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汤亦岑

4、第 4 章

　　流放林将军是一件大事，如果处理不当，朝中那些拥护他的老臣，文臣，以及他门下的学生都会是不安的祸患。
　　官家将林将军留在宫中的第一晚，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宫人们扶起跪了一夜的林将军时，他眉目憔悴。
　　所有人以为他还在宫中，他已经被暗中流放。
　　林疏月还在琉坊胡闹时，林府已经被抄了家。

　　远在边疆驻守的林疏月的大哥，因山高皇帝远，提前得到暗报，从这次对林家人的围剿中逃出。
　　他手里的兵只认人不认符，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暂时将兵权交给副帅，带着十几个亲信沿着水路去寻亲人。

　　林疏月在昏睡中经过了几次移交，在牢中关押时，长卿匆匆来见了她一面。
　　“欸！欸！”墙传来了沉闷规律的声响，隔壁的囚犯奋力支着脑袋，锤墙扯着嗓子喊她。
　　“你别哭了行不行！本来坐牢就够糟心，你从早嚎到晚，还让不让人活了！”
　　林疏月把声音收住，靠在墙边无声落泪。
　　由于林疏月不吃不喝，上面的人怕她饿死在牢里摊上责任，手续流程很快走完，用最快的速度将她发卖为奴。
　　“到了。”
　　林疏月听见声音抬起头，眼睛因为不能适应明亮刺眼的日光而疼痛地眯起。
　　入眼是高高矗立的朱楼雀宇，尽管是偏门，依然围了一圈把守在门口的侍卫。
　　林疏月这几日只喝了一些水，身形消瘦又披头散发。春日晒在身上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令人难耐的烦躁与焦急。

　　她一定得尽快逃出去。

　　睡的大通铺里住的基本上都是杂役丫鬟，但除了必要的交谈，根本没人说话。
　　记忆里，林府的丫头们十分活泼，常见到她们聚在一起赌钱喝酒，胆子大的输了钱，还来扒拉林疏月的荷包。
　　她们丢给她一套旧衣服，又臭又脏，也许是穿在身上有些短小的原因，一些姑娘露出了取笑鄙夷的眼神。

　　“这死人衣服也就死人穿合适。”
　　“嘘——！”

　　暮春一地落叶落花，林疏月一边扫地一边拿眼观察周围地形。这是离大通铺不远的后花园，一个宽阔的绿水池塘，塘边长柳垂地。小径旁是名贵的花木，不远处可以见到高高的围墙。
　　“唉，连个狗洞也没有。”林疏月想起以前同林崔之偷偷爬狗洞回府的日子。

　　“二姑娘。”丫头们伏低身子行礼，林疏月瞧见动静，忙依葫芦画瓢行了个礼。
　　“你倒不像个丫鬟。”二姑娘开口质问，眼光上下打量她。
　　林疏月虽是学着行礼，但疏朗的气质和姣好的容貌在一群低眉顺眼、身形佝偻的丫鬟中十分扎眼。

　　曲径的另一尽头，秦舒妍瞧见了秦蓉的身影，本想避开。
　　但怎么会有人穿着迎芳的衣服？

　　林疏月十分不喜这人身上散发的气质。
　　“不知姑娘什么意思。”冷淡的回答，不卑不亢。
　　穿着丫鬟衣服，做着丫鬟的事，不像丫鬟像什么？
　　嘶——！丫鬟们深知秦蓉的脾气，忙跪下请罪，避免怒气发在自己身上。
　　“哦？这脾气不像是买了个丫鬟回来，倒像是哪位小哥买了位小姐藏在府里？”秦蓉并不生气，相反她觉得新鲜好玩。

　　她走到她前面，伸出手指抬起她的脸。

　　林疏月草木皆兵，误以为她伸手是想给自己一巴掌，右手用力握住她手腕，眼神冷然地盯着她。

　　“放肆！”秦蓉失了体面，嘴唇因气愤而轻微发抖。

　　“来人！”小厮们闻言一拥而上想按住林疏月，林疏月退后一步，赤手空拳打退了几个。
　　但双拳难敌众手，很快，她被绑住扔在地上。

　　林疏月无奈，风眼微阖，十分懊悔自己没有好好练武。

　　“掌嘴。”

　　“我倒要看看是哪位兄弟藏的美人，有胆量就来领人，没胆量就打死。”

　　秦蓉站在原地观赏了一会，时不时轻笑几声，灿如桃花。
　　但时间一长，又觉着实无聊，打个哈欠离开了。

　　留下三个丫鬟，撸起袖子轮流往林疏月脸上招呼。

　　“啧……”秦舒妍眉头微皱，林舒月被打肿后的脸如猪头一般，又脏又臭。

　　这样的脏东西，救还是不救？

　　林疏月恨恨地，小狼崽一样，瞪着三个丫鬟，丫鬟不禁有些发怵。

　　“将她带回院里，就说是我秦舒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