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山の凡》茶三少

6、第五章

　　此时彼时，身形消长，过往皆离去。
　　——望凡

　　自从望尘答应我帮助卫敛畔脱离他皇弟的算计后，他就早出晚归，去皇宫里打探消息。而我则在竹林附近注意观察，有没有异样。
　　虽然没有看见异常的事情，但是这几天竹林周围出现人类的频率明显要比我们刚来时要高的多，而且大多鬼鬼祟祟，探头探脑。至于目的，自然都是冲着卫敛畔。我还不至于笨到认为那些人是贪慕望尘美貌而来。说给望尘听时，他却故意装做羞答答的样子：
　　“万一呢，我是竹林一枝花嘛……”
　　“吐……”
　　我也装做呕吐状。两人就这么插科打诨的过了些许日子。

　　“凡，那些人要行动了。”
　　这天望尘从宫里回来，忧心的对我说。看他的神情，似乎事情变的不太妙。
　　“怎么了？为什么那副表情？还是说对我们来说，那些人太强大了？”
　　看着望尘，我也不由开始担心起来，毕竟能让望尘感到棘手的事并没有多少。到底有什么事能让狐族三阁阁主之一的望尘为难的呢？
　　“其实……”望尘艰难的开口。
　　“什么？”我着急的追问，满心忧虑。
　　“其实……我觉得……”望尘依旧吞吞吐吐。
　　“尘，到底是什么事，你倒是说啊，想急死我么？”
　　“其实……看你着急的样子，还蛮过瘾耶……”
　　“你……”
　　望尘用着一副忧虑样子，却吐出这样的话，实在是让我很没有语言。
　　“那到底有没有事？”我仍然不放心。
　　“你就放心吧，托我办事哪有不放心的……放心放心……”望尘终于换上自信满满的样子，拍着我的肩，如此安慰道。
　　“嗯……那我该做些什么？”
　　既然是望尘是帮我，那我如果不做点什么，自然对不住望尘。
　　“没事，你就在竹居等我吧。”望尘制止住我，把我按回椅子，“你就在家等着好消息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凡还太小，有些事还是等你成人之后再做比较好。”
　　“那好吧。我就在家等你的好消息了。千万不要让卫敛畔受伤，好么？”我还是不放心的托付着最后的希望。
　　“我知道啦……不过，凡，你真的确定你在乎卫敛畔么？”
　　感觉到望尘又莫名冷淡下来的语气，抬眼看他明显带着忧郁的脸，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望尘对我好，我是知道的，甚至不管我的理由，只要他愿意，哪怕天上的星星，他也乐意去为我摘。可是我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从小开始，我就一直把望尘当做自己的哥哥，虽然偶尔和他吵吵闹闹，那也是我们感情融洽的体现。可是，望尘成人后，为什么我的感觉却有些偏差，觉得望尘似乎隐瞒了些只有他知道的东西。一味的宠溺我，而这份宠溺，也似乎超过太多兄弟之情了。但是，我就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再加上我本来就疏于人情世故，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更加不懂，也无从去了解。
　　可是每次不管是想到，还是听到，只要一提到卫敛畔这三个字，我的心总是“突”的一提，然后就开始“砰砰”的跳。每次都那么突兀，让我没法提防。所以，确定这两个字……或许真的是吧。
　　看我点点头，望尘仿佛是痛苦般的偏过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感觉到了他的忧伤。
　　“尘，怎么了？”
　　“没事啦……只是看到凡这么快有了自己在乎的人，有点舍不得……”
　　“舍不得？为什么？我又没有离开尘……”
　　“那不一样啦……”
　　“为什么不一样？”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望尘看着我，突然笑了。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尽管他试图笑的开心，笑的自信，可是……为什么我读出了他眼底的那份不明的痛心……
　　“尘……”我低喃出声。
　　“没什么啦，凡……似乎是长大了……”
　　“不要这样好不好？尘……我会无措的……”
　　“嗯……我去了，你在家好好等着。”
　　“好……尘！……你也要小心……你是我唯一的尘……”看着望尘那么悲伤的样子，我终究还是不舍得。
　　望尘一回头，眼里似乎是充满着惊喜，以及那一刹那的依恋……然后跑回头，一把抱住我还略显瘦小的身躯。
　　“尘？”
　　“不要说话，就让我抱着你一会……”
　　“…………”
　　“凡……”
　　“嗯？”
　　“我对你，真的是唯一的？”
　　“当然，天地间，我唯一的依靠，就是尘了……不管以后我们会不会分隔，尘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唯一的人……”
　　“凡……我好感动……凡，你要知道，你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位……”
　　“谢谢你，尘……”
　　“好了，我要去啦……凡在家好好待着，我会保证一个完好的卫敛畔。”
　　“嗯……尘，加油……”
　　说罢，就看见望尘转身离去，飘逸的长袖随着风，挥舞着消失在夜色里。

