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害成双》狐说九道

11、第 11 章

　　“郡主想什么？”看着神色复杂的主子，再次端茶进来的琥珀，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我不过想着，原来这世上，还真有把老把自个往桩上撞的傻兔子。”往事已矣，不可追，能把握的，不过当下，多说无益，林郡主随意起了个话头，随口打趣。
　　“守株待兔自有成语，可这到了锅里还能被放生的兔子，那才是古今称稀奇呢。”
　　奉上茶，琥珀就当没看到自己主子的惆怅心事，也跟着打趣。
　　“贫嘴，找打不是。”
　　“哪有，郡主就知道欺负奴婢。”
　　“胡说，你家主子欺负的人可多了去，哪能只紧着你一个欺负的。”
　　主仆相互打趣，笑闹成一团，都有意无意的淡化先前的伤感心绪。
　　玛瑙走进此间时，庭里已是笑语言言,一团和气了。
　　福身行礼，递上两个竹筒，内各有一小卷纸道：“郡主，刚有两只信鸽飞回来，看其花色应该是去西戎的商队带去的，二号与五号。”
　　“五号？我记得，他们这次出去，一共只带了六只吧。”接过两小卷纸，林郡主一面思考着，一面自语。
　　“是的，想来，是一次性全放回来了。”
　　洛京与西戎，相去万里路，商队走一趟，都花费大半年。
　　若在大燕境内还好，自有驿马商队传信。到了西戎地，可就百里无人烟。
　　逐草而行，居无定所的游牧民，半民半匪。
　　来去如风的狼群，时隐时现的暗河流沙，而各族之间，时有征伐，常常城头变幻大王旗。就连西戎王庭，据说也是千骆搭帐的移动大帐，虽占着水草丰美之地，也要四处游走。
　　除了每年七月赛马节，西戎的贵族共聚于单于王庭，共同祭祀月神外，其余时间，各部都四散而居，不会长久留在一地。
　　这条商路，说来是很赚钱。可当初真个打通，凭的除了带的粗盐腌制的腊肉条与粗老梗制的茶砖量大，与比一般商人要实惠点的价格，还靠着在洛京也能称宝的华贵奢侈精巧物品。
　　从出关，到西戎王庭所在地，快马不过半月至，马车商队，走走停停交易算上，一趟来去，最多亦不过三月。
　　可这说来并不太长的一段路，自己的商队，足足花费了五年。凭着一次次的交易的声望，一次次试探，一次次的交锋，步步惊心，步步小心，才能安然走到了西戎王庭所在地。
　　这样的地方，若要传递消息，就只能靠信鸽，真有重大消息，半月可至。
　　可关外地界，突来的沙尘风暴，金雕，猎鹰，还有擅长骑射的西戎人，哪一个不是信鸽的天敌，那些经过专门训练的信鸽，再灵巧，也难免会在路中折损。
　　更别提，商队里要避人耳目，也不可能带太多信鸽。通商，总不能让人认为是奸细。
　　因此，纵放信鸽时，都会按出关前约定的编号，也会多放。这看似回来了两只，可以排号推断，想来，是一齐放飞的，六到其二，已是万幸。
　　这样传来的消息，想来很重要了。
　　不再谈笑，离了花厅，进入将军府的书房，书房布局简单，并无太出格显眼处。
　　紫檀木书案上，白玉笔架山搁着一排粗细不一紫竹阴刻竹叶纹狼毫笔，一方雕文魁二星图样的端砚。墨玉镇纸下铺着上好的澄心堂纸张，因有人打理，倒是没有积灰，都保持着刚摆上的模样，洁净如新，却明显少人用过。
　　倒是两旁的四书五经，文人杂记，都半旧不新模样，似有人时常翻看的模样。
　　白玉早早在书房内守着，琥珀自留书房门，玛瑙取了一排紫竹笔中左手第二支，白玉则奉上自书架一侧取出一本游人杂记。
　　卷纸被小心摊开，按刻花第三片竹纹斜度，缠绕到紫竹笔简上，其纸上现出的仍不是字，而是一串看似杂乱无章，却自有约定的墨点暗记。
　　把墨点记下，再摊开游人杂记，按图索字，这一次，才能得到真是想传递的消息。
