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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章 ...

  •   再醒过来时耳边满是惊恐的尖叫,呛人烟气布满室内,郁却白喉咙堵塞忍不住咳嗽,视线因为泪水洗刷渐渐清晰起来。
      红,满目都是跃动的红色,噼啪声不绝于耳,不知是木头潮气重还是什么原因,烟气十分大,若说刚刚还有些迷糊,郁却白几乎是在看见这情景后迅速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和商厌双双躺在地上,她却生不出半分旖旎害羞的心思。
      “殿下,殿下!”
      推了半天商厌还是不见苏醒迹象,郁却白费力从男人为自己圈出的那方天地中爬出来,感觉到四肢依旧使不上什么力气,她只好趴着爬到门边使劲推,铁链撞击发出的叮当声不断,也让郁却白捋清楚了眼下情况。
      肯定是被人下了药,如果自己和商厌同时中招,那必然是他们遇上以后才发生的,郁却白想到了炸元宵,只有这是两人都吃过的东西。而她先醒过来,许是身体原因,寻常人吃药七分药性在她身上顶多发挥三四成,平常生病让人头疼的问题,关键时刻竟然救了命,也不知是讽刺还是该感激了。
      郁却白又爬回商厌身边,将目光放在了桌面的茶水上,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让商厌醒过来,不然凭她一人无法让两人都逃到外面。她半撑木凳颤抖着倒了一杯水,狠下心来朝商厌脸上一泼。
      男人睫毛颤动,半晌缓缓睁开,郁却白见状放下心来,她都做好人再不醒就采取非常措施的打算了,还来不及松口气,商厌不太正常的状态让郁却白又紧张不已。
      眼神清明的商厌在看清所处环境后瞬间瞳孔微缩,那双方才还明亮的眸子因为火红覆盖而逐渐褪去理智,他强撑着坐起来用脚胡乱蹬两下移到桌边,攥紧手指仿佛十分痛苦于抵御某种东西,显然已经忘记了旁边还有个郁却白。郁却白复唤他两声,然而商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就如同被两方势力拉扯,男人极力强迫自己不陷入梦魇,牙关紧咬青筋暴起。
      郁却白眼中的商厌总是沉静的,就算平日里人淡得就如同白水,总是无甚追求的模样,想来关键时刻定也杀伐果断。脆弱出现的这样突然,郁却白身后分明空无一物,可是男人偶尔露出的惊惧与逃避的眼神,让她连安抚都怯于出口。
      火舌狰狞袭来,提醒走水与逃跑的呼救声围绕耳边,恐惧如同蜿蜒的藤蔓一点一点附上心脏,郁却白强迫自己深呼吸镇定,拖着又恢复一点力气的身子靠近商厌,用力扒开他抱着脑袋的手,捧着他的脸道:“殿下!商厌!你看看我!我们得逃出去才行!”
      颊边传来的颤抖让商厌抬眼对上了郁却白的脸,小姑娘也许刚刚是受烟雾所扰,现在却是真的急哭了,桃花眸亮晶晶却盈满慌乱。她好像每次哭都是因为我,商厌想,却也终于明白了现在并非小时候独自面对火场,而是同这个永远不会丢下他的小姑娘关在一起,为什么是永远?商厌也不清楚,他伸手拂去郁却白脸上的泪水,发现她柔软的掌心上有好几个十分扎眼的燎泡。
      “你一个人逃出去找人来,我力气尚未恢复,两个人难度太大。”
      她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商厌肯定也发现他们被下药了,这是如今考虑到只有她有力气后的最优方案,郁却白从刚醒来就知道这样做胜算最大。她将手从商厌腋下穿过,倔强地把他往窗边拖。可是看到商厌刚刚反应后,傻子都知道能让男人陷入不堪的肯定不是什么美好回忆,这让郁却白半点扔下商厌的心思都没有。
      “十五!听话。”商厌感受到郁却白的轴,也知道刚刚吓着她了,接连喊好几声不见小姑娘停下来后,商厌换成郁却白小字用命令口吻低吼。
      不料小姑娘开始低声啜泣,几息后干脆放开声嚎哭起来,却也不再执着于搬动他,反而抄起凳子开始猛地砸窗子。
      “让我知道是谁要暗算我,本县主非拔光他头发不可!”
