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过了期中的某天体育课,米泽因为竞赛班有事耽搁了几分钟,等他忙完教室已经空荡荡了。他正准备下楼时,小雨匆匆从外面跑回来,让他稍等一下,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信封塞过来,声音是米泽以前未曾听到过的轻柔:“能不能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你哥?”她期待地看着米泽,脸颊有少许绯红。
果然是这样。信封是粉色的,米泽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了。但他不是很开心,想起他哥给他的暖以后要分给别人,他心里就酸酸涨涨的不是滋味。
有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感觉。
可是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不是么,从他决定将这骇俗的感情埋在心底起,他注定要以一位过客的身份从他哥的世界里穿行而过。而之后,也总会有这么一个人,可以漾起他哥眼里的涟波,可以走进并且驻扎在他哥的心窝。
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可能会来的这么快。
他小心地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故作平静地想了想,跟小雨说:“行,不过,能不能等会考结束?这个成绩对他直升很重要。”
“没问题,”小雨立即回答,“到时我请你们喝饮料。”
‘小雨喜欢薛寒哪儿呢?他们明明只是点头之交。’米泽揣摩了几天,虽然没想明白,但也几乎每天都可以罗列一条薛寒的优点:样貌帅气、身体挺拔健硕、热情开朗、酷爱运动、音乐特长…学习不算拔尖但至少也是中上游;情商也高,会聊天会哄人。至于缺点嘛,暂时空着。米泽知道,即使他哥有缺点,在他眼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越想越不可自拔了,理智及时喊了停。他做了不少自我建设,说服自己有女孩喜欢薛寒是好事,应该为他高兴。
会考结束那天米泽叫住了小雨,跟她说:“那封信我还没转交,但是等会儿我可以带你去找我哥,他一般考完试会去打球,你要不要一起去篮球场看看?”
小雨正希望米泽帮她安排机会呢,忙点头答应。
球场上没找到人,他们一起去薛寒的教室,看见他的几个球友刚抱着篮球出来。“找薛寒?”球友往教室里吼了一声。薛寒出来了。米泽抬起头,发现他眼里布满血丝。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是他心心念念的薛寒啊,现在正疲惫不堪地站在他面前。他好想上去抱抱他,告他考砸了也没关系,他可以不计前程地去另外一个学校找他。但米泽知道,这都是冲动,他得冷静。
“你…熬夜了?”米泽心疼地问。
“对呀,为了最后一搏,熬了两天。考的还行的。”薛寒虽然疲惫,却露出了笑容,“今晚去我家吃饭吧?”
“不,不了吧,”米泽有点结巴,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束之高阁的异样情感汹涌决堤。他补了一句:“你今天得好好休息。”
“嗯,球都不打了,状态不好,怕受伤。”
“哦哥,”米泽才反应过来,侧身让了让,“小雨,你见过的,她社会实践有一些问题想找高年级学生请教下,你…方便吗?”
“方便。什么问题?”薛寒爽快地答应了。
这个拙劣蹩脚的理由是米泽和小雨决定一起去找薛寒时想的,不过小雨确实想了解一下高年级社会实践的情况。米泽只要把话说到了,剩下就由小雨自由发挥了。
小雨倒挺大方,直接发出邀请,“我们可以边走边聊吗?”
三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会儿,小雨问完社会实践,找了不少其他话题,薛寒也比较详尽地给出回应。米泽找个借口想撤出三人小组,让他俩聊。没办法,他就是这个性格,总是觉得自己多余。“别呀,”小雨想了想说,“咱们去冰激凌店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还不错。”
后来还是小雨先告辞要回家了。送走小雨,薛寒伸了伸懒腰,对米泽说:“我觉得这次考还行,应该能直升。”
“太好了!”米泽替他开心。
“暑假你想去哪,咱一起去。”
一旦周遭没有别人,那种熟悉的感觉就在米泽周围萦绕,他怕直视他哥的眼睛,怕自己沦陷在那温柔的目光中。
“不,不了,哥,我不想去。”米泽有点违心。他可以控制自己不表露出来一丝一毫的喜爱,但内心的煎熬也是实打实的。
“是不想出去玩啊,还是不想跟我去呀?”薛寒笑了笑,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不是小雨喜欢你呀?”
“啊不是!”米泽突然想起情书,忙从书包里取出那个信封,塞到薛寒手里。“哥你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大概是觉得尴尬吧,说完他慌乱的跑了,活脱脱像是交出去了自己的情书。薛寒应该注意到他的窘迫了,丢盔弃甲一般,但不知为什么,米泽就是说不出来“喜欢的是你”这几个字,哪怕是代替小雨说,但何尝又不是自己的心声呢?
薛寒之后安静了几天,等米泽期末考完来到了他们教室门口。米泽给小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跟上,然后自己先走出去。
“我是来告你好消息的,我直升了。后面三年,我还是会在这个学校。”
“哇!”米泽在一个瞬间,想跳到薛寒身上,但很快理智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了,只是自己原地跳了一下,拍了拍薛寒,“恭喜你,哥!”
