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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关关雎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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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龙有种预感，关止这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上次是无中生有，这次是找茬使唤他，不知道下次又会出什么损招。这家伙太阴险，他必须有所防备才好。
他一路琢磨着走回休息室，但看到休息室大门时，他脚下顿了顿——大门大敞，可他分明记得出门时是锁了门的……难不成组长□□回来了？
来人却并非□□，而是一个他素未谋面的女生。女生年龄不大，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她装扮入时，头上两撮挑染成荧光粉色的头发看起来很像鲤鱼的两缕须须。江龙进门时，她正躺坐在沙发上，两条搭在沙发扶手上腿一摇一摆，盯着手机屏幕不知在看什么，咯咯咯地傻笑着，压根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江龙故意弄出点动静，女生这才抬起了眼。
江龙：“请问你是……？”
女生没有回话，眨巴着眼打量他，看见他穿着的工作服，从沙发上弹起来吃惊地问：“你是新来的保洁？”
江龙点头。
“天哪，她们说新来一个男保洁，我还以为又是个老大叔呢！”女生表情夸张地说。
小姑娘潮是潮，可是好像没什么礼貌啊……疑惑没得到解答，江龙只得又问一遍：“请问你是？”
“我叫郭宁。”
“你是……”江龙指了指门，“怎么进来的？”
叫郭宁的女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晃了晃。
江龙：“你也有钥匙？”
“嗯！怎么了？我也是保洁啊。”女生说。
哦，原来是同事，还是个挺有个性的小保洁，江龙又心生奇怪：“你们不是休假吗？”
“休假就不能来了吗？”女生咄咄逼人地反问。
话是说得没错，江龙点点头，但不想再跟她说什么了，去设备区继续忙活自己事，被关止使唤了一阵，今天很多工作还没做呢。
可他把垃圾取出来，正要清理清洁车时，那郭宁却又蹦蹦跳跳地过来了，站一边看着他劳动了一会，开口就问：“喂，帅哥哥，你多大呀？”
江龙看她一眼，“比你大。”
“我知道比我大，”女生说，“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啊。”
江龙只好报了年龄。
女生哦了一声，又惊呼：“那你跟我们关总一样大耶！”
蹲在地上的江龙不爽地皱了皱眉，她什么意思，是想说年纪一样的两个人，一个站在公司顶端，一个却卑微地苟活在最底层是吗？！
女生又歪头看着他问：“喂，你也不老啊，为什么要做保洁啊？”
江龙不想回答，就学起她的对话方式——反问：“你也不老，你又为什么？”
“我啊，”女生神秘地说，“我是有原因的。”
江龙：“你有原因，我也有原因。”
“是吗？”女生又眨了眨眼，想到了什么，激动地拍了拍他，“你的意思是……难道……你的原因和我的原因一样？”
什么你的原因、我的原因，什么乱七八糟的，江龙觉得这丫头还有点神神叨叨的，干脆随便嗯了一声应付了事，好继续专注手上的活——要选择合适的能制造噪音的零件，他得把这款手持吸尘器拆开，瞧瞧内部构造。
谁知他想应付了事，可女生更加激动了，一连拍了他好几下，拍得他手中的螺丝刀都掉了，女生还兴奋地鼓起了掌，“你早说嘛，原来你跟我们是一路人呀！对、对、对……”女生拿出手机，点了几下，一伸手把屏幕怼到江龙面前，“既然是一路人，那就加入我们群吧！”
手机怼得太近，江龙往后缩了缩脖子，这才看清屏幕上一个二维码，上方写着群名——关关雎鸠，下面还有一行小字说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公子，淑女好逑。
按理说，同事塞给他的应该是他们保洁小组的群吧，但这个群名乃至介绍怎么让人感觉怪怪的，感觉更像是个相亲群？
江龙拿出手机扫码的动作不免有些迟疑，他犹犹豫豫地问：“这是什么群？”
“关总后援群啊。”
“啊？”江龙瞠目结舌，他关止说白了就是个老板，又不是明星，怎么还有这种鬼群？难不成这姑娘说的来做保洁的原因就是指关止？那他跟她们可不是一路人。
