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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二回 ...
眼见着几日过去,一条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鸨母忖度着他离去的日子大约就在这两日,便亲自带了几包按着秘方做的酸梅送去给他。
一条看着鸨母如此无微不至贴心可人的关怀,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将某个大嘴巴的家伙痛骂了一顿,一边却是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对着鸨母表达了他想长住下去的意愿。
老鸨起先被他那绝世无匹的笑容所惑,差点晕头转向东西不分地答应下来,待终于想明了他的意图后,只能一脸苦相地望着金发男子。
拜托,她孙嬷嬷的地儿是不算小,可也绝容不下金发男子这尊大菩萨啊!况且一个不巧被另一尊大菩萨知道了,她还有得活么?!
在脑海中将各种那人知道此事后的反应梳理过一遍,鸨母很遗憾地发现无论哪一种似乎都不能保证她的人生安全,这才发觉某个无良的灰衣男子显然是早就料到这种结果,才挖了个无底坑让自己跳。可怜自己一世英名,眼见着就要不保了。
想到此处,鸨母又抬眼望了望眼前笑得很美好的金发男子,觉得以自己的本事,要说服他改变主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如此这般一条便在坊间继续住了下去,名义上虽还是住在天香坊内,实际却与坊内主楼并不在一处。
这几年天香坊的事业发展得极快,除了原本的主楼之外,连周边的几处地产也纳入其内。其中一处因为某些贵客不便暴露身份的顾虑,便特意划开做了雅舍,总数算来不过四间,然每一间都是独立的别院,自可免去不少不必要的烦扰。
一条这些时日便是住在这其中的一间雅舍里,又为了避免一介男子长住坊中引起有心之人的怀疑,故而平日均以纱巾覆面,装作口不能言的模样。
按理说如此伪装,男子的身形总还是藏不住的,况且一条并没有刻意作女子的妆扮,仍是像往常般穿的白衫,然不知为何,那轻纱覆盖下的面容,总让人生出一丝男女莫辨的感觉。
如此一来,坊间偶尔见过他的人,无分姑娘仆从,都以为那是老鸨新带入坊中的姑娘,只因来的日子尚浅,还没什么人认得他,便也没放在心上。
雅舍的日间时分总是闲散而惬意的,空气中透着些许清甜的香味,与天香坊主楼里旖旎万千的香靡,竟是全然相反的境界。
别院入口处栽种着大量植被,正当盛时,譬如一道天然屏障,将院内的一切遮掩起来,从外观来,便只得若隐若现的虚浮。
一条行至此处时,恰见一道白色身影穿梭而过,于碧色丛生的掩映下,悄悄溜进临近的另一间别院去了。
因为隔着树丛,一条并没能看得十分清楚,只隐约觉得那道背影有些熟悉,却又无从确认。然而他并未来得及仔细琢磨,便有一人猝然闯入,甫见他面,便要伸手拉住他。
一条虽然对这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诧异,神色却无变化,只是身形微动,不经意间将手臂错开,避过了对方向自己伸来的手。
来人起初也是一惊,大约没想到一条竟能如此轻描淡写地避开自己,便有一刻僵在原处,待反应过来时,手臂一转,又向一条腕间扣去。
这一扣的速度奇快无比,手法也不似寻常,一条已然瞧出了端倪,正待运力避开,忽地想起自己这段时日都不能动用内力,骤然罢手,来人之力已至,便将他的手腕握住。
由此一来,一条倒也觉察出那力道间并无恶意,心中虽犹存疑惑,却已不像最初时那般戒备。
既然事已至此,不若泰然处之。此时此刻与自己面对面的是一名年纪尚轻的男子,一身得体的儒服,质料是极好的那种,一看便是出身高贵人家的子弟。
青年男子有着一张极为俊美的面容,肤色较之常人略有些苍白,就气质而言并不给人过分凌厉的感觉,只是此刻不见笑颜,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一条认得这个人,也听得些许对于此人的评价。眼下见他如此瞪视着自己,竟莫名有些好奇,一来就传闻而言,他绝不是会到此种烟花之地的家伙,二来他两人初次见面,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值得大眼瞪小眼的交情。
正当一条怀着几分探究几分好奇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男子时,又有一群人闯入到别院中来。为首的正是天香坊的鸨母孙嬷嬷,一张尚算圆润的脸上汗珠淋漓,大约是追某人花了很多功夫,眼见着终于追上,还来不及松口气,便见挂着面纱的白衣男子正被自己追赶的对象握住手腕,瞬然间明白了这是一场怎样的误会,只觉得额角开始扑通扑通直跳。
“哎呦我的世子殿下,这位可不是坊里的姑娘。”老鸨的表情有些苦,看看白衣男子,又望望儒服男子,只觉得哪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只要一个不小心,自己只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是坊里的姑娘,却在此处做什么?”被尊为世子的青年显然并不相信老鸨的话,却还是转过眼打量了一条一番,只觉那身白衣放在天香坊这样的旖旎之地,确实是过于出尘了,然想及之前指名的那名女子,却又似乎并无不妥,于是道,“既然玉容姑娘不见踪影,便让这位姑娘作陪吧。”
这句话说得很简单也很明确,如果可以的话,孙嬷嬷希望天上现在就落下一道雷把自己劈死。可惜的是此时的天空除了晴朗得有些刺眼以外,再没有其他,孙嬷嬷的愿望自然也就无法得遂。
“世子殿下……”孙嬷嬷向两人走得近了些,似乎是想尽最后的努力让自己死得不那么难看,却见一身白衣的金发男子悄悄向她做了个手势,阻止了她的行动。
孙嬷嬷满心疑惑地望着面前的白衣男子,想从那双碧色的眼里看出些什么,却见那人只是微微弯起眼,绝世的眸里除了柔和,再也看不见其他。
孙嬷嬷心中莫名一跳,忽然觉得如果自己再年轻几岁,是否就会被卷进这碧波般的温柔里,再也脱不开身了。好在她也算是阅历丰厚的人了,不会如此轻易被皮相所欺,却也仍是心有余悸。
