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成双》狐说九道

12、第 12 章

　　皇城里其实没什么新鲜事。旁人看着是天下至尊至贵的地界，花团锦簇的，还是风云诡谲的，各有说法，可无论怎么看着，有一条，却是公认，皇宫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虽说规矩的尺度会因人而异，可大面上的规矩，却不会改变的。
　　所以，当那辆来接人的宫中马车比往常惯例来早了近一刻钟时，林郡主便已暗自有了警惕。马车是宫中的，来接人的也是平日脸熟悉的，皇后中宫惯用的大太监收的干儿子。
　　无须郡主开金口，琥珀的递过一个荷包，笑道：
　　“李公公辛苦，今儿来得真早。”
　　“都是主子吩咐，奴才不过奉命行事，能够来伺侯郡主娘娘，这可是抢都抢不到的好差事。”
　　抬手作揖，收手时不带丝烟火气的收拢荷包，李太监笑眯眯的躬身回话。却对早来一事，只字不提。
　　主子咐吩的，明明到来早了不对劲，却称是抢来的好差事。这前后一思量，林甄珍对这次进宫之旅已有了初步的预计。想来应有些个波折，无伤大雅。
　　“劳烦公公。”
　　“谢郡主体恤。”
　　都是人精，人情已送到，暗示也了，都不多言语。
　　因是进宫，身边丫环就带着翡翠与琥珀。随从暗卫嘛，反正也进不去皇城，就不用了。
　　皇宫派人来接的，自有随从护卫。
　　至于进皇城，一应事宜，都不是第一次。再怎么辉煌富丽的建筑，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有皇后宫中太监开道，里面坐的又是简在帝心的郡主。打着能一路无话到皇后宫中的主意，那也是不可能的。
　　纵是宫里的马车，也只能停在外三门中，再要往内，往南是军机重地，西面是后宫深深，都不是能坐着马车长驱直入的，大多官宦人家，平日再怎么养尊处优，到此地也只有劳动自己的双脚，盛宠如林郡主，也得下马换乘由宫中小黄门抬的四人小轿。
　　这种看来人烟稀少，其实众目睽睽下的地界，前面锦袍闪现，九岁的小男孩子扬着一脸意外巧遇的表情时，林郡主差点都不想撑出一张惊讶的脸。
　　特意的提前一刻钟接人，还是主子咐吩的。这宫里的主子虽多，可能指使皇后手下大太监的，能有几人。又称好差事，想来，不会遇到什么坏事。
　　算来算去，也只有这位了。
　　真是，实在可惜了。
　　想着自个心里的盘算，提早放出消息，林郡主其实是真个希望能有个不长眼的撞上来，方便自己行事的。真心的，在皇宫里闹事，别人怕，可到自个头上，真不算什么。
　　可这位，皇后嫡子，秦王殿下出现在此，想来不过是演一出嘘寒问暖，姐弟情深的戏码。为秦王殿下刷一波好名声罢了，要闹事，不是合适的人选。
　　也就显得无趣。
　　抢先行礼，人家再小，也是亲王份位。
　　所以，强扯着笑脸，应付的听这个皇后嫡子一脸惊喜的说什么上书房学罢，随意转转，不想竟巧遇的话，只点头微笑。是啊是啊，好巧。
　　一番宾主心知肚心的客套后，就等秦王殿下提及市井传言，出言安慰，让自己不要太过忧心。好配合的也很配合的谢过自家小表弟的关心。
　　再怎么样，中宫皇后的面子，还是得给的。
　　听听，说得多好：“孤王闻表姐风闻西戎和亲而生忧，其实大可不必。有孤王在，绝不会许表姐远嫁西戎去。”
　　点头，配上感激，如此贴心的小表弟，真好，好的林郡主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世人无知，不知郡主之好，孤王虽年幼，若得表姐，愿许金屋。”
　　原本一直点的头僵住，这话，可就过了，太过了。
　　金屋盟约，那是先朝时，一位皇子为太子位对当时的长公主之女许下的诺言。虽说后来时事变迁，金屋成空，可这典故，却早流传开来。虽然，流传到现在，亦算不得什么好话。
　　看到前面李太监变得刹白的脸色，看来，这话，真不是皇后示意的了。也是，皇后再怎么心急太子之位，也不会犯这种错处。
　　想来皇后娘是想着刷刷好感，可耐不住，黄雀在后，挖坑埋人。
