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物线》楚晏生

56、第五十四章 归家

　　当温故拖着一个小行李箱站在一栋三层的小楼房前时，白墙红砖的围墙内此时正欢声笑语不断。尤其是听到那奶声奶气的稚子之声后，温故更是一扫旅途的阴霾，快步上前按响门铃。
　　“我回来咯~”温故不等门开，便迫不及待地朝门内呼唤。
　　门内的人好像接收到了讯号，立刻停止了之前的交谈，随之而来的是窸窸窣窣的响动，以及更加清脆的声音。
　　“我来开门~我来开门~”
　　“小布姑姑你回来啦~”
　　一个穿着粉嫩，被衣服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女孩打开了门，直接冲到温故的怀里。
　　温故放下手里行李箱的把柄，一把将小女孩抱起，额头顶着额头与她亲昵了会后，笑意盈盈地问道：“一一有没有想姑姑啊？”
　　“超级超级想的。”温叶一认真地答道，她怕温故不相信，又在温故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那一一喜不喜欢姑姑送的礼物啊？”温故接着问道。
　　“超级超级喜欢。”温叶一不知从哪学的这个词，似乎不加上都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欢喜的程度。
　　“自从拿到手之后，每天不到操场上玩几圈，晚上都不能好好睡觉。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好的精力，天天这样陪着她跑，我都瘦了好几斤。”
　　温聿铭跟着从门里出来，看着自家小妹和女儿其乐融融的样子，笑呵呵地朝温故吐槽道。
　　“哥，锻炼身体，增强体质，放假了也不能松懈哦~”温故看着温聿铭挺拔紧实的身材，轻飘飘地鼓励道。对于这样一个时常要拉练的人，这点运动量自然不在话下。
　　温故在回家前曾经与家里通过视频，答应了这个小家伙要送她一件新年礼物。担心快递公司停运的温故，早早地将看中的一台滑滑车寄回了家里。温叶一看到这么件新奇又酷炫的玩意，兴奋得三天两头地拉出去溜溜弯，在小伙伴堆里逞威风。
　　“你哥说不定更希望在外抓坏人，也好过在家陪着这个小坏蛋呢~”一道清幽柔和的女声从屋内传来，语气里载满了宠溺和幸福。
　　“嫂嫂好~”温故看着眼前这个清瘦温柔的人，乖巧地打招呼。
　　“心兰，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啊。”温聿铭转头看向妻子，满脸的委屈。
　　“你啊~好了，外面风大，别让小故在寒风中干站着，咱们进屋再聊。”
　　叶心兰从温故怀里接过温叶一，将她放在地上自己走。温故跟在后面，在快要跨过门栏时，温聿铭突然抓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道：“之前你受伤那件事暴露了，记得坦白从宽。”然后留给温故一个你自己看着办的表情。
　　刚刚还沉浸在归家喜悦中的温故，一下子有些惆怅起来。从大门到里屋的短短几步路，温故在脑子里飞速运转对策，然而就在看到客厅里端坐的温父和温母的一刹那，大脑又恢复一片空白。
　　“爸、妈，我回来了。”温故兴奋地凑上前去。
　　“回来啦，小故。”憋了很久温父刚准备起身相迎，突然接收到侧方的一个眼神，又悻悻地坐了回去。
　　“舍得回来啦？还知道有这个家？”温母淡淡地回应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此时此刻，温聿铭早就明智地带着妻子和温叶一上楼了，温父坐在沙发上则是一副有话说不出口的样子，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妈，您这说的什么话~”温故索性放弃了反驳，改为撒娇模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还没正眼看温故一眼的温母听到温故的回答，转过头细致地从头到脚地打量起温故，盯得温故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只能嘿嘿傻笑以缓解紧张感。
　　几秒之后只听温母一声叹息，面部表情也跟着柔软下来，无奈地说道：“跟我来。”然后起身朝二楼走去。
　　温故不明所以，朝温父看了看，得到的也是不知道的表情后，只得耷拉着脸跟了上去。
　　温故跟着温母走进自己的房间，按照温母的指示关上门坐到床边，摆出小时候那副认真听训的模样。
　　“把衣服卷起来，让我看看伤口。”温母拗不过对温故的心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妈，我的伤早好了，还是别看了吧。”温故看到温母语气软了下来，大着胆子央求道。
　　“嗯？”温母从鼻腔发出一声疑问。
　　温故知道这回是逃不过了，只得依话脱掉外套，将衣服撩起。
　　一条已经快要模糊的缝合伤口弯弯曲曲地出现在温故的腹部。不过仅仅凭着这条疤，也能想象得出当时情况的凶险。
　　“还疼吗？”
　　没有责怪，没有生气，温故只听得到温母语气里的颤抖，还有疼惜。
　　“早好了，一点都不疼。”温故戳了戳疤痕的位置，示意完全没事了，试图缓解对方激动的情绪。
　　“小故啊，可是妈妈这里疼。”温母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连身体都在微微抖动。
　　温故愕然，看着对面这个已经有了些许银丝的女人，懊悔的情绪瞬间满上心头。温故跟着哽咽起来：“妈，对不起。”
　　“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知道吗？”温母握住温故的手，轻柔地来回摩挲，眼里满是关怀。
　　温故捏了捏温母起了厚茧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当温故和温母双眼通红地出现在一楼大厅时，其他人正齐心协力在餐厅摆盘。温聿铭朝温故悄悄使了个眼色询问情况，在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终于敢大着胆子出声了。
　　“洗手吃饭咯~”
　　“来啦~”
　　温父看着难得聚在一起的一家人，高兴地拿出了珍藏的白酒，递给温聿铭一个杯子说道：“聿铭陪我喝一杯。”
　　“好的，爸，不过就一杯啊。”温聿铭双手接过酒杯，拿起酒瓶先给温父倒满，再给自己满上。
　　“好啦，管得比你妈还严。”温父说完看了眼在一旁没有说话的温母，只见刚才的严肃神情早已恢复成日常的温和，于是不满地嘀咕道。
　　“你儿子这是关心你，温夫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温母一边夹了一块刺少的鱼块放到温故的碗里，一边对温父埋汰道。
　　看到温母将注意力重新回归到日常互怼的温父身上，温故边嚼着嘴里鲜嫩的鱼肉边凑热闹地说道：“爸，妈和哥说得没错，您得少喝酒。”
　　“一一，告诉你姑姑，吃鱼的时候不能做什么事啊？”温母转头向吃得满脸都是饭粒的温叶一问道。
　　“吃鱼的时候不能说话。”温叶一响亮地答道。
　　猝不及防又被盯住的温故被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硬生生地答了句“哦”，然后又埋头吃碗里的鱼。虽然不懂大人们在聊些什么，但温叶一看到吃瘪的温故高兴得手舞足蹈的。
　　温父看着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