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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往事尘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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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玉一路狂奔跑回家里,一点也不想停留,脑子里似乎是天旋地转。心中十分害怕,金先生当真是他么?
不,绝对不可以。
他当真是为了复仇所以想方设法害死自己的丈夫?泪水模糊自己的双眼,佩玉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她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祈求上天,希望谢观白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可是倘若如他所说,那是一个必死的局,谢观白又怎么能够回得来?
这么些日子,佩玉只觉日日提心吊胆。
每次午夜梦回都被惊得一声冷汗,仿佛谢观白随时死了一般。这一日佩玉做了个噩梦,梦见谢观白死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站在他的坟前给他撒纸钱,撒着撒着就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嗓子坏了,眼睛也哭瞎了,一颗心也碎了。
佩玉坐了起来,夜色中缭乱的青丝随意铺散,佩玉忍住悲痛,强迫自己去想这些事情的前因后果。
他第一次出现在什么时候?也就是前来订购兵器吧,那时自己就觉得他的眼神十分熟悉,似乎于自己而言与别人不太一样,他第一眼望过来的时候,仿佛一眼看到她内心深处。
难怪。
不,那一年他离开之后去了哪里?想来那时就直接投奔了白骨教,否则怎么可能这么短短几年就这般有钱有势?后来呢?不对,后来自己一定还是见过他。
佩玉绞尽脑汁终于想起,那时自己怀疑二叔害死爹爹,曾去何掌柜那里窥探,连同自己曾有五个黑衣人。再后来,佩瑜养伤的时候,他也曾一身夜行衣潜入方家,仿佛也没做什么事情,但是他第一次出现就是随着简春雨一同出现。
可见设计害死谢观白乃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为什么?就因为爹爹害死俞慎斋么?然后自己另嫁谢观白所以他就怀恨在心?这样是说得通的,莫非白骨教的这些做法也就是慢慢把方家一步一步拖垮?
佩玉紧紧锁着眉头,隐隐觉得事情不简单,似乎超出自己的想象。一个人又在黑暗中想了很久,方才在心中确定,是的他是冲我来的。
人在极度安静和孤独的情况下,通常更容易集中精力,思维也更加敏锐。
想了大半夜,辗转反侧直到天明也不曾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佩玉叹了一息,倘若谢观白在就好了。他那么聪明,一定能想通其中关节,可是自己一直瞒着他俞砚青的事情。她早就把俞砚青埋藏在心底,永不见天日,可是没想到有一日他会自己冒了出来。
佩玉一连长叹很久,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不想再见俞砚青,也不想他绞入自己的生活,自己与他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她是谢观白的妻子。
没过多久,金先生遣人送来请柬,邀请佩玉一同泛舟长江。
佩玉没精打采,觑了眼送信的小厮,一句话都没说,便挥手送客。他把她的丈夫置于危险境地,让她日日为之担惊受怕,自己岂会有心思与之游山玩水?佩玉冷笑,没前去杀死他那就是万幸了。
她也并不能杀死他,只能在家里一边前去神兵谷看看自己惨淡的生意,一边心急如焚地等候自己的丈夫。
她的心情不好,一干人当然看得出来。只是大家以为她夫妻分离闷闷不乐,佩瑶不去惹她,长辈们也不管她,下人们更不会去招惹她,只有佩瑜前来问一句:“姐姐,你不开心?”
“是呀,担忧你姐夫。”
“我道是什么事?你这是思念成疾,姐夫多大本事?需要你来担心?姐夫这么厉害,你啊,就好好等他回来就是了嘛。”
他根本不知道其间凶险,也太过盲目相信谢观白。
“谢你吉言。”佩玉懒懒一笑,随后百无聊赖离开去了。
“喂 ,姐姐。”佩瑜喊。
“什么事?”
“我今日在秦淮河看到一个女孩子很可爱,跟着一个老奶奶讨饭。”佩瑜兴高采烈,佩玉只好停下来听他分享自己的见闻。
“一个乞丐?”
“不,她不是普通的乞丐。她虽然穿着粗布衣衫,脸上也有煤灰,甚至有些邋遢,有些自卑。”他仍旧兴高采烈,佩玉却在腹谤:这是什么呀什么的……可是她素来疼爱弟弟,就打起精神问:“后来呢?”
“我看她紧紧咬着牙,明明冻得发抖,可是我丢给她钱的时候,她抬起头冲我展颜一笑,我从未见过这么动人的笑,就像阳光一下子冲破黑暗,我心里觉得十分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完全不受控制,很开心,很激动,很想她再冲我笑一个。”
佩玉惊得说不出话来,听他语气,很显然……他对一个女乞丐动心了,她虽非看不起乞丐,可是一个邋里邋遢的乞丐让他一见钟情也是匪夷所思。想必说这么多定是让自己买回来。
“好啦,你想把她买回家是不是?”