　　我来到竹居后的空地上，点燃了三柱香。
　　一柱给天神，一柱给地仙，还有一柱给望尘。愿天地合力，保护望尘不受到任何伤，也保佑他们能够完胜。最重要的是，卫敛畔能够平安无事的度过这次灾劫。
　　看着三柱香幽幽的燃着，平稳的向上冒着青烟，我就知道，望尘那边一定没事。天地都会保佑他们……他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要帮助卫敛畔，帮助他逃离他皇弟的陷害，然后……尽量不让他受到亲兄弟的伤害。而我目前，并没有那个力量……我知道，所以我拜托了望尘……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尘……不要让我失望……但是也要保护好自己……
　　三柱香代表着事件的整个过程，既然香都平稳的燃完了，自然代表望尘他们会平安无事。这样，我就放心了……

　　回到屋子刚坐下，一股炙热从心底迅速扩展开，到达四肢的时候，脑袋也开始不清醒。
　　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很烫……嘴唇也开始发干……好渴……
　　哪有水……屋子有水，要赶紧去屋子里……
　　跌跌撞撞的往屋子里走，扶着墙的手也开始发抖，浑身仿佛都有热流在流动，身体里流的不是血，而是滚滚的岩浆……
　　整个人都像是要被火熔开一般……
　　好烫……还没走到房门口，身体再也撑不住，靠着竹墙滑落在地上。
　　用手扒开领口，想让体内的热量散开一点去，可是根本没有办法减轻身上的哪怕一丝热量……反而更加炙热起来……
　　把身上的衣服都剥掉，把身体贴在竹墙上，试图从墙上获得一点凉意，可是……无济于事。
　　突然感觉到丹田处涌出一个球状的感觉，是什么？
　　那个球状的东西慢慢上升……到胸口的时候，瞬间一种能量把全身的灼热全部驱散，身体也恢复到平常的温度。
　　像是解脱般……放松了身体，仰躺在地上。任身体里那个神奇的球四处游走。
　　先是心窝，它在那里转了一圈，然后全身的热量像是被它吸收了一般，球扩大了一点。接着分成了五个，分别朝四肢以及头脑的五个方向，开始分别游走。顺着脉络前进到左右肩，以及大腿根，又缓缓推进，一点一点的，往手腕脚腕滑去……
　　朝头脑方向的球体前进到脖颈处便换了个方向，绕到脑后，改从脑勺向上。不过一个球体在脑袋后面游走的经历，真的很不舒服……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脑后的球没有了，连四肢腕处的球也不见了。
　　当下一惊，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听见了望尘回来的脚步声……
　　心里一急，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的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被头被掖的好好的。心里一暖，是望尘。忙了大半夜，还要来照顾我，从心底升上来由衷的感激。
　　“凡，醒了么？”望尘从门口进来，手里拿着毛巾，“我还想帮你擦擦脸的呢。”
　　“谢谢你，尘……”
　　“说什么呢……我们还分什么。”望尘脸上带着一抹红晕，不好意思的瞥开眼神。
　　“干嘛不好意思嘛……”
　　我奇怪着，伸住手去抓他的手，却在伸出手臂的一瞬间，停住了。
　　白皙细长的手臂，纤细的手指，泛着柔亮光泽的指甲，这是……
　　“怎么啦，才发现呐？”望尘揶揄我道。
　　“我……我……成人？了？”我激动的连说话都开始打结。
　　“是啊……凡变成大人了……”
　　“真的？！”我惊喜。
　　“嗯，我把铜镜给你拿来好啦。”望尘起身去拿铜镜，“凡变的比我还要漂亮哦。”
　　“怎么会，尘那么美，我不会比你好看的。”
　　望尘在小时候就因为美貌而在同一辈的狐里很出名，很多狐都慕名来看他，而我则如我的名字一样，平凡无奇，最多只能算清秀的孩子。所以我一直都认为就算变身，我也绝对不可能比望尘要美。然而……
　　镜中那个眉若黛，一双烟水秋瞳，鼻如翼，两颊染嫣红，笑意自唇而生，却一脸惊愕的人是……
　　“不要发呆啦，我说比我好看吧？呵呵……”望尘从我手里收过铜镜，笑着说。
　　“尘……怎么会这样？我怎么……”我仍然呆呆的看着两手之间的空气，之前那是铜镜的位置。
　　“傻啦？凡成人会比我好看，我早就说过了吧？”
　　“那尘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我肯定啊……呵呵……”
　　望尘愣了一下，然后又继续说着，“你看，我猜的没错吧？”
　　潜意识还是捕捉到望尘语气里的一丝隐藏，难道说，还有什么事，我是不知道的，而这些事，恰恰和我有关？
　　“对了，昨夜，我暗地里帮卫敛畔解决问题了。他的父皇现在也差不多改知道他的两个儿子所做的事了哦……那现在的话，可能就要调他的大儿子回皇宫了哦……”
　　望尘是在故意的提醒我……卫敛畔要走了？