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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卷.玉带钩 春闺 ...

  •   王梦石和王母奔至那小人工湖靠近大房底盘的那块地时已是太阳当头,这尘世也逐渐喧嚣开——尤其是长房、二房和三房中央的人工湖畔比寻常喧嚣得多。
      湖边一块地已拉起帷幕,四周人不多,十几个围在一起的都是王家有身份的人物,别的奴仆便是知道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了,怎奈王氏家规森严,他们路过时也不敢往那帷幕多瞟一眼。
      “父……亲”王梦石眼神微茫地看向那隐隐透出里头风景的白帘子,发不出一个声音。
      “节哀……”旁边各路亲戚躲避着母子两人的眼神(不过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去看旁的人),口中念叨着。
      “老爷!”王夫人突然发出一声难以形容之悲切的呼声,一头扎进帘子里,扑到了那裹着白被的人形上。
      王梦石定定地立在帷幕外。
      “堂兄……节哀……”王梦石霎时俯首而视,大房那位将来要做王妃甚至皇后的大小姐,名为王妙灵的小女孩站在他面前,酝酿许久似的,才道:“你……去看看令尊最后一眼吧。”
      王梦石看了她一眼,突然狠狠地用手掀开白幕,进去了。
      王妙灵转身看着少年郎踉跄着快步走去的身影。

      隆治十五年。京城长安。
      正值春闺时日,长安城似乎挤满了天下的才子俊彦,大多数家有丰产的外地考生们早在冰雪刚融化马蹄能行的时候就带着书童千里迢迢赶往长安城在客店住下准备春闺考试,而囊中羞涩的考生们好不容易凑够了钱,背着书囊上京,却常常发现旅店都被订下,竟是无处可居了。于是有些可怜的穷书生只能去郊外的道观佛庙里凑合着过夜,其中有考后中榜的,庙里避居的往事也就成了佳话。
      而如过江之鲫的考生们中,有些才华横溢、有幸得京中贵人青眼相加的更是连长安最好的客栈同福客栈(雾)也不用住了,直接住进王府侯府的也不少。大唐风气开明,贵族宗室举荐自己看好的考生蔚然成风,而得贵人举荐的考生,得官总会容易多,因此各路考生都不忘多去参加高官贵戚们的文会,只是登堂入室对于平民出身的区区考生来说还是难得。
      王梦石身为琅琊王氏族人自然不必担心这种问题。自他十岁丧父,留居本家、交由王晟抚养以来在族中私塾就一向表现优异,三房对他寄予了极大的期望,今年王梦石十九岁,便被送来长安应考,正是与同族的几个一同应考的兄弟一起住在王氏朝中奥援韩王府上,其中他是最受期望的那个。韩王是皇后亲子、竞争储君的有力人选,与王氏暗通款曲已久,王梦石还知道家主王琛有心将嫡长女——便是那个与他曾有几面之缘、很有皇妃气派的小姑娘王妙灵,嫁予新近丧妻的韩王,王琛与韩王一系私下多有动作,只待韩王过了妻丧就盼望圣旨了。王琛虽忌惮三房势大,但毕竟一家人,王梦石若有幸成为王氏本朝第一个正经科举入仕的士人,对于王氏也是好处极多的,所以王琛对王梦石多有膺助,王梦石才受韩王之邀住进韩王府。话说回来,王氏百年诗书传家,自昙花一现的前朝开始兴办科举以来向来不屑于让族中子弟去考什么进士明经,无奈王家近百年来不断衰弱,才不得已向朝廷示好。
      这日,风和气清,长安街头闹市人声鼎沸。
      王梦石与本家三个兄弟——王士清、王弼贤、王昌和自早春入了长安城以来第一次抛下书本上街游玩。
      几个士族子弟在家里肃谨氛围里闷够了,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先提出了去吃花酒。
      “这万万不可啊!”王士清出身长房,是王妙灵的嫡亲兄长,家教最严,闻言大惊道,“我等是来参加科举,为家族添光的,如何能干出拈花惹草的丑事。”
      “兄长这就迂腐了,”王昌和一副玩世不恭的派头,紧跟着道,“京中士人皆以牡丹花下眠、诗酒唱和为风流佳话,兄长单以狎妓以目就太死心眼了。”
      王弼贤随声附和。
      王梦石一言不发,他对这种事并不上心,去不去见识帝京的牡丹花对他来说无所谓,因此也不必要加入这几人的争论。
      “这……”王士清无言以对,想想王昌和的话,他自己心中不免也有些心动,就不再反对。
      几人毕竟不敢去真枪实战的花柳巷子,不过上长安有名的酒楼芙蓉楼,听江南美女唱唱小曲,教波斯胡姬陪陪酒。

      “这长安城不愧是大唐帝京,气度究竟与齐州不同。”王弼贤摇着折扇,好一派潇洒模样。也不怪他附庸风雅,这春日里的太阳看是暖洋洋的,也够毒辣。
      “也更热闹。”王昌和眼睛眯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捧酒壶跪坐身旁的胡姬低低的抹胸。这胡姬金发碧眼,皮肤白皙,与中原女子不同,大有番异域风情。
      “齐州鄙居海东,毕竟不能与帝京相提并论。”王梦石抿了口桂花酿,笑道。
      “正是,”王昌和抹了一把胡姬水嫩的脸蛋,胡姬嘻嘻发笑,王昌和得意地道,“齐州也无这般千娇百媚的胡姬。”
      王弼贤一口酒刚下咽,闻言便噗嗤一声,险些呛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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