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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七月流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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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诩哥,人早都走远了。”书离见离那对母子有些距离了,就凑到盯着外面愣神的付子珝跟前说道,不过声音倒是有意压低了。
“原以为诩哥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京中官家小姐那么多,不知有多爱慕诩哥,你却爱答不理。没想到这还未到邺城呢,就遇到这么一位能让你失了神的姑娘。”书离笑嘻嘻的打量着付子珝这难得一见的神色。
“她不同。”付子珝回神,理了理护腕,状若一本正经的说。
“是是是,容貌出彩又通得医理,可是人家似乎并未把诩哥放在心上。还说什么再遇,人海茫茫,那里那么巧能再见。”付书离假意附和着,又不经意的道破着过分真实的真相。
“邺城苏姓人家不会太多,那姑娘这般才貌想必知晓人也不在少数,反正咱们要在邺城待不少时日,这还真不一定呢。”付子珝自顾自地说着,突然感受到书离戏谑地目光,忙说“你,回去可不要乱说,尤其是告诉爹。”
“诩哥,何必呢。义父虽是没催过,但是宫中的娘娘可上次与义父提过。您当时还直接拒绝了太史家的小姐,这回真说不准邺城一行就红鸾星动了。”书离自小与付子珝一同长大,京都诸家皆称赞付家这位公子年少便深沉内敛,处事极为稳妥,日后必定为盛朝肱骨。
“别乱说,毁人家姑娘的清白。你天天跟谢非都学了些什么?再说护国寺的本焕大师曾给我算过,二十四岁之前是不可与女子议亲的。”
“不可以议亲,又不是说不可以两情相悦。”
“越说越离谱,且不说我与人家苏姑娘才刚认识又没什么。单说两情相悦这件事情,那不还是在议亲么?我要娶的女子,需是我真心喜爱敬重,断不可受这般不清不楚的委屈。”
“诩哥,你这话一听就是没有过心仪的姑娘。京都的那群小姐是脑子多么不开窍,才能觉得你是什么如意郎君。”
“其实吧,好些人觉得你不喜欢姑娘是因为,他们认为你跟谢非才是一对。”书离估计是话匣子打开了,话赶话竟然说到了这上面。
“书离”付子珝有些头疼地看着书离越说越偏。
“人家说的嘛,我听说西四坊那边的怡远书局还有卖写你俩的话本子呢。”书离还在一旁不紧不慢地继续补刀。
“怡远书局?你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其实这不是付子珝第一听说这些自己跟谢非的编排,只是连从小与自己一起的书离都这么说,付子珝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性取向有什么问题。
“这,这”书离突然开始犹犹豫豫了。
“书离”付子珝发现这事情有些不对了,神色变了幽幽的盯着书离。
“好了好了,我承认,我去看过一次,还挺不错的。”书离自小是最怕付子珝这种沉默不语的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在他眼中早已是看地透透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快点承认。争取早死早超生。
“等这次回京,把那个书局好好查查。”付子珝口气冷冷地说。
“别呀,你这得毁了多少人的乐趣呀。”书离暗暗腹诽。
“你别以为我听不到,还想不想在邺城吃好喝好了。”
“查,回去就把那个书店老板仔仔细细地查清楚。”
“可你挡不住人家写,有人爱看呀。”
“付书离”
“我马上闭嘴。”
邺城苏宅
“小姐,你不会在想我们遇见的那位公子吧。” 阿籁揶揄道。
这一天的,苏陌早已习惯了阿籁这番不停打趣,面上连个波动都没了,转了转手中的瓷杯,难得顺着说道:“今日遇见的这两人倒是有趣。”
天黑下来了,苏陌跟阿籁才赶回苏府。苏陌担心遇上哥哥,又要问东问西的,让阿籁将车赶到后侧门,二人偷偷溜会自己的小院,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
虽说是夏季,可到底是七月流火,白天滚滚热浪,到了夜晚天气到底的转凉了许多,更何况这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回来的路上雨势越来越大,看样子是要下到明天了。阿籁怕苏陌身子经雨淋受了寒,坚持要苏陌喝下碗姜汤才能去睡觉,这会儿苏陌就在等着阿籁煮的姜汤。
“不是吧,小姐不会真看上那位公子”阿籁停下手中搅拌姜汤的汤匙,惊讶的抬起头。
从苏陌到了邺城,阿籁就一直跟随苏陌身边,也算是这世上少有的相当了解苏陌的人。虽然阿籁天天打趣苏陌,可阿籁心中知晓,苏陌对那些公子哥没多少兴趣,更何况还能觉得人有趣这是从没见过的,不由得吃惊。
“你又在瞎想什么呢,”苏陌抿了一口茶,抬眼嗔怪了阿篱。
“京都口音,从他二人衣着可以看出必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关系亲密。虽名为主仆,却不见得是真正的主仆关系。”
“只是因为关系亲密么?那小姐待我更好呀。”阿籁听了说道。
“那位付公子虽为主却只全身配一把剑,当然这我们可以理解为人家好素净,赶路不方便。问题在那书童,虽是一口一声少爷,却身系佩环、香囊比他少爷倒还是讲究,倒像是什么富家的小少爷出门故意装扮的。不过他还相当依赖那位付公子,什么都在听从付公子,那些杂碎的事情都主动去做,这点上又不像刻意为之,倒是难道不是很有趣么?”
