弯弯绕绕花纹繁杂。肯本像是古时候皇帝老子才会用的桌子!别说桌子,皇帝老子拿它当床都绰绰有余!

      这也就意味着,要不漏边角地擦干净这张桌子,他需要处理无数的凹凸起伏,数不清的镂空沟壑。

      江龙:“……”

      关止冷声:“开始吧,少耽误我时间。”

      行,行,江龙咬牙撸起衣袖,不就是擦个桌子吗,以为这样就能难倒他?

      江龙蹲下身,再观察一番,那些细小的孔眼抹布很难伸进去,又略一思索,想到了什么,他从清洁车储物的盒子里翻出一袋棉签,抽出一根,在关止眼前耀武扬威地晃了晃。

      瞧见没,问题解决!

      见关止不理他,江龙撇撇嘴,“要消毒是不是?”他把棉签沾进自制的消毒水里,高调地吹了声口哨,而后俯身干活。

      他先用洗净的抹布进行大面积擦拭,而后再用棉签处理细微处。棉签能够有效触及沟壑和镂空深处,问题确实解决了,关止也就没法找他的茬,江龙心中分外得意。

      然而,过了二三十分钟,抬头一看,刚刚完成了半个龙身,江龙才领教到这招有多么狠毒。

      由于始终保持着或蹲或躬的姿势,此时,双腿已经开始发麻,像被无数小虫啃噬一般,而后背的筋骨一抽一抽地疼,他恨不得把后背的筋一股脑抽了去……江龙宁愿痛痛快快地干一仗,也难以忍受这种凌迟似的滋味。

      江龙直起身,停下手,抖抖腿,活动活动肩膀,敲敲后腰。

      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关止挑衅的眼风立马压了过来。那眼神分明在蔑视他——怎么,这就不行了?

      可恶!

      江龙继续劳作,只不过,蹲下身之后,他容嬷嬷附身,化悲愤为动力,把手里的棉签当作银针,把木雕当作关止的化身,火力全开,扎小人似的,一针一针疯狂输出。

      扎你丫的!

      扎你丫的!

      扎!扎!扎!

      终于,把关止扎得千疮百孔,而他自己也大汗淋漓。站起身,他差点腿软地一个趔趄,硬撑着表现出小菜一碟的样子,故作轻松吹吹手指,冲关止扬了扬下巴。

      意思是:就这?难得倒我?

      关止却头也未抬,直接布置了下一项任务:“沙发,先清洁后保养,不会的话先查查怎么做。”

      “少小看人了。”江龙不屑,他妈有一件皮大衣,虽然她从没舍得穿过,但时常拿出来打理一番,清理一个皮沙发对他而言自然不在话下。

      一刻钟后,江龙潇洒地搓搓手,打了个响指。

      任务完美完成,看关止还想怎样刁难他。

      关止眯了眯眼,一手指向书柜。

      毫无难度,江龙提起手持吸尘器清理浮尘。

      这时,吸尘器低低的嗡鸣声中,响起一阵古板无聊的旧式座机铃声。

      关止接通电话,低声和那头商量着什么。

      江龙回头瞧了一眼,见状开启了噪音攻击——他拧动旋钮,吸尘器的吸力高了一格,嗡嗡声随即变得响亮又密集。

      与此同时,他听见那边的关止轻咳一声,提高了音量。

      江龙勾起嘴角一个坏笑,索性把吸力开到最大。

      嗡鸣声分贝陡增,噪音在整个办公室里回荡。已经听不见关止那边的说话声,但江龙从余光中看见了他脸上出现的烦躁神情。

      关止站起了身,向他这怒看一眼,江龙赶紧摆出一心工作毫无察觉的状态。

      片刻后,再偷瞄时,关止已经移步到距离最远的落地窗前,双眉紧锁,一手捂着耳朵,一手紧握着手机努力听电话的姿态。

      想必已经气炸了。

      江龙心中爽了几分,虽然离噪音源最近的他也是受害者,但见关止压着火的样子,那嗡鸣声变得如天籁一般悦耳。

      吸完书柜,他又往通电话人的方向挪动几步,去吸一尘不染的装饰、奖牌……直到关止那边挂下电话,他也同时松开食指,嗡鸣声戛然而止。

      迎着关止逼视的目光,江龙无所谓地吹了吹吸尘器管口,摇头埋怨状:“这小东西功率还挺大的啊。”

      其实他还不满,这噪音要是能大到把关止逼出房间去才好,回去后他得琢磨琢磨,给吸尘器里安个能制造更多噪音的装置。

      成功把人惹毛以后,江龙扛起工具走进洗漱间。

      心情轻快一些,手脚也更麻利。

      镜面、台面、摆件……按部就班擦洗结束,江龙刚准备从涮净的马桶前起身,猝然听到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你确定干净了吗?”

