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个金币居然还直播》时瑰

11、Chapter11

　　埃明温在往下堕的时候向着肥羊先生伸出手，可没有抓得成他的袖子，他有些惋惜，骑士服讲求清爽俐落，没有拖拖拉拉的馀地。所以他能抓在手心的，只是被肥羊先生踏在脚下的一截枝干。

　　埃明温初初看到不是魔物，是肥羊先生的时候，他的双目猛地一亮，不存在任何阴霾。这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完全无关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

　　肥羊先生的重量超出树枝的承重量，埃明温不知道他在树枝上面施展的法术，他认为再多自己一个不应该是难事。但他掐住的一截树枝传出断裂声，法术应该是直接在肥羊先生身上施加，多他一个嫌多。埃明温堕下的第一秒下意识向枝干甩出短钩，闪着幽光的绿眸里只有肥羊先生的存在，没有那截绿枝。

　　裂开声再度在短钩相缠的枝干传出，枝干倾斜，留言室刷出了一片惊恐的留言。钩子勾不住枝干滑落，在鞋底和树枝的隙缝挤过，而肥羊先生屹立不摇，埃明温想了想，觉得时间很漫长。

　　对方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这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埃明温一样会把多馀的面包喂给流浪动物，对於红宝石龙最多是在无损自己的利益时，援助了一只幼年期的异族。

　　埃明温松开五指下堕向地面，肥羊先生向他伸出左手的时候，他不得不说，有诗突然出现在他的嘴边。

　　万千斑驳银辉交织出的月色伸到埃明温的面前，生机勃勃的抽枝绿桠也伸到他的面前，他一个也没有抓不住。连红宝石龙不经心向他伸出的援手，他一样没有赶上，赶上的是那只向他探来的手。

　　好像天空都明亮起来。

　　红宝石龙提着埃明温的衣领把他抓到眼前，他的重量根本没有压到一丝在树枝上，他自己的也没有。他轻飘飘，站在树枝一抹亮晃晃的月辉全不费力，说他刚从弦月踏着月辉走下星空也有人信。惟一惋惜的是，星砂掉进了他的眼底，不在他的手指尖上。

　　埃明温看他皱着眉头，如诗的细碎眼神闪烁，他有一丝不好意思地避开自己的目光：＂你叫什么名字？＂

　　埃明温不应该一直张嘴闭嘴都叫他红宝石龙，正如他不会称呼安流尔是人类。偶尔，他也会叫一个陌生人先生小姐，当他害怕自己会忘记这个无关紧要的名字时，他能叫他先生……？还是应该是淑女。龙能化作任何种族，他自然能化作任何性别，只要他们想。

　　埃明温看着他的双目，认真地问。

　　＂你是先生还是淑女？＂

　　肥羊先生微抿嘴没有绷住，他瞪住红眸，蛇瞳紧缩得只有一条细线，愤怒割开了他的眼睛，还把他眼内的埃明温割开。

　　埃明温很想掰开他的嘴，看看他是会吐出答案，还是会吐出火球。不过没有答案，他红着脸似乎也不太在意。

　　这真的是一位脾气不好的龙，书上居然都说红宝石龙很温柔。埃明温白读了数年的书籍，读就没有读出一肚子的知识，只读出他的薄脸皮。哪怕是面对着看不见的观众，他都会害羞，对着肥羊先生他自然是结结巴巴，这还是他头一次面对活的宝藏。

　　＂肥羊先生，请放我下来吧。＂埃明温温柔又坚定地说：＂谢谢你救下我，不过我惹了一点麻烦，我不想让美丽的你卷进一堆麻烦里。＂

　　一定是我打开金库的方法不对：＂我们播主，嘴原来这么毒吗……＂
　　鬼叫你穷：＂这是不是天然黑？……宝宝好害怕，难道不是只有死神信徒盛产天然黑吗？＂
　　大大大小姐：＂噫。＂

　　埃明温不是天然黑，他是很认真的。没有人会叫一位龙是肥羊，所以他很喜欢这个昵称，这是自己对他的专属，烙印一样。刚巧肥羊先生不愿意告诉他他的一切，可以让他光明正大地把这个称呼提在齿间。也许他们的相性真的不错。

