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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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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一日早起,打开房内的窗可以看到不远处街道,有白沙原住民牵着牛赶着羊从经过。
凌倾出了房门,踮起脚尖静悄悄的走到隔壁,将耳朵抵在门处。悄声无息,站了好一会,啥也没听着。这长住客简直怪异极了,好几日房门未出,真在里头闷头大睡?难免勾起人的好奇心。
早间风有些凉,凌倾鸡皮疙瘩起了,抱着双臂正要回房。瞧见庭院一幕,更加怪异。
庭院新增的一口半人高的瓷缸,里头是挖了池中的泥,养着几束绿荷,又放了几条小鱼在里头。而此时,她见阮若水半个身子埋进了瓷缸里,不知在作甚。凌倾拖着棉拖,啪嗒啪嗒的从二楼跑下来,上前揪住阮若水的头发往后就这么一扯。
只见她满脸泥垢,上半身湿透,嘴里尽是泥。
凌倾怒道:“给我吐出来…吐不吐?否则削了你!”
阮若水俯身朝瓷缸吐出一条金鱼,又将泥土尽吐了出来,拉着凌倾的手,可怜巴巴说:“饿。”
眨巴着那双大眼睛,模样纯真不可欺,而又满脸的泥垢,看着既让人怜惜又觉着怪好笑。
她这一撒娇也不知从哪学的。魔鬼身材萝莉脸,又擅长撒娇卖萌,哪个凡人招架得住!
凌倾不吃这一套,说:“少跟我装,你是妖你知道吗?你不吃东西也饿不死明白么?别对我卖萌,不管用。”
阮若水似懂非懂,但那厉声的口气她还是明白的。她将手上的泥往身上的衣衫擦擦,一脸不愿调头就走。
凌倾再次想拽住她手,可满手臂的泥,只好再次揪住她头发。拉她进房间洗漱干净,一边还念叨着阿呜又不听话放她出来。
一大早,夜无便往白沙牌坊那处去,有当地老人摆着自个种的一些青菜,很新鲜。凌倾很喜欢,他每日都会过来买一些。
客栈日日悠闲,心情佳了便将牌子翻一翻,接一两个人,亦或者不是人。
午时过后,凌倾正泡着茶,便接到了陶简打过来的电话。
陶简继上次的案子,说:“找到了郑肯夫妻当日出海的游艇,阮若水从游艇上失足坠海失踪了一晚上…船夫说那夜风浪挺大,夫妻二人执意出海,准备看第二天的日出。当晚船夫在舱里头隐约听见争吵声,没多大在意,后来是追着尖叫声跑出去的…”
盖碗的茶渣倒进了垃圾桶,凌倾嗯的一声回应。后院又传来声响,阮若水爬上围墙出逃又卡在那,夜无没好气将她拎了下来。阮若水捂住脑袋喊饿,夜无打开冰箱胡乱塞了个冰淇淋在她手里。
夜无将阮若水拉至前厅,将她按在椅子坐下。
陶简接道:“阮若水摔下去时撞到了螺旋桨,船夫跑过去时人已经不见,但水面能瞧见挺多血…搜救队找了一晚上,风浪大水流也快,隔日中午找到的人…你猜怎么着…”
冰淇淋撕开包装,阮若水咬了一大口,冰凉甜腻。随即嗯的一声朝夜无眨巴着眼,一副满足的模样。
陶简继续说:“诡异的很!本来没报多大希望,搁谁受了重伤在海里飘一夜都活不了,找着时背朝上漂着…身上是一点伤都没有,竟给活了,就神智不太清,话也讲不了!”
凌倾将茶盏搁下,见坐在对面的阮若水吃的半张脸全是,跟小孩似的。她将电话挂了,那边案件怎么落实她不想管,她就想明白一点。
“若水还要。”
“给她拿去。”
夜无将冰淇淋递给她。
凌倾笑意挂在嘴边,语气也柔了不少,哄小孩般问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是回答得上来呢!我再给你冰淇淋吃,你要是不回答…”
瞬间收起笑意,厉声说:“我就将你绑起来,重新扔回海里。”
阮若水含着冰淇淋,手中动作咯噔一下停了。
“那天晚上阮若水失足坠海,是你杀了她对吗?”凌倾盯着她看,瞧她瞬间一愣,明显是听得懂话的。话音刚落,阮若水迅速将冰淇淋塞进嘴里,双手捂住嘴拼命的嚼动,怕下一刻被抢食了般,奈何太冷,她哈着冷烟,欲吐不吐。
凌倾站起身倾身过去捏紧她下巴,有严刑逼供的架势。这一捏,阮若水疼了,脸皮又是往上一翻,无数触须般的细丝一下缠紧凌倾的手。
夜无见状,从后头钳制住阮若水,说:“赶紧将手拔出来,它能吸人血。”
用力一扯,往而被吸附了进去。凌倾整个身子俯在桌面上,茶杯被撞得翻了个个,烧水壶噗噗的叫着,细丝往上缠,速度极快,吞了整个手臂,开始缠住凌倾的肩膀脖子往上。
那些触须粘腻,张牙舞爪深得老长,带着粘腻的分泌物滴落。凌倾手拔不出来,反而被吸得更深,瞬息间,只觉所有力气都被吸食了个赶紧,她脚下一软整个人被拉了过去。
“姐…”
眼前一片灰白,耳间尚听见夜无的叫声,还有水壶盖子烧的跳动的声音。凌倾眼皮沉重,半眯着眼恍惚间瞧见,灰白的四周昏暗,一间房内有很多铁笼,关着许多动物。
不,不是动物。
好像是人,缩卷着身子,那张脸痛苦得紧拧成一团般,赤裸的身子布满了浅青色鳞片,如同怪物。有个男人走过来,国字脸带着方框眼镜,手持针管扎进笼子里头那怪物身体里,将针管里的液体推了进去。
“姐…”夜无一声嘶吼,怒不可揭。
阮若水被震慑到了,恐惧得收回了触须,恢复原来模样,缩在椅子上不敢动弹。刚那一声沙哑的嘶吼声,如鬼魅魍魉般可怖,怕是她再作祟,下一刻要被夜无撕成碎片不可。
凌倾趴在茶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夜无急忙扶她坐好,只见她满身腥臭的分泌物,凌倾险些干呕。她尚未回过神来,呐呐道:“我…好像看到什么..在她身上有别的东西。”
“是百目鬼的眼吗?”夜无担忧的给她倒了杯热水,将她滴着粘腻的发丝从脸上拨开,追问道:“是不是因为碰到游足目的本体,所以才能看见属于它的东西?”
