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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往事随风 ...

  •   知了在地下蛰伏三年,才换来一夏的繁华,此刻正不知疲倦地单曲循环着那首古老而枯燥的曲子。
      紫藤花绕着白色砖瓦堆砌的连廊,在阳光下肆意地散发着夏天独有的魅力。
      那天,太阳似乎独宠这个浅色调的校园,杨树枝头上的叶子都被晒的有些打蔫儿,垂头丧气地挂在树枝上。
      操场的东南角有一排漂亮的青棠,这个时候花还开着,而且很艳。风吹过的时候花香香飘千里。
      这么浪漫的树下却只有一个人,穿着校服,略长的短发在微风的轻拂下微微晃动。
      是明尹。
      别的同学都在跑道上跑圈,热的汗水直流,两三个蔫头耷脑地互相扶着走。
      当然,中学时代嘛,必然是少不了口吐芬芳的。
      毛刺头和卷毛穿过操场,一边走一边说着“真他妈热”和“这他妈的,热死老子了”这类话。
      明尹就这么望着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从自己不远处经过,却从来没有人来跟他打个招呼。
      他们的影子映在他的眸子里,就算再傻再疯,也是一种可望不可即,他永远也无法拥有这种机会。
      其实他羡慕的,羡慕他们可以在阳光下肆意奔跑,感受阳光和风的味道。
      但是他身体不好,上体育课的时候只能坐在树下。树影斑驳时,他就静静地染着一树花香和半杯孤独。就像一副沉重的镣铐,深深地锁住了他的羽毛,此生无法飞翔亦不能奔跑。
      这个时候,明尹的目光永远都是只盯着一个人转。
      其他人都可以当做质点,只有那个人不行。
      他的目光落在烈阳下的善浩身上,修长漂亮的四肢漏在短袖短裤外,跑起来的时候小寸头看起来很清爽,就算挂着薄汗也是独领风骚的。
      对明尹来说,只要是善浩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都是一种意外的小确幸。
      就这么一个看着就很好看的小伙子,高挑的身材鹤立鸡群,让人不花多余的目光注意,的确很难。
      体育课下课以后教室里一股青春特制的味道,一言难喻。
      明尹坐在位子上手撑着头看书,听见周围都是抱怨声,因为空调坏了,下了体育课的学生快热炸了。
      “班长,怎么说啊?”几个同学问。
      明尹猛地抬起头,看见善浩正扯着衣领一边扇风一边往里走。
      “他们说两点才能来冷风。”善浩说着往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轻轻笑着,其实是被注定迟来的冷风气笑的。
      接着,后面就是如出一辙的抱怨。
      “我没听错吧,是不是疯了?”
      “啊呀,上帝啊,神啊,热死我吧。”
      “这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们不是人吗?好想开空调啊。”
      “是不是啊班长?热死了!”
      善浩笑的有点身心俱疲了,“真的好热啊。”
      “这么热你还笑得出来啊,好变态啊。”卷毛打趣道。
      善浩还是笑着,撩起衣服,站在了窗前,试图让风尽量地来的更猛烈一些。
      明尹就这样看着他,看他微微歪着的头,他撩起的校服,还有露出的肌肤。
      善浩等猛烈的风没等到,先等来了毛刺头突如其来的一巴掌,“哦呦,班长~腹肌哎!”
      善浩反射性地往后一弓腰,嫌弃地微拧着眉头赶毛刺头,“你别碰我啊,爪子又热又脏的,全是汗!”
      明尹全都看在眼里,不由得低下了头。
      “明尹真好啊。”善浩感慨道。
      “嗯?什么?”明尹惊讶地抬起头看向他。
      “因为你不会流汗。”善浩如是说。
      毛刺头和卷毛齐刷刷地扭过头来看着明尹,又意味不明地一起点了点头。活像两株向日葵。
      这架势,看的明尹有点小害怕。
      卷毛把胳膊抵在桌子沿上,抓着衣领轻轻扇风,道,“嗯,好好羡慕啊,我想也在肺上打个孔啊。”
      毛刺头赞同地点头如捣蒜,“哈哈哈,我跟你讲哦,如果因为这个,还可以不去服兵役呢。”
      卷毛道:“真的?”