金发男子想做的事情任她如何猜测也是捉摸不得的,她也无可阻止,便也遂了他的意:“世子殿下,此间别院正是为贵客而备,请您尽情享用。”
眼见着孙嬷嬷一行人离去,儒服男子虽不言语,却是放开了握住一条的手,眉宇间神色微微松散,已不似方才那般紧绷。
一条将身旁青年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心中了然了几分,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是略微侧过身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儒服青年向内院引去。
这一路走得极为宁静,两人均是不发一言,儒服男子只道前边引路之人天性清冷,是以不喜多言,倒也并没在意。
待到室内,儒服青年见到雅舍内陈设,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微微赞叹起来。雅舍内部分为内外两间,内室因门未开启,看不真切,但仅以外室而言,已足够令人兴致盎然了。室内多采用案榻而非圆桌,似乎是为了给舞乐保留尽可能多的空间,以让宾客尽兴。
儒服男子来时天色尚早,还不至天香坊生意红火时,老鸨忖度着眼下情状,只命人往别院送了两壶酒与几盘小菜。
酒至案几,却不见白衣人有所动作,既无添酒之举,更无劝酒之意。儒服男子有些不满地往身旁睨了一眼,但见对方一脸无谓的表情,心中微微恼火,却还是自己拿过酒壶,倒了满满一杯,二话不说便饮了下去。
如此喝了数杯,边上之人却始终毫无动静,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任由儒服青年一杯又一杯地将酒灌下。
此种近乎无视的举动显然惹恼了前来享乐的客人,只见儒服男子又是一杯下肚,而后狠狠地将酒盏扣在案上,说话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傲慢与不满:“你可知我是谁?”
帝都洛阳中人,非富即贵,如此之言,便是要以身份压人了。
只不过这种威压对金发男子来说却是毫无意义的。一条并不急着回答青年的反诘,只是缓缓地起身走到内间,从里面带了一副笔墨出来,而后将纸铺展在案上,提起笔写了十几个字:
“昔年奉天帝三公主之子,淮南世子安怀然。”
儒服青年原本对于一条近乎无视的举动甚为恼怒,进而想以自己的身份相压,谁知那人轻而易举就道出了他的来历,想来是方才见面之时便已认出了他,不禁又惊又奇。他确信自己与面前之人不过萍水相逢,自己也绝非张扬之人,平日甚少招摇过市,却还是被她轻易识破,震惊之余,胸中的气恼便也不知不觉消去了大半。
“姑娘如何认得在下?”儒服青年心中好奇,却见对方只是冲他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这才又想起了什么,道,“姑娘可是不会说话?”
一条见他一副关心的神情,与初到此地时那强装出来的蛮横竟是差了许多,不由觉得有趣,便也顺了他的心思,微微垂下眼帘,缓缓写下一行:“虽口不能言,且以笔代之。”
这副沉静而端然的神态落在旁人眼里,岂是用楚楚可怜便可以形容的,果然安世子的态度又温和了不少,放缓了语气道:“在下唐突,冒犯姑娘了。”
被唤作姑娘的白衣人有些沉痛地摇摇头,而后别过脸去不再看面前人,安世子只道她还在意不能说话的缺陷,殊不知某人却是憋着一口气,想笑又不能笑的忍到几乎内伤。
安世子大约有些自责方才的无心之言,总觉得自己该有所补偿,便引开了话题道:“对了,还不知姑娘姓名?”
一条转过头,望着他略略思索了片刻,才又写了两个字:“溪若。”
清如兰溪,若雪无暇。
这曾是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为他付出了一生,他最亲最敬的亲人。
安怀然不是没有注意到此刻白衣人脸上有些莫测的神情,却读不懂,他只是觉得那样的表情会让他莫名地想起些什么,而那种掩埋得极深极重的东西,他原本是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的。
“也许对姑娘说这些会有些唐突,”儒服青年饮下一杯酒,顿了顿,才又接口道,“不知姑娘可曾有过那么一段经历,有一个人,你原本以为可以一生一世,可到头来却发现,那不过是自己虚幻的妄想罢了。”
一条看着面前人清亮的眸子里流露出的不甘与迷惘,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姑娘可曾遇到过那么一个人,愿意把自己的全部交给他,可交付之后才发觉自己愚蠢得可笑?”儒服男子笑得有些苍凉,仰头将又一杯酒饮下。
许是酒喝多了有些呛侯,又或许是喝得太快太急,儒服青年不可抑止地咳嗽起来,原本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脸上也泛起异样的潮红。
一条伸手去拍他的背,想替他理顺紊乱了的呼吸,岂知手刚抚上他的背,他却是浑身一僵,呆滞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含糊不清地说了声:“不碍事……”
一条收回手,取过酒壶给自己与儒服男子各倒了一杯酒,而后托起自己面前的杯盏,做了个干杯的手势,便一饮而尽。
安怀然愣了愣,终于微微一笑,也将自己面前的酒取了饮下。
时至深夜,美酒已尽。安怀然本就不是嗜酒如命的人,自然酒量极浅,此刻已伏在案上睡熟了。
一条将自己杯中剩下的酒倒了,起身进内室取了件薄薄的外衣出来,盖在那身素雅的儒服上面,让安世子独自一人留在这间雅舍里,自己则去别处睡了。
渣更新,围观者自重...
JJ一直抽,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抽出来-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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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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