      郁却白现在十分狼狈,脸上黑一块白一块不说,手上的燎泡经木凳一磨逐渐变得血肉模糊,她原本力气就不大,被下了药后更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砸窗子全靠惯性。那张小嘴叭叭说话就没停过,甚至哭声半分不弱,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害怕。见窗子松动,郁却白干脆后退几步用肩猛得将其撞开。
      商厌头上汗水涟涟,目光紧紧锁在少女身上,他并不慌张,甚至因为此时骂骂咧咧的郁却白脸上添上几分笑意,噩梦般的身影逐渐从脑海中淡去,全部被此刻嚎啕大哭的小姑娘替代。
      沁鼻药香代替焦味来得猝不及防,郁却白随身的帕子被浸湿覆盖住商厌口鼻,少女拿未曾沾染上灰尘的袖子细细拭去商厌额上汗水,跪坐时双手紧握郑重其事。
      “殿下且等等我,我一定马上找到人来,一定!”
      郁却白说完又泣不成声,却立马凶狠地揩去泪水止住啜泣,不再耽搁时间手脚并用地爬出窗户,头也不回往主楼跑去。
      想让火势蔓延再慢一点,想让郁却白不要着急,商厌并不觉得自己会葬身此处,却因为逐渐远去的小姑娘脆弱又坚定的背影生出些许同幼时一般的胆怯来。
      刚刚搬动商厌时崴到的脚每跑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手掌几乎疼得已经没了知觉,烟气熏过的肺腑时刻都在刺痛,但是郁却白不敢停,她必须尽快找到人,火势在变大,每拖一分商厌就危险一分。
      问梨自从与郁却白失散便一直在找她,中途遇见岑堠才得知他也跟丢了商厌。听闻五味斋走水,不知为何问梨心中大骇,几乎是凭本能往起火处奔去,岑堠虽不知问梨为何如此,瞧见这模样却也不敢轻视。
      于是两人没多久就碰到了狂奔而来的郁却白,问梨瞧见她模样瞬间连呼吸都要停止,还没来得及开口关心就遭郁却白打断,自家小姐如同看见救命稻草,疾步上前抓住岑堠胳膊,拉着人就往回跑。
      “殿下还困在房中,快,快去救殿下。”
      岑堠闻言问清方位迅速跑开,郁却白乍失去个支撑物踉跄几步,扶着膝盖休息片刻又开始狂奔。主仆二人速度到底不及岑堠,等他们到达商厌已经被岑堠扶着走到了空地。忠心的侍卫火中走一趟变得十分不体面,碎发被高温灼到蜷曲,袍子也燎破好几处,可是比起人安然无恙来说,一切狼狈都微不足道起来。
      郁却白悄悄将自己受伤的脚悬空,藏起此刻还在不断颤抖的手,抽噎还是止不住,可眼泪不再沁出后商厌身影更清晰地刻入眸中。提桶前来扑火的人不断增多,五味斋掌柜在耳边叽叽喳喳赔礼道歉,郁却白没太听清,只想读懂商厌看她时比往日多出的许多情绪。
      回过神时商厌已经消失在视野里,问梨包着泪在为她处理伤口,片刻多了许多穿官服的人,再然后是一阵风似的奔过来将她搂入怀中的父亲,郁却白忍不住又哭了一场,她好像一次性流完了整年份的悲伤,但父亲颤抖手掌中的温暖实在太多太多,瞬间驱散了郁却白所有的懦弱与畏怯。
      郁时奕此刻在旁边拿出叫阵的本事指着掌柜鼻子骂,斥他全无忧患意识骂他识人不清,仿佛话越狠越能驱散不安,管他之后传出什么流言,此时要是停下来他恐怕得将自己憋疯。郁却白好不容易安抚好老的,还要顾着“小的”,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哥哥,少说两句吧,我是被人暗算的。”郁却白现在根本无法做到扯袖子这个动作,只好用手肘撞撞郁时奕胳膊。
      掌柜在骂声停止后依然控制不住陪笑,他看见传说中的笑面阎罗郁小将军深深叹气,抬手温柔擦去少女脸上的泪痕,接着轻声道:“我只是太过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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