“这么想来是很奇怪,小姐你说他们来邺城干什么呢?”阿籁歪着头想苏陌说的这些,回想着早些时间遇到的那两位。
“人家不是说寻访友人,来游古迹么?”苏陌摩挲着手中的瓷杯,随口说道。
“这话一听就是推脱的借口,太假了。上次小姐在北城遇到那个从江南来的商人也这样说过,也是用着京都的口音这么回的。”
“有进步啊,还知道借口了,不过你这分析叫胡乱联想。”
“阿籁猜的,不过今天那个书离自己说的天色不早只能先到城中先寻一客栈住下,明日再去。想来应是到咱们邺城做什么的。”
阿籁见姜汤煮的差不多了,将罐子从青泥小炉上移下,趁着放一旁晾一会儿的时间,出门将端来的铜盆放下,给苏陌绞了块手绢,递了上前。
“谁又知道,说不定只是路过呢?”苏陌揉了揉额角,神色恹恹地放下手中的杯子,“夜深了,今儿淋了雨,早早歇了吧。我自己来,记得把你那份姜汤也喝了。”接过阿籁递的手绢来擦了擦手,放下起身便去洗漱。
阿籁也熟知苏陌不喜人服侍这些,见她精神不济的样子,便听话的为苏陌整理好床铺,喝过姜汤,端起铜盆,不忘给苏陌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苏陌清洗后,端着那碗姜汤坐到梳妆台前,怔怔地看着隐隐红烛在铜镜里跳跃着火焰,发出霹雳的烛花声。将姜汤顺手放到台上,只手拿起一旁的白玉雕花卉纹梳梳理着自己的头发。
如果这时有人在的话,便会发现那把雕花卉纹梳的卉纹似乎被把玩许久了,白玉温润的手感让苏陌更加沉浸于思考中。
其实她还未讲完,故意草草结束了对话,那对所谓的主仆更奇怪之处还有付子珝的佩剑。
那佩剑上的花纹,那分明与城东沈家老宅那个地方的一模一样,这两人的目的地就是邺城。寻访友人,寻人倒有极大的可能,只是是不是友人就难说了。
难不成他是沈家的人?沈家不是早就举家迁往江南了么?可沈家的后人又怎敢住在京都,混的那一口京都口音。就怕是不是沈家的人,那又从何处寻得的那把佩剑呢?
既是与沈家有关联的人,就怕他会找到苏家这里。
不过苏家,早已跟沈家没有什么关系了,不是么?
沈家,镜中的苏陌把玩着卉纹梳,手指细细地顺着卉纹摩挲着,眼神变得忽明忽暗,似乎陷入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中。
苏陌又端起姜汤浅尝了一口,一股甜兮兮的味道夹杂着火辣辣姜丝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应该是阿籁怕苏陌不喝放了些红砂糖。
苏陌是体寒没错,可是这种驱寒性温的东西不知为何每次吃下五脏会莫名的涌上一股子火气,并且愈发灼热起来,当然体表的温度的确有时可以温缓些,可更多时候那份来自内里的灼热会让苏陌无法分辨是真的好了还是难受的让体表感温麻木了。
外面风雨还继续下着,苏陌回头看了看窗缝,下着雨,像是阿籁把窗户都关了起来,可免不了有风顺进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苏陌端着姜汤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将剩下的姜汤小心的倒在窗外的杜鹃花周边。外面黑黢黢的,苏陌的小院其实没有多少仆从,加上苏陌不喜人贴身侍候,就算阿籁这种顶顶亲近的也住在尽头的东厢房,放眼望去外面只有树影的摇动跟哗啦啦的雨滴砸落得声音。
还真凉呀,苏陌收回身子,关了窗户,用手在窗缝处感受还有没有风吹进来,又推了推窗户,尝试着能不能让它关的更紧些。试了半天,依然是有呜咽的风声,不过好在小了许多。
苏陌紧了紧衣襟,心想应该让阿籁跟自己一屋睡的,不过幸好这夜里只是倾盆大雨,并没有打雷闪电。
苏陌努力按下想去唤阿籁的心思,定了定心神。她走过去把梳妆镜上的铜镜翻过去,转身去正厅的黄梨雕花柜子里又取出四只烛台,一只加在本就放在绣床前的桌上的灯台旁,另外三只分别燃在左右厢房跟正厅。
摆弄好这一些,放下帘子,躺在床上,苏陌看着帘外灯火明亮的样子,那些带着温度的火光仿佛能安抚心中的不安。默念着什么都不要想,睡觉睡觉,不知过了多久苏陌才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是夜
另一边客栈中,付子珝并未入睡,不知是换了入睡地方还是别的什么。他唤了唤书离几声,估计是这些天赶路,好容易到了地儿,书离倒是一着枕头便沉沉的睡去了。
原本他们两人在苏陌离去不久也启程了,不过带着那对母子,加之那位妇人身体状况一群人行的自然是要慢上很多。
幸在苏陌的提醒下,加之邺城近些年民风还算淳朴,城内商贾往来交易日渐多,这里的关城门跟宵禁时间都较其他地方要延后了许多。
到城中又先送他们去了医馆才去寻客栈,这个季节正赶上乞巧节,前来邺城的人更是不少,加之他们到的晚因是到了客栈只剩一间房,两人便住在一起,想着明日再换别的地方住。
付子珝无奈的看一看一脸不知梦会周公的书离,翻身起来,顺手给书离掖了掖被角,打开行李,找出来时少傅谢温给的书简,所幸书离将其用油纸包好,并未淋湿。
付子珝拨了拨烛心,将其光亮调亮些,就着这点灯光,细细的看着书简。过了许久,他起身寻了笔墨,铺开信纸不知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