江龙连忙收起手机，摆摆手,“那就不必了。”
“怎么了？”女生不解，又色诱说：“你瞧瞧，我们在这里分享了很多关止的高清照哦，每张都能当壁纸，每张都能舔屏哦！”
群聊里一张图片被点开，被怼到江龙眼前。
江龙一看，一幅……呃……天暮雪舞美人梅花图。图片肯定是哪位姐们P的，图中的关止身披大氅，一副古装大侠扮相，持剑傲然立于雪中，任身后雪花乱舞，梅花怒放。
女生舔唇：“你不想要吗？”
江龙：“……不、不用了。”
女生想想又问：“你是不是怕歧视啊？我跟你说，你放心，绝对没有那回事！我们群里也有男的，你看、你看，你别看这个头像是个美少女战士，这人我见过，如假包换一男的！”
女生邀请入群的诚意太过执着，江龙呵呵呵尴尬地笑着直摆手，手都酸了，额头都沁出了冷汗，才终于把她劝退。
“好吧，也不是不能理解。”女生不无遗憾地说，又回到原位，缩回沙发上，继续盯着手机咯咯傻笑。
江龙有理由怀疑，她又在欣赏群里一些精P后的图片。
捡起地上的螺丝刀，江龙叹了口气，摇摇头。他实在无法理解，就那种图骗，就关止那样子……好吧，关止确实长得还行……但这种姑娘一个个的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人皮相好看，不知那家伙有多腹黑。都是涉世未深，才会被人的外表所蒙蔽的傻姑娘。
提起傻姑娘，他想起张老说的，有一个丫头为了关总来当保洁，甚至连工资都不要。那傻姑娘该不会就是这位女生吧。
很有可能。
江龙回头瞥了沙发上的傻姑娘一眼，试探地问：“你叫郭宁是吧，我听说，有人为了关……为了来当保洁，连工资都愿意放弃，这事真的假的？”
“你听谁说的？”女生眼都不眨地盯着手机。
江龙：“就……我也忘了。”
“是不是色老头说的？”女生问。
江龙：“色老头？”
“就是大门岗亭那个老头，好像姓张。”女生说，“之前我们有过一段时间不良竞争，为了搏关总注意，有一部分人穿超低胸，穿超短裙，穿透视裙，一个比一个短，一个比一个狠。结果关总没看到，全便宜了那个色老头。一想起那老头色眯眯的眼神……”女生做了个恶心到吐的动作，“反正后来，这股不正之风就下去了，这点倒是也得感谢色老头。”
江龙：“哦。”
女生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看了看他，“喂，等你老了，你可千万不要变成一个色老头啊。”
江龙呵呵，“不、不会的……”
“我也觉得你不会，”女生说，“因为你也算帅的。”
江龙冲她拱手笑了笑，这丫头虽然这话说得没什么逻辑，但确实是句大实话。
女生一根手指指指点点的还在继续评论：“你嘛，身高身材可以打90分，脸的话，有一说一，你的颜值主要靠眼睛，真的，你眼睛挺好看的，你没戴美瞳吧？总体的话，在我们公司里也算排得上号了。不过，还是没法跟我们有颜有料有真本事、全方面发展的关总相比。”
江龙：“……”
女生又捧起了手机。
就在江龙以为他抛出的这个话题已经扭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没法再调头回来的时候，冲手机比心的郭宁又开口直言：“真的。”
江龙：“什么？”
郭宁：“我来应聘的时候就说过，只要随便给我一个岗位就行，哪怕当保洁，工资我都可以不要。至于有没有其他人也说过这种话，那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觉得有，只不过她们不好意思承认。”
听她这么大方地坦白，江龙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太疯狂了吧。”他现在深度怀疑，这姑娘家里有矿。
郭宁：“反正就保洁这一丢丢工资，聊胜于无，还不够我一个月吃吃喝喝呢。”
绝对是家里有矿！
江龙：“如果不要工资，那你平时开销……”
郭宁已经把他划为追求以及力挺关总的“一路人”，也不见外了，所以倒豆子似的讲了许多，此时索性趴在沙发背上跟他敞开了说：“这么说吧，保洁这工作只不过是我的副业。”
江龙：“副业？”
“嗯，”郭宁点头，“我的主业呢，目前还没有正式的名称，我就叫它帅哥鉴定师。”
江龙：“？”
郭宁：“我呢，主要发点视频，做做剪辑，做做直播，也会有男生找我，让我给他们评评分，打广告。”
江龙：“这样也能赚钱？”
郭宁露出一副“帅哥，你活在哪个年代？”的表情，“怎么不能？还有广告导演来找我给他们推荐合适人选，而且，我还有不少粉丝呢。”
虽说这什么“帅哥鉴定师”听起来有多么离谱，江龙还是打心底地佩服起这姑娘，至少她有方法有开拓精神地让自己活得风生水起，不是他原本以为的那种为了一张皮相什么也不顾了的傻姑娘。而且，这点他还得向她学习，他也得好好考虑考虑怎么利用闲暇时间赚钱，家里的账单、房费、医药单都是不小的开销，不能总靠他爸他妈的退休金贴补家用。