　　虽然明知龙是能栖息在岩浆里的凶悍生物，不过他先是他盯上的收藏品，是他的肥羊先生，之後才是一位龙族。他会尽一切来守护自己的所有物，至死不渝，所以他不希望他卷进麻烦。

　　明明埃明温一开始是想把精灵引到那头魔物前的。

　　埃明温自认是一个不错的主人，他希望肥羊先生能喜欢上他一点点。

　　可是肥羊先生瞪住他，蛇瞳扩张又收紧，好吧，他看来想痛骂他一顿。先用最肮脏的言辞，再用最优雅的语言，反正他两者都想骂，所以他最後什么都没有骂成，拎着他的领子还不是松手。

　　埃明温的经历其实说几句便完了，只有他当是大事，心绪罗嗦冗长地拉出了九曲十三弯。此时以身手敏捷着称的精灵族，才终於踏着窗框探出半个身。

　　“你看看你，你看看你不听话。”埃明温对着红龙无奈道。

　　我不觉得我不听话。肥羊先生瞪他的一眼这样说道，脸色冷沉地扫向精灵，他觉得他他看来急需渲泄，一座火山喷洒岩浆是急不容缓的大事。不过当他看到精灵族清灵的，一看就知道是女性的脸，他还是没有说出任何过份的话。

　　夜风吹吹，夜凉如水。埃明温身上冷得刺骨，他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背上湿了大半。都是刚刚与精灵对峙时冒出的冷汗，他居然怕起了一个精灵族，这个精灵完全没有吟游诗人所歌颂的，他一看她就害怕。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肩颈疼得牙根发酸，正着脖子直视前方甚至会令肩部僵住的肌肉拉扯得酸痛。

　　＂骑士大人。＂女精灵顿了顿，慎重地道，落在半折树枝上的目光好像穿透了时间：＂您抓住了他。＂

　　埃明温好过了些，肥羊先生不仅只是对着他没有好脸色，就是对着女精灵，他听到了美貌的精灵也仅仅只嗯了一声。没有给她多馀的一个眼神。

　　埃明温没有搞懂他，其他人也不会搞懂，一本书如果不翻开看看就不会知道内容，这点独占的小心思让他显得有些欣然。

　　是的，这点欣然也落在女精灵观察里，她欠身道。

　　＂请把他交给我们处理。＂

　　＂为什么？＂

　　肥羊先生惜字如金，寒霜自他咬字间从舌尖打出来。

　　＂为什么？＂女精灵怔了怔，那张娇嫩的小脸因为笑容愈发明艳，只有明明是纯正蓝天颜色的眸子却乌云密布，黯然得有一丝的疯狂：＂因为这是黄金城领主的宅邸，是由纽曼领主作的主，不是由你，骑士大人。＂

　　完全看不出这么刻薄的说话出自女精灵，原来花瓣真的能吐出刀锋。在埃明温这样想的时候，他听到肥羊先生平静得凝作一线的声音：＂但妳不代表纽曼城主，退下。还是由我让妳退下？＂

　　力量决定了一切。

　　埃明温没有见过吸血鬼，也没有见过侏儒，以前也没有见过龙，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龙压是怎样，不是怎样的。不过一但勾起本能，生物也许就会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

　　在红龙身上迸射出，带着压倒性力量的是龙压。

　　埃明温甚至连心脏都停了几秒钟，如果不是肥羊先生提着他的领子，他可能一早软倒了，但也如果，肥羊先生的尾指没有卷曲在他後颈，湿润的呼吸没有直接喷在他的肌肤，一副随时会饱餐一顿的姿态，他是不会这么早失态。

　　埃明温低低地丶急促地喘息，女精灵膝下略略一曲，强撑住也好，她脸上的神态是骗不了人的：＂你是龙……吗？＂

　　女精灵打量了龙族几眼，她一片疯狂的眼睛无畏的。

　　她真的会上来拼命，她的匕首可能割不开肥羊先生的鳞片，但毫无疑问能在他的皮肤上划开一道口子，埃明温还受制於龙压。

　　变都没有变过脸，是完全平静得近似傲慢的龙族，埃明温突然身上一松，龙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刚刚的感觉真的很难受，有人掐住他脖子一样。他不着痕迹地往肥羊先生眼前挡了挡，按住袖刃，嗯，精灵应该是他勉强能应付的对象。

