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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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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还是醉贤楼。
此时不消多说,张合维也很能领会来富几人的神色心情了。
瞧他们那容光焕发兴致勃勃的模样,他们就是来看好戏的。
张合维同郭敏昌几人一同迎上前。
贾荞问:“都准备好了吗?”
贾荞边说边往里进。
“准备好了。”秦修文儒雅多情的眉目带上了些许符合他年纪的风霜,声音沙哑的点头回说:“我和郭先生各负责一部,昨儿晚上写好了请帖,今儿一早就亲自看着,给各位大人府上送去了。”
眼下青黑的郭昌敏点头应和。
来富和周盛对望一眼,脑袋转圈瞧着六人的疲态,挤眉弄眼的笑得露出后槽牙,叫张合维瞧得牙根痒痒。
秦修文接着道:“酒楼这边的席位、菜色、酒水也都安排好了,苇子坑那边下午就将小龙虾都送来了,一会儿郭先生亲自过去瞧着宰杀。东家您说不用特别招待谁,所以咱们统一按照官职大小安排的座儿,也安排好了人引各位大人入座。”
张合维红着眼睛回神,回说道:“同一品级的就按照分管的吏司入座,尽量保证了同一品级的座次相差不多,一些据说彼此间有不愉快的宾客也已分开了座位。”
秦修文道:“一会儿,我和张先生一起随东家到门口迎接。”
贾荞点头,“辛苦了。”
张合维哭笑不得,可不是辛苦。
昨儿这个爷怎么说来着,现下有三件事要几位辛苦。
当时他们还想着三件事六个人做,担心自个儿没有施展的空间。
结果好家伙,头一件操办东家的升职宴,只这么一件就包含请客、宴客、送客三个大节,三个大节里头又各有无数的细处。
比如请客,从昨儿晚饭结束后,他们六个就对着花名册研究了一宿。
秦修文和郭敏昌两个写请帖写得笔都要劈叉了。
各大员和重要宾客的喜好、各宾客之间的矛盾,或真或假的传闻,再找人打听询问确认,秦修文几个的人脉被他榨了个干净,小厮书童也被他指使了个遍,这一夜一日他自个儿写的批注,几成一本书。
可从昨晚到今天,也就东家到的前两刻钟,他才终于定下座次,不再调整。
这还没包括到时有些宾客因事不能前来的临时的坐席调整。
比如东家的叔祖父就推说有事不来了。
而到这,这头一件事也才刚起了个头。
贾荞大概瞧了一眼,整个二楼都被他们包下,所有的包厢打开,和二楼原先的散坐连成一片,看着很是开阔。
阎恪接着禀道:“已向店家要了两间房暂时放置贺礼,登记收礼这一块儿,我和连忠、范仰亲自负责,我负责收验,范仰登册,连忠看守。”
贾荞点点头,这个安排很合理。
至此,请客这一项才算大概准备齐备。
秦修文接着禀道:“酒楼的包厢和菜品、酒水,东家身边的姑娘安排得极合适,我们就厚着脸皮直接借用了,到时候郭先生会在灶房……”
秦修文继续禀报着宴客和送客的一些具体安排。
秦修文一面说着,一面同张合维一起同贾荞往外走,直到贾荞说了句不错,两人才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说来奇怪,他们几人一块儿比赛了两个月,虽说不是同一场,但想着以后或许可能会是同事,彼此之间都多有关注,可是如此情况下,两个月下来,彼此也没结下多少情谊,真成同事了,彼此还有猜忌防备,偏从昨儿到今天,就这么共事了一日,他们竟好像就已经认识了许久一般。
至宾客来齐,开宴饮酒,说话应酬,迎送宾客,贾荞这个主人纵然不得闲,但张合维几人才真真是历劫一般,及至送走了贾荞,疏于锻炼的郭敏昌再撑不住,瘫坐下来。
“可算是结束了。”郭敏昌捶着腿感叹。
忙完这一场,明儿请东家相熟的商家们那一场就要简单容易多了。
阎恪笑道:“你是暂时结束了,我和修文还没完呢。”
范仰看向他二人,还有什么。
他年纪小,对于官场的交际应酬见识不多,这一夜一日身体虽累,但精神很振奋,只如饥似渴的想要吸收学习更多。
“哦,对。”郭敏昌笑道:“饭钱、酒钱还没结算,对账结账,还要等送宾客的车夫们回来回话,要有什么突发状况,你我几个,就一个也不能得闲了,若是万事顺利,再放一拨赏钱,今儿这事儿才算办妥了。”
秦修文用袖子掩唇打了个呵欠,“但愿一切顺利,如此,咱们也能回家睡个好觉了。”
张合维也悄悄打了个哈欠,说来好笑,他们几个搬了新家两日了,竟还一日都没住过。
阎恪手拿着算盘一划拉,迈着四方步,神色严肃的找掌柜的去了。
郭敏昌笑看着他的背影,指着他同秦修文几人道:“看来阎兄今日还得在这醉贤楼住下。”
几人哈哈大笑,顿觉自个儿也不是那么疲惫了。
张合维笑了一阵,想到还有两件事,又慢慢止住。
“你们说,做买卖管生意,应该……”张合维自个儿说着也迟疑,“不难吧。”
一句话,成功冻结了郭敏昌和秦修文几人脸上的笑。
郭敏昌沉吟片刻,谨慎道:“照常理来说,应该不难。”
毕竟东家有身份有背景,不过经营个买卖而已,又是吃食。
况且那吃食应当确实稀奇,并且味道不错,席上就有好多宾客主动问了。
只是……
能照常理吗?