可是他的钦佩刚刚维持了3秒钟，又见那姑娘一脸花痴样向往地说：“而且，如果哪天小爱神丘比特和幸运女神堤喀降临到了我身边，让关总对我垂以青睐，那我所有的投资全都值了呀。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江龙：“……”
没等他回答，郭宁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不早了，啊呀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我今天来是有重要事情的，跟你说话说得差点误了我的正事。”说着，她跑到镜子前，拿出粉饼补齐了妆。
江龙不明白她说得“正事”是什么，但有一个隐约的猜想……果然，就听她问：“关总今天来了吧，你看见他了吗？”
江龙：“看见了。”
郭宁停手、转身，本就化妆化得显大的眼瞪得更圆了，“真的？！”
江龙：“我去打扫得他办公室。”
“对哦！”姑娘一脸羡慕加懊恼，“我们都不在，肯定只有你能去！我都等了两年了，两年了，都没有安排我去打扫关总办公室！你才刚来就有机会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江龙讪讪笑了笑，这个机会他倒是想拱手让人，而且会双手奉上。
姑娘一边快速补妆，一边喃喃念叨：“关总前两天去欧洲出差，今天一回来就来了公司，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活人了，吃饭都不香了，工作都没有动力，所以今天一定不能错过。诶，你帮我看看，我刚才靠在沙发上，后面头发有没有弄乱？”
虽然江龙告诉她没乱，姑娘还是不放心地扭身照着镜子看了看，“对了，现在几点了？一般情况下，关总要么4点半下班，要么8点半，如果这会没能遇到他，我就得等晚上的点了。”
“4点20.”江龙报了时间，听她提及关总前两天出差，他恍然间明白为什么前两天关止没来给他找茬，敢情是他人不在公司啊。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奇怪，这姑娘怎么知道关止去了欧洲，还有……
“你怎么知道他回公司了？”江龙问。
“群啊，”郭宁说，“大伙会在群里更新动态消息。”
江龙更奇怪了，“群里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看过gossip girl吗？”郭宁问。
江龙摇头。
“简单来说，就是每个人贡献一点点信息，我们就能拼凑出一个完整消息。而且我们群里面挺多人的，大部分都是公司里的，哪个妹子看见关总了，在群里一吱声，我们就都知道了。这就叫众人拾柴火焰高。”
江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这话有点道理啊，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每个人都在一张网上，每个人都是一个网点，一个网点能够得到周围网点的信息……这么说，只要网点够多，想掌握一个人动态并非没有可能。叫作“关关雎鸠”的那个群就是这样构成了一张独特的网。
江龙再转念一想，要是……要是他也加入这个群呢？意味着他也可以据此了解到关止的行踪？这可是件绝妙的大好事啊，只要有了关止的动态，那他就不怕关止搞突然袭击，就可以防患于未然！更进一步说，他甚至可以先发制人了啊！
想到这些好处，江龙心动了，再看镜子前的女生，她已经收拾完毕，准备出发去和关总“浪漫邂逅”了，江龙赶紧伸手拦了一下，“那个……”
“怎么啦？”女生问。
江龙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要不然……群……加我一个吧？”
“想通啦？”女生噗嗤笑出声，爽快地掏出手机。
就在江龙准备扫码的时候，她却又收回了手：“对了，我得先告诉你哦，我们群是有群规的。群规就是群里人都是姐妹，大家信息共享，不许恶性竞争！无论最后群里的谁和关总牵手成功，都要祝福，不许恶意中伤，不许从中作梗。没问题吧？”
江龙发誓：“没问题、没问题，我绝对没问题。”
“喏。”女生再次把二维码怼到他面前，“作为群主，我代表全群所有姐妹……和兄弟……欢迎你的加入。”
随着“叮”的一声扫码成功，江龙手机页面上弹出一行小字——家人你好！欢迎加入关关雎鸠大家庭！今天你吸关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