　　肥羊先生强大是他的事，埃明温想保护他是他的事，他就像急於表现自己很可靠一样。

　　红龙扫他一眼并未置词，只是因为他没有拒绝，埃明温充满了不能与外人说道的信心。

　　鬼叫你穷：＂莫名爽，忽然对龙族充满了好感，我要回去给小宝宝加菜。＂
　　金币不好吃：＂穷兄，你居然为人母了？＂
　　鬼叫你穷：＂呸呸，是为人父，不，是我公司畜养的龙宝宝啊！＂
　　财神：＂你没有金币喂。＂
　　鬼叫你穷：“......宝宝不开心。”
　　一定是打开金库的方法不对：＂看来这条龙很喜欢播主啊，居然愿意出头，播主，你要不要骗他签主从契约？道具我给你打个八折如何。＂
　　珍珠雨里的一个人：＂还有一个关系是无须主从契约，也会让红宝石龙无条件听话的。＂
　　一定是打开金库的方法不对：＂如果真的要骗红宝石龙签契约，我认为主从契约比较值得。＂
　　大大大小姐：＂一个人应该是想说，情［心］侣［心］关［心］系呀。＂
　　一定是打开金库的方法不对：＂……＂
　　沉默是金：＂……＂

　　埃明温无言以对，他认为他们搞错了他们的关系。虽然还未交过恋人，不过自己应该是喜欢女性的。

　　＂自由高傲的精灵，为什么妳掺和进来。＂红发龙族问：＂精灵王的怀抱随时面向他的孩子，回妳的出生地吧，那里是真正的人间乐土，没有罪恶与疾苦。＂

　　女精灵露出她今天头一个真实的笑容，她在窗口承受皎洁的月色洗净自己，脸上惨白得惊心动魂。

　　埃明温微微抽出白亮的袖刃。这个精灵……精神不太正常。

　　她大睁的蓝眸，眼眶会暴裂开来一样，埃明温真怕她的眼珠会掉下来。

　　＂我不是精灵。＂女精灵道：＂是人类。＂

　　肥羊先生皱起眉头：＂妳不知道自己的种族？＂

　　纤细的手指指向女精灵自己，女精灵娇俏的笑容是毫无破绽的糖衣，不过埃明温是吃过药的，他知道药的苦涩。尝过了甜味，就有苦涩等着你，而往往两者的比例都是不对等的。

　　＂我当然知道。＂女精灵一字一字道：＂我是人类。＂

　　女精灵已经对着镜子上百年了，她不会不知道她的耳朵是精灵的象徵。

　　可是她想当人类。

　　埃明温明白了，肥羊先生却不明白，但此时的女精灵已经伸手笑着把窗推上，冰冷的声音像一片沾满血液的刀片：＂最好不要让纽曼知道你的存在，龙族。＂

　　龙族皱着眉看着窗，可是这是女精灵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心窗，没有人敲得开，而且他也不准备敲开。

　　这扇窗完全关上，就没有任何值得再看的。埃明温被肥羊先生放了下来，他在屋檐上俯瞰骑士，如果骑士们抬头就会觉察他们的存在。不过没有人抬头，他们训练有素，极具纪律，连呼吸都是一模一样。让他们抬头？这是要了他们的命。

　　埃明温腼腆地向他道谢，龙族明显没有当自己喂养流浪猫有任何大不了的，他顿了顿，问道：＂金币还在？＂

　　埃明温等了这个问题很久了，肥羊先生是失主，他是偷窃者，他没有因为他的和颜悦色而忘记。

　　＂还在。＂

　　埃明温总是显得安静，他的嘴巴在陌生人前纯粹只是个好看的点缀，没有嘴巴的人类实在很难让人喜欢。但他也从来没有这样惜字如金过，他眼巴巴看着他，带着一丝笑意。

　　不过肥羊先生没有上钩，他不接过他的一丝笑意。

　　简单些说，就是肥羊先生没理会埃明温，埃明温疑心是不是风大所以自己没有听清了。

　　“你难道不问我讨回你的金币？你是我第一个见过最不在乎的失主。”

　　“你也是我第一个见过想把脏物归还的盗贼。”肥羊先生道：“你害怕了？是的话，我能送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