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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决心是无限的。” ...

  •   她因为手冢国光的话而沉吟。
      不擅长的事情是由无兴趣和懈怠堆叠起来的,这也是白川辞长期信奉的指南。
      只要远离它,就可以从另外的角度,去触碰这个世界。
      可越逃避,深渊的力量就会积攒越多,以至于最后,她丧失了匍匐前行的能力,在原地打转,在不断后退。

      “可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啊。”
      她信誓旦旦地反驳。
      手冢国光仍然偏头看向她的方向,白川辞却并没有感觉视线在她身上停留。
      她抬眸看去。
      眼前人遥望的是山高水长的远方。

      “决心是无限的。”
      风吹来少年人的声音。清冷的,沉着的声音。
      能够独挡万马千军的声音。

      也许,也许有天,自己也能成为如此坦荡荡的人吧。

      在同手冢国光道别后,她一个人走在街边的走道上,影影绰绰的高楼和树木,路灯还没亮,整段路呈现出一种诡谲的黝暗不洁。
      这条路上人很少,太阳正在隐退。
      巨大的轰鸣声在离她很远的高空响起,飞机划过的痕迹像是刺破天穹的一柄剑,徒留被分成两侧的云层。
      白川辞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像是有毒蛇在暗处窥探自己的影子。
      她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加快脚步,逃离了这片鬼气森森的街区。

      直到看到熟悉的房屋轮廓,和屋里早已点亮的灯。
      她才如摸到浮木的溺水者,暗暗松了口气,脚步也放缓下来。
      “刚才有段路很奇怪,阴森森的。”她在和母亲的闲谈中提起此事。
      “啊,是不是你回来路上那段没人住的居民楼?”
      母亲像被蛰了一下,猛的撞入她悻悻然的眼眸。
      在白川辞点了点头后,她又继续了刚才没说完的话。
      “那片居民楼长期没人住,现在好像成为了一群流浪狗的居住地。”

      这一带虽然不处于中心区,可是不应该会有无人居住的大片居民楼吧。
      “因为当时建造的时候偷工减料,质检不过关也就一直搁置在那里未开售了。”
      在她逐渐疑惑的神情里,白川悠斗插话道。

      白川辞似乎没想到父亲会加入她们的谈话,往正在沙发上坐着看新闻的父亲望了一眼,随后理解地点点头。
      “你要是觉得那段路不舒服的话,之后还是我送你上学吧。”
      白川悠斗的作息很规律,但是这种规律也并不是好事。因为晚上一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是他的常态。

      早课时间是七点半,如果要送她去学校的话,本来睡眠就很少的人又得早起半小时。
      刚开学那几天,父亲为了送自己上学,眼里的红血丝和面容上遮不住的疲惫她不是看不见。
      白川辞思及此,毫无犹豫地拒绝了。

      看见她眉目低垂,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白川悠斗在心里幽幽叹口气。
      他知道女儿的决定向是很坚决的。
      如同,如同年少时的自己一般,一腔孤枕地坚持自我,又把自己封在坚硬的果壳中,自诩为无限空间之王。

      而果壳消弭了之后留给了他什么呢?
      白川悠斗不敢再往下想。
      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想把那些没来得及回馈就已经失去的东西,转移到妻女上。他知道,给自己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一来是为了家庭,二来,他只有在脑海中充斥着工作的时候,才能忘记过去。
      忘记父母的失望和最后在梦境里对他的告别。
      时间与时间之间有一条狭窄缝隙,只容得下他独身穿过。可它也太狠心,把自己的父母永远,永远留在了那片长空的火海中。

      殊不知母女二人的话题已经转向了其他方向,在他缓过神来后,只吩咐了一句。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他就起身去房间工作了。

      白川辞尽管在和母亲聊天,余光却落在父亲身上。
      她很少见到这样的父亲,她记忆中雷厉风行的人,怎么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他虽然坐在那里,但是整个人像泡沫一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在灯光下消散。

      她对这种感觉很熟悉。
      因为幸村精市曾经以类似的话形容过她。
      “小辞,你在场外坐着看天的时候,飘渺的像要破碎的泡沫。”

      她分神的时候在想什么?
      想到二十五岁的父亲,眉眼微弯,将她高举过头顶,用自己的双臂为她撑起了一片天。
      想到三十五岁的父亲,连眼神都吝啬给予她的父亲,与她之间的交流太少。以至于,随着白川辞的长大,变得清晰的记忆里,多数是他匆匆离开的背影。

      也有母亲,母亲从国小起就常常温言软语告诉她一定要好好学习,才能在这个社会有立足之地。
      自己顺从地垂眸听着他们说,她应当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还有她憧憬的长大,幻想的未来。

      ...最后是她未曾参悟的东西。
      穿着t恤的少年人,和他面容朦胧的微笑。

      可是....
      刀枪不入的父亲,怎么会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白川辞坚信他与自己之间有一层很深的隔阂,他不该将这样的面目暴露于人前。
      如果父亲是二十五岁,她当然不会质疑这些。可是白川悠斗在时光的湮没下,已经被磨去了柔软的保护层,变得冷硬又决断。

      因此她困惑于刚才所见的一幕,就连母亲的话也没怎么听进去。

      第二天,教室。
      坐在白川辞身边看着她写作业的五十岚理绪发现了。
      原来不仅是上次那天清晨的心血来潮。
      她敏锐感知到自己同桌最近真的有所改变。
      尽管这人上课还是不认真,可是向来不会看黑板的她,竟然有时候也会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听老师讲课。
      在了解过这人国中三年的一贯作风后,看到与她曾经有所不同的做法,五十岚理绪难免感到有些诧异。

      其实这本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如果白川辞知道的话,会这样告诉她。
      白川辞现在之所以会听课,只是因为上次考试成绩不佳,而她并不想在期中考试中也向父母交上这样的答卷。
      那天清晨,真的是偶尔而已。

      她只要求自己走在泱泱大群的中游。
      对成为领头羊这件事她毫无兴趣,却也不想成为被尾随的狼群咬脖而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决心是无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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