“走啊哥请你吃饭去。”
这时小雨也出来了,“我听到这个好消息了,恭喜你薛寒。”
薛寒只是道了谢,并没有多说别的。
米泽怕气氛尴尬,忙说:“走吧咱们三人一起去吃个饭。”薛寒却低下头看着小雨,认真的说:“对不起小雨,我今天想跟我弟弟说点事儿,改天再单独请你可以吗?”态度温柔,却坚定的让人没法拒绝。
‘找我说事儿?能是什么事儿?’米泽心里七上八下的,‘八成是旅游的事儿吧?我一定要一口咬定自己不去,让它无懈可击。’
“走,咱去城隍庙店里坐坐。”薛寒揽过米泽往外走。
两人坐定,随便点了些小吃,薛寒开口了。
“暑假你学完琴咱们去威海怎么样?海边吹吹风,吃吃海鲜。我去跟我父母说就咱们俩去。”
果然是旅游,米泽告诫自己回复的要干脆坚定。
“我不想去,哥,这个假期我想好好练琴。”
薛寒没再沿着这个话题多说,直接开门见山:“我看了你给我的信了。”
米泽眼睛瞬间瞪圆了,怎么会!小雨没有署名!再联想那天自己的窘态,他脸刷地一下红了。
“所以你别再骗我什么你想练琴了…”
“不是的,哥,”米泽怕误会闹大,马上打断,“那封信,是小雨给你的!”
气氛突然安静,薛寒像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米泽也隐约想到了更深的一层,难道他哥也是暗暗喜欢自己的吗?至少没有拒绝啊?时下容不得他多想,得赶紧解释清楚。
“上次怪我没说清楚,可是真的是小雨的。”
静了几秒,薛寒突然一把拍在桌子上,“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很好玩是吗!”他有怒气,也不等上菜了,直接拂袖离去。
米泽的表情由尴尬转为吃惊,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薛寒不会真的会错意了吧?小雨究竟写了什么呀?为什么薛寒会那么生气?
一个人的饭吃的索然无味。米泽不断回想,他心里是有愧的,他对他哥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但这心思像熄不灭的火苗,拔不尽的野草,他无法斩根除源。他一直压制的,只是不让火苗熊熊烧、野草漫天长。
至于他哥生气的原因,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推论似乎都指向那个令他疯狂却不敢相信的事实,不然解释不通他哥这么爱开玩笑的人怎么这次不是哈哈一笑而过呢?他不敢多想,他如履薄冰,在一个人快吃完的时候,薛寒又回来了。
“刚才对不住,我有点激动了。”薛寒忙给米泽道歉,又点了一笼包子。
“没吓到你吧?”薛寒坐下,喃喃自语,“可是我想不通,小雨,怎么会给我写那样的信。”
“小雨写的是啥?”米泽忙问。
“前面是一段独白,后面是越人歌里的几句,什么心悦君兮之类的。而且字还刚劲有力,完全不像女孩子的笔体。”
米泽知道,这是春秋时期的越人船夫对楚王弟弟鄂君子皙表达爱慕的诗句,而且这位船夫应该也是位男子。他也完全没想到,小雨的信居然不走婉约派,会这么简单直白又一言难尽。
“真的不是你写的?”薛寒知道,米泽以前练过一段时间的书法,笔体刚劲还是得心应手的。
“哥,我要写也不会用粉色信封啊。”米泽哭笑不得。
“你之前还骑粉色车呢。”
“那是我姐姐的!”
“哥错了,刚才不该发脾气。我走在路上就后悔不该把你一个人扔饭店里,赶紧折回来了。”薛寒坐过来,轻轻搂过米泽摇了摇,“我说过的,不想再让你受委屈。小雨那边,我尽快单独跟她约一次,把话说清楚。”
米泽差点要在他哥的缺点上贴上标签“坏脾气”,但是想了想这事儿确实像恶作剧,这么混乱的信息,他一个知道始末的都感觉意外,更别提薛寒了。且自己没说清楚在先,不能怪他哥。他站在他哥角度想,薛寒当时心里肯定很乱,其实完全可以一个人整理情绪,能这么快就折回来认错,分明是不想让自己为难。
“不过你先告诉哥,你喜欢小雨吗?”他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到薛寒问他。
“啊没有,”米泽连忙否认,他不知道薛寒脑海里经过了怎样的猜测,抑或是经过了怎样的狗血三角恋故事,但他哥对他的尊重和担当他都记在心里。他有喜欢的人了,然而他说不出口。
“哥,我觉得你也不用太快拒绝,毕竟你们都不太了解呢,可以先出来转转,吃几次饭互相了解一下。”
“谁说我要拒绝了?”薛寒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没正行了,坏笑着要用另一只手去刮米泽的鼻子。
米泽心里被他哥带的一揪一揪的,还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口是心非的迎合他哥的玩笑。装的太累了,可是谁让他有本事喜欢却没本事说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