凌倾声音微颤:“先扶我回房,我想洗澡。”
“呆在这。”夜无朝阮若水冷冷撇过一眼。
送凌倾回房,夜无回到前厅,阮若水第一次极为听话的呆在那不动。他脸色沉得可怕,眼眸已不再温柔,瞳孔如针立充满敌意。两步上前,掐住阮若水的脖子整个人提了起来,一句一顿阴冷道:“从今往后,你若是再敢伤了她,我可不管你是什么珍稀品种,我都要杀了你。”
他两根牙尖如利刃,阮若水吓得身子忍不住哆嗦。
夜无又说:“我姐问你什么,你答便是,再装傻充愣,我现在就吃了你。”
阮若水重重摔倒在地上,捂住脖子,十分委屈,她闻言将脸埋进臂弯里吓得不敢再抬头。
…
又是悠悠几日过,长住客的门打开了。
正是午时,夜无躺在李子树下打瞌睡,她经过时也毫无反应。往前走几步,有人从后头拽住她的背包。
那女人站着身高也就到她肩处,身材矮小却玲珑有致,长着一张讨喜的萝莉脸。长住客想起那夜过来时,凌倾与她互相拉扯,尚未明白什么关系。倒是这女人,身上有一股阴凉的腥味。
她幽幽开口:“有事?”
阮若水一手扯到背包,咧着笑得童叟无欺,声音糯糯说:“饿了。”
怎么看出她身上有吃的?捂着肚子,她自个也饿了。背包拉开,从里头掏了颗糖递给她。
“不用理,她就是嘴馋。”夜无闭着眼,懒洋洋的说。
后院往前走是吃饭的餐桌,桌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食,长住客将背包放下,将翼骨剑放在桌子上,拿起筷子便开吃。
半响后,凌倾拿着一叠辣椒酱走来,瞧见自己汤面被人强占,没好气将辣椒酱搁下,手掌摊在她眼前,笑得风情万种:“给钱。”
她淡道:“为何凌老板每次与我见面,开口便提钱?”
“你吃了我的面,想白占便宜啊?”
何曾占过便宜,就没见过谁比得上凌倾这般狡黠的!
凌倾拉了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托着腮帮子看她细嚼慢咽的,不得不说这狐狸也是挺赏心悦目。她今日穿着一身白衣,长发垂腰如墨,皮肤白皙,光坐在这吃面全身都散发着一种仙儿的气质。
真身是没见过,但凌倾总觉得,她必定是立于雪中的白狐,高贵皎洁、干净得一尘不染。
凌倾悠然脱口而出:“你不灰头土脸的,瞧着还真不赖,挺好看!”
“凌老板。”她将筷子放下,表情依旧清冷,声音不温不火回道:“你大可不必奉承我,该给你,我还是会给。”
言罢,从包里头掏出巴掌大的小黑盒,推到凌倾跟前。
“你这臭狐狸还会不会说话了?我这怎么可以叫奉承,一个女人夸奖令一个女人,不是讽刺就是真心,当然,我出自后者…”凌倾一边叨叨,一边打开那小黑盒。一股神秘的郁香扑鼻而来,里头装着两片花瓣,呈血红色,娇得要滴出血来。凌倾话音一转,惊呼道:“我去!你家有矿啊?”
迷穀之花,佩之不迷。
“上年的房钱要到期了,凌老板催我前,我还是主动些好,免得落下占你的便宜的罪名。这两片迷穀之花,便再续一年房租。” 长住客继续低头吃面。
凌倾拿起来细细打量,笑得合不拢嘴,说:“传闻迷穀之花,人佩戴在身上,可抵任何妖邪幻术不受蛊惑。”
可遇不可求,这玩意当真是宝贝。
长住客闻言点点头,抽了张纸巾轻拭嘴角,跟宫廷贵妇般端庄似得。她补充道:“尚有另一则好处,迷穀之花摘取下两片之后其余花瓣随即枯萎,心仪的两人食之,即使相隔万里,也轻易辩出彼此方向。”
见凌倾将小盒子宝贝揣在了怀里,她对上那傲人之峰,微微低眸。
“凌老板,你做的面好吃。这花除了房租,可否再换几碗面吃?”
“当然可以!”凌倾凑过去,用手肘碰了她一下,贼眉鼠眼低声问道:“你这些好东西从哪里来的?”
长住客闻言便清楚对方心思,那眸子泛起笑意,淡淡回道:“我经常到处走,偶尔能遇见,并不是故意寻得。谢谢你的面,我该走了。”
走没两步,长住客停驻。转身对凌倾幽幽开口:“凌老板,你也挺好看,此话也属后者。”
“商业胡捧么?”凌倾噗嗤一声笑出来,“认识那么久,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呢!”
“要看看我的字牌么?”
凌倾抬眸:“得了吧,你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妖眼,提什么字牌。”
长住客将手中的剑解开,乳白色的剑柄上刻着两个字。
——圭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