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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逃 ...

  •   绿菱正在厢房收拾皎皎换下来的衣物首饰,整理完毕后并未急着走。她从包袱里掏出一件粗布衣服,套在绿衣之上,将裙子都掖在腰间,又掏出一套衲袍穿好,俨然一副小厮打扮。好在她身量瘦小,穿了三层外衣也不觉得臃肿。随后她又将丫髻中的插花取下,用布带绑好头发,拿出香粉黛螺在脸上涂涂画画。片刻之后,那个白嫩的小婢女不见了,变成了一个黑黑的总角少年。

      绿菱在铜镜前照了又照,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呼了一口气。她从皎皎的首饰中拿出几样最不起眼的东西,塞进前襟里。想了一下,又把梳好的头发拆开,拿出一个琥珀吊坠,一副珍珠耳环藏进束发里。她紧了紧头发,把包袱整整齐齐的放在铜镜前,然后出了门,沿着墙角往外走。索幸一路都没碰见人,绿菱小跑到来时的角门不远处,深吸了口气,剁着步向门口走去。

      看门的老头站在门口,正吃着花生米。今日园中宴客,总有些小厮婢女进进出出。老头斜着眼瞟了瞟绿菱,也没多问就放她出去了。出了门,绿菱还是不急不忙的走着,直到走入一个拐角,再也看不门口时才狂奔起来。
      路的尽头,一辆骡车在那里等着。车夫看见绿菱跑过来,不由得抱怨等得时间太久。绿菱掏出一块碎银抛给车夫,径直钻入车中。车夫喜滋滋的一甩鞭,骡车晃晃悠悠的朝着大运河渡口而去。
      当绿菱从骡车里钻出站在渡口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了那套粗布麻衣,背上背着包袱,臂上还套着孝布。她看着过往的商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渡口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偶尔有人朝这个呆呆傻傻的少年看上一眼,又赶紧忙自己的活路。

      “这位小哥,让一让呢,让一让。”一个脚夫挑着担子从她身边经过,担子里不知装的什么东西,沉甸甸的晃晃悠悠。“可别碰着你,再掉河里去。”

      脚夫的声音将绿菱飘忽的大脑拉了回来。绿菱意识到自己这样站在河边太引人注意,便走到一个卖茶水的摊子上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茶,边喝边打听今日的北上的商船。得尽快离开这里,天香苑现在不知道自己跑了,但也瞒不了多久。

      西园里,皎皎有些心不在焉。
      绿菱一直没有出现,怕是逃跑了吧,怪不得收拾了那么大一个包袱。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被抓回来有她好受的。要真跑了也好,那丫头一天比一天水灵,身量再张开点,或许还能把自己比下去。但她总归是跟自己出来的,免不得会被季三娘给脸色看,日子难过几日。
      想着这些,皎皎行酒令时便犯了好几回错,被罚了几杯。

      “皎娘子如此心猿意马是否因为身在三郎旁边呐?”有人打趣道。

      肖景宇也有些心猿意马,手指间的滑腻一直未能散去,恨不得搂进怀里狠狠的揉搓几下。眼看酒过三巡,他再也忍不住了。

      “皎娘子,可不能光自己偷着乐。今日得见如意郎君,可否给我这个媒人派些利息?”
      “衙内惯会拿皎皎说笑,奴能有什么好东西是肖衙内没有的?”

      “既如此,何不再派个美人到我身边,左拥右抱才不辜负如此美景呐。”肖景宇边说边向皎皎眨眼。
      皎皎见他这样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要想找个借口蒙混过去又怕肖景宇误会自己故意,只得说道:“劳衙内记挂,绿菱可真是个不上道的,这会儿人影子不见一个,也不知乱走到哪里了,我正着急呢,可否请衙内人派几个人帮着找找?”

      肖景宇看皎皎脸上的神色不似做假,招手叫了几个小厮吩咐下去各处查找。皎皎看陈从云脸色,觉得他毫不在意,又暗自庆幸没有因此破了兴致。于是又舞了一曲,一时间交杯换盏气氛更加热烈。

      天香苑里,老鸨季三娘正咬牙切齿发号司令:“给我找,城门码头,各个地方都要打听清楚了,这小贱蹄子,看我不把她给打死。翅膀还没硬呢,就想飞了,我呸!”

      也不怪老鸨如此心气不顺,这绿菱是她刚接手天香苑时就买来的。当初在一堆面黄肌瘦畏畏缩缩的丫头里一眼就相中了她,相貌自是不用说,难得的是一身细皮嫩肉,皮肤好的紧,跟豆腐一般。连她都爱不释手,每每见了都忍不住要摸上几把,更别说那些色令智昏的男人。好吃好喝的供着,一直都是按行首的要求来调/教。8年过去了,要不是她葵水为未至,眼看就能挂牌接客。为此她还一狠心请了一名妇科圣手,开了好些个滋阴补肾的良药,一天两顿的补着。又把她调到皎皎身边,带着见见世面,听说小蹄子赏钱得了不少,怪不得敢跑。这一个月来已经有好几拨人跟她打听绿菱开/苞身价,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门儿都没有。找回来先抽一顿,吊着饿她3天。老鸨这么想着,手中捏着一张绣花帕子绞来绞去,都快烂了 。自己还是太心善了,管她来没来葵水,找回来就接客去!