“不。”
“这倒是奇怪了。”佩玉惊讶不已。
“我知道她是一个很倔强,很自尊的女孩子,一定不喜欢买卖自己,所以我觉得只要她快乐就好,我不想她有一点不开心。”
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他本来就是一个孩子,以前有父母庇佑,父母死后,伤心难过一阵子,又有姐姐姐夫庇佑,怎么会知道人间疾苦与人心复杂?
“嘿,你这才见一面就知道人家不喜欢买卖?万一人家喜欢方家呢?万一人家觉得方家有吃有喝,又不用辛苦讨饭呢?”
佩玉仍觉得不可思议。
佩瑜低下了头,偷偷看了眼佩玉,嗫嚅道:“我知道的,我当然知道她。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好啦,你想怎们样?”
“想送一些花给她,她一定会开心的。”
“天寒地冻的,只有梅花和水仙了。”
“要是姐夫在,一定会赞成我的想法,并且帮我想法子的。”言下之意,姐姐不如姐夫,佩玉为之气结。
“心意最重要。”
“我很忐忑,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她要是真的懂你,不必多说,你看我和你姐夫就没说多少话。”
“你们每天都有斗嘴,而且我也不知道她懂不懂我。”
“别是小孩子过家家当个负心人啊,哈哈。”佩玉笑道。
佩瑜忽而面色一红,正色道:“姐姐,请相信我,我会认真对她好的。”
佩玉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得说道:“好好好,我相信你。”
嘴里说着相信,脑子里却不屑一顾,屁大点小孩子,懂什么?
“姐姐你会不喜欢她么?”
“你喜欢的人,姐姐就喜欢,何况你见过姐姐为难过谁么?”
“多谢姐姐。”
小屁孩一蹦一跳地跑远了,就像很多情窦初开的小孩子一样,欢快愉悦,仿佛世上一切都是爱。
没过多久,金先生再一次送来请柬。
佩玉依然拒绝了,她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有心害死自己丈夫的人,更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
旧事尘封休再起,此心只应付流水。
金先生的请柬一封一封送了过来,佩玉一封一封退了回去。
于是大家看着佩玉像是看着妖怪一般,也许觉得她不守妇道,也许想要八卦什么,总之或许大家都感受到了某种奇怪的氛围。
这一次,佩玉手中拿着金质的请柬,发着呆。
她的眉头很久不曾舒展开来了,自从这份请柬送过来,佩玉更加愁苦。
方明生站在她身后,很久佩玉才发声问道:“老祖宗,我该怎么办?”
语气无助而软弱,方明生没想到一向活泼乐观的佩玉也会露出这么无助的一面,便淡淡说道:“他在追求你?”
“不,他在威胁我。倘若我再敢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就要把方家折腾散掉。”佩玉叹了一息。
“丫头,我早年求你放过劲风一次,你不肯,现如今你是掌门人就得负起责任了。把家给劲风当家作主,这些责任就是劲风的,如今,你也不好办。”
“对不起,当年我无法不为爹娘求一个公道,即使知道今日要必须承担掌门人的责任,我仍然不后悔自己的做法。”
“看起来这位金先生也是对你有意思,你和他好好谈谈吧,方家三百年基业几番落魄又几番辉煌,总不能断绝。”
“嗯。”佩玉点了点头,内心却在苦笑。
他们不知道事情远不如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倘若他只是想要追求一个有妇之夫,那么佩玉会想方设法把他变成普通的朋友。
可是,他的表现分明就是俞砚青。父亲当年为了研究兵器淬毒的技艺,曾想方设法骗取人家的家传毒药秘籍《毒中秘》,最后撕破脸,杀死俞慎斋,以及他一家八十三口。
佩玉长长叹了一息,这本就是无法开解的死结。
后来呢?后来自己放走青梅竹马的恋人俞砚青,没想到如今他回来了。
他回来当然不是为了再续前缘。
也许,他也要屠尽方家吧,可是为何又不动手呢?方家如今早就没有几个能够抵抗的人了。
佩玉托腮想了一个下午。
太阳再一次落了下去,佩玉伸手把手中的请柬抛入河流中,那金色的请柬便这么扑棱棱落入河中,永不会飘上来。
佩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向秦淮河边,寒冷的风吹得她的脑袋疼。
许多年前,他就和她经常在秦淮河边划船玩,和人家画舫比赛谁跑得快,那时候大家都还小,天真以为一朝欢笑就是天荒地老。
“佩玉,我们又见面了。”
金先生站在画舫的船头,一身黑袍迎着冷风飘荡起来,带起一阵幽森的气息。他的声音仍然嘶哑,像是喉咙被炮烙一般。
佩玉站在河边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金先生见她眸色深沉,嘴角轻轻上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