　　很麻烦的做法，也能最大程度的保证，纵然落入敌手，所传递信息亦无人能识。可惜，信鸽体型小，路上折损大，其自带书信有限，只能捡着最重要的消息。
　　要是那种隐形墨水真能弄出来，到时候，商路成谍路，一纸一叶，一衣一物，皆可传信，可省了太多人事与花销。
　　许之区区一分红利，真不多。
　　另一张纸如法炮制，其上墨点排列一般无二，想来其它未到的信鸽，所传消息，皆是一样。
　　一面惋惜于隐形墨水未得，一面看着传回消息，仿佛眼前迷雾被拂开，颇有豁然开朗之感。
　　“原来如此。”如今洛京传得沸沸扬扬和亲事，却不见国书来，却是因此。
　　“郡主，暗卫三队派人回报。”此事能近得书房的，也只有在外主持的翡翠了。
　　把手中密信纸递到烛火中点燃，扔进香炉中，看着它烧得与香灰无异，任神仙进来也查不出来端倪后，这才开口。
　　“进来回话。”
　　来人长着一张大众脸，通身打扮与帝都寻常百姓无异，属于混到人群里就找不出的那种人，只有目光中偶尔闪现的锐利，才能看出独属军中淬炼过的杀意与锐气。
　　此人进来，也是抱拳利落的行个军礼。不等人问，便开口道：
　　“当时在酒楼的，除了简家二少爷，还还有三桌人，其中两桌一个是兴宁伯家的管事，一个是简家的四房的三公子。只余一桌，不是京里的熟面孔，皆作商人打扮，罗圈脚，西北口音。
　　我等一行五人一路跟随，发现几人骑术极佳。后跟随他们到了跟到永平坊，亲见他们进了一个四合院。
　　暗三卫现有三人仍在那儿守着，属下在四邻打听，那处是一处被租出的房子，出租已有月余。
　　其人对四邻自称西北地的皮毛商人。可属下觉得，他们很像是……”话到此处，略显迟疑，怕自己没有实证的猜测，影响了自家主子的判断。
　　“西戎人。”林甄珍却接口道。
　　“主子知道。”来人很惊讶，自己是有几分猜测，可自家主子主气却已笃定。
　　“西戎和亲消息传得满天飞，我就疑有西戎手笔。如今有又飞鸽传信证实，又有西北皮毛商人，青萍之末，风起于此。”
　　“让暗三卫继续派人跟着，他们若只是散点和亲之类的的消息，不用理会，但若他们若还敢探其它，直接把消息透给绣衣使。
　　抓西戎奸细这种差事，该是他们的活，咱们不能手太长，越过界。”
　　“郡主明鉴，暗三卫在房子附近，还看到有别人也在盯那头，属下看着，很像是绣衣使的人。”
　　“我说呢，这人都在洛京晃荡了快一个月，绣衣使怎么可能半点风声不闻，原本也是在打着吊鱼的主意。
　　让我们的人撤回来，你自去帐房支上二十两银子，今天领差事出去的人聚一起，你们自己叫些酒菜松散松散，这趟差事办得好，赏你们的。”
　　“谢郡主，属下告退。”来人倒是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道谢告退一气喝成。
　　看看天色，林郡主不甚文雅的伸展手臂，活动下腰身：“今儿已太迟，就先让人递牌子到宫里，就说，我甚想念皇后娘娘，看娘娘什么时候有空，许我进宫瞧瞧。”
　　林郡主其实自有能自由进宫面圣的特权的，可若非真个碰到十万火急事，她也从来不会直接凑到圣上面前。都是如现在这般，先递话，打声招呼，以示对宫中的尊重。
　　当然，这面见皇后娘娘之后，被圣上招去，再聊上几句，想来，以郡主的盛宠，这点时间，圣上再忙，也是能安排的。
　　所以啊，不枉圣上亲口赞的，郡主的规矩自来是极好的。
　　纵有千般算计，万般谋划也都放下，明日事明日计，林郡主这才真个放松下来。
　　“摆饭吧，可怜你们主子我，今儿都没正经吃几口饭。只混个一肚子茶水。明儿个要进宫里去，又是那些个没滋没味的温汤菜。唉，再这么下去，我怕都快比黄花瘦了。”
　　“郡主，你要少去跑马场射箭场玩几趟，保管你，与黄花无缘。”
　　“死丫头，讨打。瞎说什么大实话。”
　　娇声俏语，一派祥和，正是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