　　后宫过招，从来的不见刀光暗杀人。只是，想拿自个当枪使可不成。
　　心念急转，林甄珍急急开口，打断了秦王的话头：“殿下姐弟情深之意，本郡主心领了。不过这许金屋藏娇的，都是些纨绔子弟，不知表弟哪听来这此个混话，不明其义，惹人笑话。”
　　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哪个不是人精，看到眼前众人变色的脸，便已知刚才的话有不妥处，自是顺着这话自下台阶：“孤王也不过在殿里休息时，翻几本闲书，偶然看到此语，觉得挺好的，难不成还有什么典故？”
　　“上书房，殿下的师傅们全都是博学鸿儒，你却来问我。我能知道不是好话就行了，研究典故做什么，我又不考状元。”
　　把事糊弄过去，宁愿让秦王背个乱用典故的名声，才八岁的孩子，未博览群书，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可一个八岁的皇上嫡长子，出口许金屋盟约，这事，可就闹大发了。急切之间，也能只如此应对了。
　　秦王殿下想来这下也没心情表现姐弟情深，林郡主也很贴心的提及，时侯不早了，不能让皇后娘娘等自己。
　　再各自礼来礼去一番，才算戏毕散场。
　　上轿前，看着略松口气，仍止不住额头冒虚汗的李太监，想想了，开口：
　　“李公公，想来，这剩下的路上，应该没有偶遇了吧。”
　　这世上事，本就多做多错，不做反而没错。皇后地位已是极高，何苦还要弄点锦上添花之事，哪一点被人利用，都是要命。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原来一次锦上添花的事差点闯出惊天大祸来，李公公自知胆小，真个承受不起，万幸，这后面，是真没任何安排。
　　皇后掌凤印，掌后宫，方才这事，想来自会有人报去，至于怎么去查谁借着皇后的手顺水推舟坑秦王殿下一把，以及之后又如何行事，那是她自家事，就无需旁人多语了。
　　这剩下一路，直到皇后宫中，一路畅通自是不提。
　　其后，李太监招人领着林郡主一行往待客的偏厅。自己自另一侧门进去复命。
　　待客的偏厅里，已等待侯着一群人，一个打扮恍若神仙妃子般的美人身边，跟着一个六七岁大，鹅黄色宫装的女孩，仙子是一脸笑容，和蔼的点头示意，可她身边的女孩子，却还不会收敛自己情绪，一脸隐含的敌意的望着自己。
　　得，人家再小，也是主子。自己不爱进宫，最大的原因就是为宫里主子太多，见谁都得行礼。
　　蹲身，扶腰，低头行了个很标准的万福礼。
　　“淑妃娘娘万福，三公主万福。”
　　“郡主免礼。”等礼都行完了，仙子才马后炮的开了金口“你今儿也是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起身，林甄珍笑得应付：“是啊是啊。有些日子不见，甚是想念皇后娘娘。”
　　宫里人，大面上过得去，礼数上让人挑不出错就行，林郡主走的又不是宫斗路线，不用跟后宫诸位太过近乎。客套就好。
　　客套未完，自室内出来一个女官模样的官女，笑意满满的开口：“淑妃娘娘恕罪，我家主子早上起来受了些风寒，头痛，怕人多太吵，就不见你和三公主了，长乐郡主请随奴婢来，娘娘今儿本都是不打算见人的，可听说你来，说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想来您一个人来也吵不着她的。”
　　这一番话，打脸兼拉给自己仇恨的，颇让人无语。
　　淑妃还撑得住，强笑道：“那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六七岁的三公主哪能受得了这般区别待遇，一腔火不敢冲皇后宫中人发，却全冲着在一旁明明很无辜的林郡主发去：
　　“你是就那个长乐郡主？公主家的女儿，又不是王爷家的，凭什么能封郡主？前些日子，我偶尔听了一耳朵祸水，嫁祸什么的，就是你吗？父皇封郡主，就是要让你抚西戎？”
　　三公主童言童语，问的好不天真，也好不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