      “我去,吓死我了!”江龙一屁股跌坐在地,回头瞪着抱臂站在盥洗室门口的人,这家伙怕不是属猫的。

      “干没干净你没长眼吗?”他毫不客气地回敬。

      关止又眯了眯眼,那样子一看就没安好心。

      俯视地上的人一眼,关止:“既然干净,就用它洗脸。”

      “什么?”

      “怎么?对自己的工作结果没有信心?”

      江龙咬牙,用马桶的水洗脸?这哪里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关止就是故意给他摆一道!而且如果不照做,那么一顶工作失职的黑帽子就会被扣在他头上。

      行、行,丫的够绝!

      与人怒目相视了得有十分钟,江龙心下一横,猛地从马桶里掬起一捧水,狠狠拍在脸上,而后以迅雷之势,扑身上前,和人来了个面贴面。

      关止一惊,推开人,急速后退两步,但脸颊还是被印上了水痕。

      江龙:“怎么样,关总?您看是不是干净了?”

      抹去脸上水痕,关止的眼神简直能杀人。

      江龙吹了声口哨,“关总您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检验吗?”

      关止已经气到没法作声。

      “没有的话,还麻烦您让让,别碍着我拖地。”

      说着,江龙拎起一旁的拖把,却在此时,关止开了口:“拖?给我蹲下去擦。”

      什么?什么?蹲下去?

      江龙明白,什么蹲下去说得好听,关止就是想让他跪在地上擦。

      关止斜眼看来,一声冷嘲:“做不到?”

      江龙捏了捏拳,直视着人用力抖了抖抹布,不情不愿地俯下身去。屈身擦地倒没什么,有些主妇煮夫在家也是以这种姿势收拾卫生,但让他在关止面前低头折腰就很难受了,更何况那家伙肯本就是故意的!

      江龙越想越气,行、行,你丫给我找不痛快,我也一定让你不舒服。

      怎样能让人不舒服呢……

      抹布翻了个面,江龙一边擦着地,一边不怀好意地发问:“喂,给你猜个脑筋急转弯,你说吃苹果的时候吃到几条虫最恐怖?”

      料到了关止不会搭腔,江龙自顾自往下说:“告诉你,答案是半条虫。你想啊,一个大苹果,你一口咬下去,觉得它香嫩多汁,结果一瞧,苹果里有半条软绵绵的蛆一样的小白虫在那里痛苦地扭啊扭啊,它绿色的血从断了的地方汩汩往外冒,说明什么?还有半条虫去哪了?这种情况下,你说你吃进去仅仅只有苹果吗,你觉得香嫩多汁的真的是苹果吗?”(1)

      关止脸色暗了几分。

      江龙继续:“给你讲个笑话。说有老李头和老关头打赌,谁赌输了谁就喝一口痰盂里的痰。结果老关头输了,愿赌服输,老关头只好喝痰,而且一下连喝了十几口。老李头就问他,说好的只用喝一口,你干嘛喝那多?老关头叹气说,我也不想啊,但这痰太浓了,我咬也咬不断。”(2)

      关止:“闭嘴!”

      闭嘴?江龙自然不会就范,“你知道吗?昨晚6楼一哥们喝高了,不知道怎么大半夜还回来公司,结果直接吐电梯里了。我早上来收拾的时候,啧啧啧,那哥们可吃了不少东西,我想想啊,好像有茼蒿,还有金针菇,金针菇一条条还挺完整的,还有……”

      关止:“我让你闭嘴!”

      江龙:“还有什么肉,黑乎乎的,对,就跟你裤子一个颜色……”

      关止怒气直冲天花板:“你!”

      “我?我怎么了?”江龙抬头,故作诧异,心里倒期待着关止开口让他滚蛋,真让他再说下去,他也要恶心得受不住了。看来这招不太高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果然,关止一手指向门外:“出去!现在就给我滚!”

      “是你让我滚的啊。”未免对方突然变卦,江龙一跃而起,欢快地推上清洁车溜之大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社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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