      绿菱此时正在码头的茶棚里正跟老板哭诉着自己心酸的身世:“阿爷早就没了,今年阿娘也去了。那些人欺负我年幼,把我家中财产全都霸了去。我大哥本是在京都跟人做生意,去年回来后说要出海,这就没了消息。我想着怎么也得把大哥寻到,他还不知道母亲过世了。”

      茶棚老板在此开了几十年的摊子,虽是小本生意,但每天人来人往的也经过不少事。心说,这出海风险高,一年多没消息,说不定人早就死了,寻不到了。见绿菱哭的凄惨,他也不好再说伤心的话,也跟着唉声叹气。

      绿菱一双眼睛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的就是不往下掉,这说哭就哭的本事可是从小就练的。她偷眼见老头神色,含着泪又跟老头说道:“老伯在此多年,可否帮我打听打听北上的商船?货船就行,价格便宜。”

      正值春茶上市的季节,北上货船一大半都是运茶的,且都赶着头一拨上市。这些货船来去匆匆,并不愿意费功夫搭不相识的人上路。老头见绿菱一个半大小子,出门不易,跑了好几趟,也没找着合适的。于是绿菱只能多花些钱搭乘专门的客船。

      长途客船不是每天都有,绿菱选了一个跑的最远的,却也只到淮阴,剩下的都是到临近镇县,什么高邮宝应绿菱想都不想,还没出扬州府地界呢,指不定就在哪里被逮了回去。

      绿菱上了船,就一直呆在船舱里,除了上茅房根本不出门,生怕被人抓回去。她住的是最下等的底舱,溜溜两排大通铺。绿菱找了个最靠里的角落往那里一躺,饿了就爬起来啃两口在渡口买的揉糖馒头,也不跟人多说话。众人见她臂上缠着孝,知道她正在孝期,也都不找她搭话。

      客船一路向着淮阴而去,绿菱提心吊胆。天香苑势力大,后台稳,各路消息灵通,她的这点小伎俩只要一查就能明白。只能希望船跑的快些更快些,能赶在逮她的人前头。可这是一艘客船,但凡大点的码头就会停下,小码头只要有人招手也会停一停。

      就这么走走停停的过了一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绿菱紧张的心却丝毫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甚,追兵也快到了吧。
      第二日的清晨,船又停在了一个码头。这次停靠的时间有点长,依稀还能听见有人在嚷嚷。绿菱预感到了危险,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就要脱体而出了。

      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粗旷的声音传入绿菱耳朵:“都给我看仔细了,男的女的都得认真瞧瞧。”

      这吵吵闹闹的声音惊醒了不少人,很多人从床铺上坐起,互相张望,不明就里。躺在绿菱旁边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他也被吵醒,腾地一下坐起,哼了一声。仿佛不高兴绿菱占的地方太大一样,又挪了下身子,将绿菱往角落里挤了又挤。绿菱本来就躺在大通铺的最里面,这大汉屁股一挪,铁塔般的身子就正好挡在了绿菱前面。要换着别人肯定不乐意大汉如此霸道,绿菱却是求之不得。她将身体蜷成一小团,缩在了大汉背后的阴影里。

      “各位出门在外行个方便,家中婢女逃脱,且让我们找上一找。”

      住在这种大通铺的自然不是有钱有势的人,看他们气势汹汹,大多都避之不及。也有那么一些混不吝的人不乐意,嘴上嚷嚷:“什么了不得的婢女,这般紧张。莫不是漂亮小妾,还是小娘子与人私奔啊。”

      有人嚷嚷,就自然有人附和:“就是啊,都是些糙汉子,哪里来的漂亮娘子。”

      那些找人的人被人说的有些心烦:“不找找怎知没有。”

      说话间,就有人走到了魁梧大汉身前。不想那大汉生的五大三粗,却是个没蛋的性子,看到人来,他翘了个兰花指,尖着嗓子说道:“哎哟,好哥哥,看我像不像你家小娘子。”说完还抛了个媚眼过去。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哄堂大笑起来。

      那人也呆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看看大汉的兰花指,又看看大汉的媚眼,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

      大汉尖着嗓子继续说道:“哎呀,看的奴家好生害臊啊,哥哥带我走不?”

      那人呸了一声落荒而逃,众人又是哈哈大笑。

      绿菱松了口气,暗道老天保佑。

      后几日日的行程再也无人盘查,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船终于到了淮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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