      善浩道:“真的羡慕啊。”
      明尹听了心里并不是滋味。
      善浩撑起衣服细细地感受凉爽,“这样的话,明尹还不用担心退学呢。”
      明尹说不出话,扭过头去不再看他们,轻声嘀咕,“傻了吧,不懂就瞎说。”
      善浩注意到明尹,一个问号缓缓升空,继续盯着明尹,看着他涨红的脸渐渐恢复原状,头也不抬地看书。
      毛刺头和卷毛关系铁,一个坐在凳子上一个坐在桌子上目无法纪地吃零食,没有注意到善浩在盯着低头看书的明尹。
      太阳还是那么毒,下节是化学课,需要去实验室上课。
      实验室内的厚重的窗帘常年沉静,表面堆积了一层灰尘。
      窗帘一拉,灰尘肆意纷飞,在阳光下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微小却坚强的剪影。
      所以,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浪漫的情愫不明所以地蔓延成灾。
      播放器里播放着长视频,同学们聚精会神地一边看一边记笔记。
      咳嗽声从后面传来,听起来像是刻意掩饰,想停停不下来的咳嗽。
      听着让人心疼,但是的确让人感觉无奈。谁能一直咳嗽,从上课就一直咳,吃了炫迈了吗。
      有几个听着烦了,小声抱怨着烦人的咳嗽声。
      “谁再不安静下来就要记名字了。”善浩抬起头往旁边瞟了一眼,大声说道。
      明尹捂嘴捂的更紧了,自欺欺人地希望咳嗽声别再漏出去。
      “我送明尹去医务室,你帮我看着纪律。”善浩走到卷毛旁边,低声嘱咐道。
      “哦好。”卷毛走上了讲台,朝着几个人说,“那边的把扑克收一收。”
      “哎,你哪位啊。”毛刺头向卷毛扔了一小块刚揪下来的橡皮,笑着说。
      众人哄笑起来,又迅速安静。
      “走吧,明尹。”善浩走到了明尹身边,尽量弯下腰低声说。
      明尹答不上来,一直在剧烈的咳嗽。
      善浩轻轻皱着眉头,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慢慢地走出教室。
      白色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移动的咳嗽声源从这边移动到了那边。
      明尹咳嗽的难受,抬起头只看见一个光影分明的高大身影领着自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被外面的阳光镀着温柔而明亮的光晕。
      善浩牵着明尹的手腕,安慰他,“到了。”
      善浩拉开杨护士的办公室门,里面却空无一人,窗帘被风吹起层层波澜。
      “杨老师不在啊。”善浩有点着急。
      明尹的呼吸变得急促,咳嗽声也有点变质。
      他的手扶在墙上,试图弯下腰好让自己好受一点。
      “明尹,你怎么了。”善浩不安起来,看着明尹的呼吸如此急促不堪,他变得紧张,害怕。他只能看见明尹因为咳嗽而变得通红的半张脸,还有苍白的手指固执地抓着胸前的衣服。
      空气仿佛离明尹远去,留给他的似乎只有难以利用的窒息,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
      就好像有人在掐着他的脖子,背后千斤难说的重量往下压,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呼吸。
      难以呼吸,好像没有空气,越来越少的空气,好像只剩下窒息这一条路可以走。
      他感觉有人在一下一下地榨干他的理智,带来了如潮涌般的痛苦,一阵一阵的生不如死。
      明尹坚持不住了,忽然跪地,他用力呼吸,胸膛起伏,手指握拳。已然没有了咳嗽声,骇人的呼吸声像是牛头马面和黑白无相的催命符,声声致命,声声听起来都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
      “明……明尹!”
      善浩的惊呼声变得格外辽远,远在天边又近在耳边。反正就是不清楚,十分模糊。
      明尹张开嘴尽力地呼吸,但还是无济于事。
      太难受了,要被憋死了。
      “等一下,转过来。别怕。”善浩微颤着手把跪在地上咳嗽到即将窒息的明尹掰过身子倚在墙上。
      明尹苍白的手撑着地,直起身来反而更无法呼吸,但是下一秒,善浩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唔……嗯……???”
      “呼吸过度的时候,憋气会好一点。一直坚持到你觉得好一些了,好吗?”善浩担心地说道,“过一会杨老师就回来了。忍一忍,嗯?会没事的。”
      明尹吃惊地望着他,看见阳光轻轻地洒在他的侧脸,就像这样浪漫且独一无二的剪影,他一生难忘,此刻自然沉迷。
      他盯着善浩明亮的眸子,坚持着,尽量憋气,尽量把自己的呼吸调整到正常水平。
      过了好久,他脸上的憋红退去,善浩这才松开他。
      一松开,汁水淋漓,呼吸过程中分泌的唾液沾满了善浩的右手手心和他自己的脸颊。
      “抱歉。”明尹的脸这次是涨红的,他没想到会这样。
      以后,怎么面对这个人啊,天,救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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