几人对视一眼,谁也不敢确定。
秦修文抚了抚眼角,又有些心疼自个儿了。
对于这件事,连忠也有自个儿的疑问,“经营之事,不是有赵管事和方先生他们管着吗?”
郭敏昌看着年轻人叹了口气,“所以啊,为什么这桩买卖,就特特要交给咱们几人负责。”
张合维问说:“关于这件事,郭先生有听说什么消息没有?”
昨儿他就发现了,几人中,郭敏昌是人脉关系最多的一个。
郭敏昌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目前为止,还真没听说东家做过什么吃食生意。”
说起来,东家现经营着的买卖哪一个不比吃食要紧,乘着眼下京都大建楼房的东风,都正红火着呢。
秦修文道:“明儿去瞧瞧就知道了。”
郭敏昌紧接着道:“晚点儿吧,我可撑不住了。”
范仰提醒道:“还有辟芷楼的事儿。”
算上升职宴,一共就这么三件事。
“后日辟芷楼就要交接给咱们,明儿是不是先去了解一番比较妥当。”
郭敏昌叹了一口气,却点头道:“你说的很是,那明儿还是赶早吧,上午去苇子坑,下去去辟芷楼。”
晚上还有宴请的事儿,虽说没有今儿这一场紧要,但也是不容出错的。
连忠道:“不若咱们分头行动,东家如今刚到工部,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不好为这些琐事误了东家的正事,尽早理顺了,咱们也好腾出手来当差。”
张合维笑吟吟的听着,好似点了头,又好似没点头,只眼神格外有光。
郭敏昌笑道:“你说的也有理,我都行。”
范仰问说:“那怎么分配?”
连忠道:“这个容易,一处去三个就是,我去苇子坑。”
秦修文眉梢微挑,张合维笑容微微舒展了些,张合维嘴角几不可见的往下落了落。
他六人如何分工,贾荞暂时不知,他一回府,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连着凤姐儿、黛玉和探春三人并她们的贴身大丫鬟都等着了。
贾荞笑着躬身施礼:“有劳了,若有喜欢的,母亲和两位姑姑自取就是。”
凤姐儿笑道:“不然你当我们为什么过来?”
黛玉和探春抿笑。
一口口箱子,流水般抬进凹晶溪馆。
凤姐儿笑道:“还好当初你没住到那山脊上的凸碧山庄去,否则抬这么多箱子,还不得累死个人。”
婆子们笑道:“这样大喜的事儿,哪里会累。”
凤姐儿笑盈盈的说等忙完了给大家放赏,便带着探春和平儿等人清点东西,核对名册去了。
黛玉略慢两步,同贾荞并行,低声问他:“小龙虾的事儿如何了?”
贾荞不急不慢的笑回道:“很顺利。”
黛玉瞧着他,慢慢抬起眉梢,定定看了一会儿,“我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总之郡主那边可催得紧。”
贾荞笑点头道:“我知道了。”
“还有……”黛玉还没说完,贾荞就先点头道:“我知道,辟芷楼也得抓紧。”
黛玉咽下话去,又瞧了会儿他,闻着他身上的酒气,蹙眉道:“你也吃酒了?”
贾荞笑道:“推脱不过。”
黛玉不赞同的蹙紧眉头,“工部的事儿不好做?”
贾荞道:“还好,我刚去,是要先适应一段时日。”
他用小龙虾显眼,只是不想让皇上忘了他,用过就将他丢到一边,不想皇上如今把他当牛马用,户部那边才将楼房的规则理顺,紧接着就是工部这边的建筑标准要卡严,建材标准要革新,他就被他丢到了工部,正好摊上这一大摊事,那些个矿产主可比那些房产商人们难缠多了。
黛玉轻咬唇瓣,有些带气的搅着手帕恨恨道:“也不知道你一天急个什么,你再急你也才六岁,你就是忙死累死了,皇上还能追封你个宰相不成?”
贾荞笑着拉住她的手,“我知道姑姑心疼我了,姑姑安心,我有打算呢。”
“我就是不放心又能如何?”黛玉伸手轻推他,“你快去沐浴洗漱换身衣裳吧,一身酒气,臭死人了。”
话虽如此说,但次日小郡主再问起小龙虾和辟芷楼的事时,黛玉还是铺垫着说了贾荞的不容易,叫秦修文几个也跟着得了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